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第一槍，子彈還要再飛一會兒

隨著北京時間3月23日凌晨美國總統特朗普的一紙貿易備忘錄，和7小時後的清晨中國商務部發布的一份中止減讓產品清單，中美「貿易戰」似有黑雲壓城之勢。

所謂的中美「貿易戰」是否已經打響？是否還會有轉機出現？事實上，特朗普拋出的這份總統備忘錄，指令商務代表萊特希澤在15天內提交擬加征關稅產品清單，隨後需進行不少於30天的公示；而中國商務部發布的產品清單，公示時間截至3月31日。

這相當於板機已經扣下，但子彈還在空中，還得「飛」一會。具體來說，就是從程序上來講，中美兩方尚未實施針對彼此產品的加征關稅。尤其應注意，萊特希澤尚未提交擬加征關稅產品清單。儘管此前白宮官員對媒體給出的口徑是500億美元中國商品，特朗普在簽字儀式上現場說明可能會達到600億美元，但這份清單最終究竟會牽涉多大範圍，仍有至少40餘天的協商時間窗。

另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商務部發布的約30億美元中止減讓產品清單是為了「平衡美方232措施對中國造成的利益損失」，即特朗普在3月8日對進口鋼鐵和鋁產品全面徵稅（稅率分別為25%和10%）的決定。嚴格上講，中美兩國這一回合，並非針鋒相對的直接交手。

關於3月23日的貿易備忘錄，商務部條法司司長陳福利回應稱，中方不希望打貿易戰，但絕不害怕貿易戰。中方已做好充分準備，一旦利益受損，將堅決出手。

為了梳理此番中美貿易摩擦從醞釀到爆發的過程，我們不妨把時間倒回到特朗普這份總統備忘錄的由頭：去年8月發起的「301調查」。

2017年8月14日

特朗普在白宮簽署行政備忘錄，指示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針對所謂「中國不公平貿易行為」發起調查，以確保美國的知識產權和技術得到保護。

萊特希澤是白宮中貿易鷹派的代表人物。在里根政府擔任貿易副代表期間，他就曾嫻熟運用「301調查」等單邊主義貿易工具打擊日本對美進口，維護美國國家利益，更是著名的《廣場協議》幕後推手之一。

2017年8月18日

萊特希澤正式宣布啟用美國《1974年貿易法》第301條款，在涉及技術轉讓、知識產權和創新領域對中國啟動調查。

根據該條款，總統能夠單方面實施關稅或其它貿易限制，以保護本國產業免受其他國家「不公平貿易做法」的損害，例如違反貿易協定或者增加美國企業負擔的「差別對待」等行為。

1980年代，301條款曾被美國主要用來應對日本的摩托車、鋼材和其他商品的進口貿易，但是自1995年WTO成立以後，美國政府就很少使用該單邊主義色彩濃厚的工具。

2017年10月10日

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就對華「301調查」舉行公開聽證會，收到約70封來自學界、智庫、律所、貿易協會和企業的意見。

2018年3月22日

特朗普公布萊特希澤的對華「301調查」結果。萊特希澤稱中國在四個方面實現了對美「知識產權侵權」。

根據該結果，特朗普簽署貿易備忘錄，指令萊特希澤（1）採取必要「301措施」解決中美「不公平貿易」（2）在15天內公布一份擬加征關稅中國產品清單（3）就中國「不公平貿易」向世界貿易組織（WTO）起訴。

針對具體加稅範圍，此前白宮官員對媒體給出的口徑是500億美元中國商品，特朗普在簽字儀式上現場說明可能會達到600億美元。

白宮新聞稿同時給出了重點加稅領域和稅率：擬對航空航天、信息通信技術和機械產品加征25%關稅。

從2017年8月到2018年3月，期間中美摩擦屢有發生。2018年1月22日，美方公布了「對進口太陽能面板和洗衣機徵收高關稅」決定（「201調查」）。3月8日，特朗普簽署對進口鋼鐵和鋁產品分別徵收25%和10%關稅的「232調查」。這兩項調查雖與中美貿易密切相關，但名義上是全面徵稅，並非單獨針對中國。

單獨針對中國的「301調查」結果，才真正引爆了所謂中美「貿易戰」。那麼，這第一槍的子彈，何時會落向實處？

特朗普給萊特希澤布置了三項任務，第三項任務已經完成：3月23日，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就「知識產權外泄」問題向WTO發起針對中國的投訴。

而關鍵的第二項任務將迎來兩個關鍵節點。首先，萊特希澤需要在15天內公布一份擬加征關稅產品清單。

接著，在正式決定關稅前，根據301條款，萊特希澤需至少給予30天的公示期，期間若有利益相關方要求，需舉行公開聽證會；需向相關委員會徵求意見；可能需要向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詢問該決定對美國經濟的影響。

特朗普在簽字儀式上數次提到了「協商」這個詞。他說道，美國正在和WTO、北美自貿協定和歐盟協商，他相信「在大部分情況下，或者任何情況下，我們最終會達成協議。」

關於中國，他說道：「我們之前就和中國談過，我們正在進行一次很大的協商。」

提筆簽字前，他再次強調：「我再說一次，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正處於一次很大、很積極的協商中。對美國來說是積極的，對其他國家同樣如此。」

參與簽字儀式的美國商務部長羅斯也表示，不管是之前的鋼鋁進口問題還是現在的知識產權問題，他認為「最終會導向協商，而非貿易戰」。

中國方面，3月23日早晨，商務部公布了一份中止減讓產品清單回應此前美方對進口鋼鋁產品徵稅，擬對7類、128個稅項產品加征關稅，涉及美對華約30億美元出口。該清單公示至3月31日。

3月23日下午，商務部條法司司長陳福利在北京表示，美國301調查無視世貿規則。他強調，中方不希望打貿易戰，但絕不害怕貿易戰。對於美國301調查，中方已做好充分準備，堅決捍衛自身合法利益。下一步將密切關注，認真評估，一旦中方利益受損，我們將堅決出手。希望美方認清形勢，審慎決策，不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商務部研究院國際市場研究所副所長白明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中國商務部對「301調查」肯定還會有所回應，將與對「232調查」的回應形成一套組合拳。「這套組合拳的下半套，規模上肯定要比30億美元要大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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