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卻道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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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的歌聲
輕音樂特選系列
純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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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人海相遇
也是種緣分
這苦難不定的生活,這倉皇中開放的詩意,
某一天,
你累了,
用心血寫下一首安然的詩,
然後走出城鎮,
融進無邊的原野。
你身後,
夏天的正午,
那些歌聲載著清涼,
地球還像你存在時一樣旋轉。
楊美子自從報名了一個「寫詩培訓班」之後,經常焦慮地問別人「怎樣才能寫出詩呢」,「靈感從哪裡來呢」這之類的問題。
同時她也得悉她的外孫夥同幾個同學強姦了一位同校的女生,最後導致了這名女生的自殺死亡。在培訓班上,老師教她詩要寫出內心直接的感受;同時也教她詩是要尋找美的。但這兩種教誨在她的內心起了矛盾,她心中的愧疚感是如此劇烈,如何才能化之為美的詩呢?
初看李滄東的《詩》,它說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楊美子愛寫詩
總會為了寫詩而去尋找創作材料,散落在水池中待洗的餐盤,握在手中的水果,偏偏灑落的陽光,
楊美子都一如既往的從這些物中、事中找尋著
起初詩對於她來說這是詩
如果她真的只是這麼一位附庸風雅而無詩才的老太太,那她倒真的有可能寫出幾篇還能看得過去的詩章。但是問題是,她確實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敏感心靈與悲憫情懷,她的寫不出詩,不是詩情耗竭,而是情至深處,乃至無言。但楊老太太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有滿腔的至情與愧疚,但她又敏感地覺察到,若把這種情感入詩,這對那位死去的少女又意味著什麼呢?她遲遲無法下筆直接面對此事。
楊美子的這種情感遭遇,其實早有先哲概括過,「奧斯維辛之後,寫詩是野蠻的」,阿多諾如是說。在別人的巨大悲痛面前,你的藝術面臨的第一個問題不是創作問題,而是倫理問題。這和杜甫的「文章憎命達」有所區別,前者是指面對別人的苦難,後者則是省視自己的人生。這時我們才發現,這部名為《詩》、大部分劇情也圍繞「詩」來展開的電影,其實和主人公怎樣寫詩或者詩寫得怎麼樣都沒什麼關係,甚至和詩本身關係也不大。它那條看起來是副線的故事,即美子的外孫強姦少女致死,才是整個故事的核心。這種表面與內在的主副線對位,顯示出了李滄東高超的編劇技巧——未怪它獲得第63屆戛納的最佳編劇。
「你在那邊還好嗎?
感到孤獨嗎?
日落時天空還會變紅嗎?
鳥兒還在通往樹林的路上唱歌嗎?
你能收到我不敢寄出的信嗎?
我能表達我不敢承認的懺悔嗎?
時間會流逝,玫瑰會枯萎嗎?」
我沒有五百萬來對你贖罪。
只能寫一首詩。
我在急速老去。
阿茲海默症漸漸令我忘記一切詞語。
先是名詞,再是動詞
然後,我會忘記你,忘記我的孫子,我的女兒
忘記童年姐姐美麗的呼喚,最後是我自己。
我將忘記愛,忘記恨,忘記所有的美好與罪惡。
所以,在這之前我要寫詩
在所有記憶飛速旋轉消失的每一刻
我努力的,努力的蹲在路邊,寫一首詩
我觀察陽光下的樹,傾聽鳥兒的歌聲
我撿起落在地上的杏子,嘗嘗它的滋味
我該留下點什麼給我定意要離開的世界
也該寄去點什麼給你死去的世界
我的感情,我的記憶,傷痛與懺悔。
唯有詩。
美子在田間偶遇了一位婦人,膚色青黝、貌容樸素。她們嫻靜地交談著天氣、收成和杏子,陽光照進每個開著窗的心靈,一切是那麼的平靜,簡直可以以此為題材來創作一首靜美的田園詩。但是導演最殘忍的地方也正在於此:這個婦人就是那位少女的母親——最美的景緻里有著世間最大的悲痛。
美子在告別之後才意識到這一點。
是美子的潛意識沒有讓她去認出這位她該謝罪的人。她只敢偷偷地去看少女學習過的學校,偷偷地寫這些辭不達意的「詩句」,她已經在心裡懺悔過無數次,但碰到真人,她說不出那句對不起——這個時代的對不起已經變得和寫詩一樣廉價。她要以行動說出這句對不起。
美子最終的決定是把外孫交給警察。她也曾給過她外孫一個機會,她把少女的遺像擺到他的面前,以期能引起他的主動懺悔,但是他並沒有,他繼續看他的電視。最後的結果是他應得的,正如片中一個詩人說詩的死亡是它應得的。
影片的結尾,美子寫出了她的第一首詩
你能收到那封我不敢寄出的信嗎?我能給出那次我不敢做出的懺悔嗎……
詩意淺白、技巧樸拙的小詩,卻是美子深深醞釀的一曲悲歌。
美子不是詩人,她沒有詩人華麗的辭藻和高超的詩技;
但她又是真正的詩人,因她敏感而悲憫的心靈,因她懂得詩藝的邊界,也因她這份自我救贖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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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Tony/Carrot
版式編輯:Tony
圖/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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