沒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是做你喜歡的自己
作家丁天將作為本公眾號的特約專欄作者,為我們帶來關於那些有獨立、酷炫等特質的女性們的故事。
世人對摩納哥的印象多源於從好萊塢嫁去摩納哥的王妃格蕾絲·凱利,卻不是她主演的電影。
但電影《捉賊記》的確有很多部分是在摩納哥拍攝的——和那部讓格蕾絲·凱利封后奧斯卡的《鄉村姑娘》一樣,都是她生命中的轉折點,但很難說哪一個更關鍵。
毋庸置疑的是,格蕾絲第一次與劇組人員開車遊覽這個世界第二小的國家時,就被吸引住了——確切說,吸引她的是車子無法靠近的遠處高地上,有一座瑰麗壯觀的花園。
「那是誰的花園?」她問。
「摩納哥王子雷尼爾的。」一旁的劇作家約翰·邁克爾·海耶斯回答她,「我聽說那是個乏味的傢伙。」
「噢??我想近距離看看他花園裡的花。」
戀戀不捨是多數女人的通病。當站在和格蕾絲當年也許是同樣的位置——摩納哥著名的蒙地卡羅賭場背後公園的觀景台邊——我深深感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所有人的夢想,在這個遊艇遍布的海灣更是看似觸手可及的現實——何況一切都是金色的,籠罩在陽光的恩澤下,閃閃發亮,如同金礦。
然除此之外,海風獵獵,好萊塢新桂冠電影《水形物語》的結尾,應景此處恰如其分:數百年前戀人輕柔的耳語,我觸摸不到你的形狀。
不知有多少人注意過堤岸邊一座身著大裙的公主像——那不過是藝術家無名的指代,她明明身材敦實,望向大海的姿態卻莫名有一種孤單的望斷,讓我止不住地想到後來嫁到此地的格蕾絲。
格蕾絲在英文中的實意是優雅——只不過,與其說她優雅地過了一生,不如說她優雅地承受了一切。
用風華正茂形容遇見王子前的格蕾絲是遠遠不夠的,歐洲最古老的皇室看上的也絕不僅是她的美貌基因。王子之所以接受《巴黎競賽畫報》編輯部的封面策劃——對,那還是一個雜誌一言九鼎的時代——在戛納電影節期間的棕櫚海灘上接見並陪伴她在自己的花園裡散步,是因為她首先是剛剛獲得奧斯卡影后的新星,比一般的好萊塢一線女星更明亮的明星——聯姻將給當時戰後賭場生意不佳的摩納哥帶去巨大的聲譽和影響力,進而是精明跟進的生意。
政治與生意或許是男人的事,而只有格蕾絲自己知道,她走到奧斯卡影后經歷了一條怎樣艱難與曲折的女人之路:她來自費城上流社會的一個富裕家庭,卻是四個子女中最不受寵的女孩;歷經美國戲劇藝術學院的漫漫求學路、肥皂劇和百老匯,直到希區柯克的《後窗》才將她推向好萊塢一線女星的行列;但「金髮女郎」的花瓶身份如影隨形,直到派拉蒙的《鄉村姑娘》因瓊斯懷孕、嘉寶拒演而臨時換角給當時簽約在米高梅旗下的格蕾絲,才憑此片在奧斯卡拔得頭籌——人們第一次關注到她美貌之外科班出生的演技,更重要的是,一條糾正偏見的更廣闊演藝之路正在她眼前徐徐鋪開。
人生有時就是有那麼多隱喻。格蕾絲婚前拍攝的最後一部電影名為《上流社會》,而她一眼相中摩納哥王子花園的、電影《捉賊記》取景的盤山路,一側是陡立的懸崖,另一側是蔚藍的大海,摩納哥典型的美景。
我想,格蕾絲並不是忘記了自己的來時路,只是——一眼望去的一馬平川是人本能的第一選擇。
如今的摩納哥依然到處都是男人寵愛女人留下的種種印記。在這個白浪翻滾的堤岸,從Ella到Eva,遊艇之名以不停更換的女友命名毫不稀奇,而身處其中的女人大約要到很後來才知道:寵愛並非真正的愛。
據說,格蕾絲的蜜月也是在摩納哥王子的遊艇上度過的。甜蜜與否及持續多久,外人不得而知——我們能知道的是,看過了電影《上流社會》的王子堅決要求格蕾絲正式退出影壇,她所有的電影自此都在摩納哥禁止上映,婚後八年之久,希區柯克新片《瑪爾尼》對格蕾絲的邀約也未能得到批准——王子的理由是,人民無法接受他們的王妃去扮演一位與辛·康納利談情說愛的女賊,不可能。
從古到今,做王妃從來都是有代價的。斷送影壇路的格蕾絲如此,不得塗紅色甲油、光腿不能不穿肉色絲襪、個人社交平台必須關閉的凱特王妃、梅根姑娘亦如是——就像影后格蕾絲後來身體力行的認識與實踐那樣,「王妃」是一個角色,一樣需要鋼鐵般戴假面的意志力,和微笑迷人的演技。
真正更替不掉的,是專屬的獨一無二的印記——不是哪一艘男人送給女人的遊艇上的名字,而是當徜徉在擁有170年歷史、有遊艇界勞斯萊斯之稱的麗娃(Riva)摩納哥船廠倉庫中,我聽到的如導航員所說的秘密:
最珍貴的印記,都在遊艇底部的刻痕。
因為——那是共同乘風破浪的印記。
遊艇俱樂部里的歷史相片佐證了,如果說Riva的第一個黃金時期由Serafino Riva把遊艇帶入高速賽艇活動鍛造,那麼Riva的第二個黃金時代則由Carlo Riva創造:立上船頭的除了君王公主,還有好萊塢男女明星和他們主演的電影:伊麗莎白·泰勒、理查德·伯頓夫婦、索菲亞·羅蘭,還有凱瑟琳·德納芙的《情歸瑪儂》和喬治·克魯尼的《十二羅漢》等。
和格蕾絲的時代不同,他們這一代影星是更強有力的新貴族。
你看,最重要的終是——如果暫時沒有人給你任何一種愛的印記,就創造一種屬於你自己的。
那時的格蕾絲不會想到,彎道的疾駛無需止步於懸崖和大海,新一代女星可以有全新的選擇。譬如舒淇,戀情的不見天日無名無份與數年苦等她均經歷,但她最終的選擇和當年的格蕾絲截然相反:不是棄影從婚,而是勇往直前。
是,她為他委屈過自己,但她沒有因為他放棄演繹出自己——那些有她獨有印記與名字的電影。
《聶隱娘》里,她最終的選擇不是張震飾演的權勢表哥田季安,而是「簡單」的磨鏡少年。
「對我來講,我會覺得她只是送他走了,到了某個地方,她也不一定跟他去。」舒淇說。
事實正是如此——人們看一代名伶,總要有一點不歸感——滾滾紅塵,天下奇蹟,就不該歸屬於誰。
但我想大約其實沒有人比舒淇更明白:
歸根到底,世間深情,莫過自知。
這個變幻莫測的名利場,是一座與愛情不分伯仲的玻璃之城,就像格蕾絲當年想要細看的摩納哥王國花園——在外面看,一切都美得驚人,只有在其中待著的人,才知道有多麼千瘡百孔,滄海桑田。
美不是通往幸福的通途,男人也不是。真正不會如彼岸花凋零的,是那個無論任何經歷、方式、他人,都無法磨去的真正的自己,那個自己最喜歡的自己。
那是獨有名字與印記的皇冠。
那是最好的加冕。
(本文特别致謝:
劉嘉誼、胡寧、Eva、PansiPalace、任鵬)
本文部分節選自丁天新書之電影人故事訪談集《29+1種相遇方式》,有補充篩改,版權為本專欄與作者本人所有。
丁 天
作家、資深媒體人(微博@丁天D小姐)、現電影業策劃、編劇。
影壇伉儷丁然和張鴻眉的孫女。
可能是時尚雜誌黃金時代末期的受益者,也可能是最早的叛逆者。已著有文化人物特稿集《天意眷顧倔強的你》(2014)。
新書《29+1種相遇方式》(2018)為近任《大眾電影》雜誌編輯總監兼主筆期間的專欄及封面特稿合集,聚焦於電影人,章子怡、王珞丹、陳建斌、關錦鵬、黃磊等寄語推薦。
( 部分圖片來自網路,文字由丁天原創,謝絕轉載。)
這裡有姐姐們的態度妙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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