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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評人:李生濱、倪萬軍

林一木,生於1978年,1998年開始發表作品,迄今在《人民文學》《詩刊》《詩選刊》《中國詩歌》《北京文學》《青年文學》《上海詩人》《詩林》《詩潮》《綠風》《星星》等刊物發表詩歌六百餘首,以詩歌、散文創作為主。作品入選多個詩歌選本。著有詩集《不止於孤獨》《在時光之前》。獲得寧夏八次文藝詩歌獎、銀川市文藝突出貢獻獎、首屆《朔方》文學獎、首屆賀蘭山文藝獎;《黃河文學》雙年獎等多個詩歌獎項。

春日記

陽光透過窗玻璃

把慈愛遍灑透明的花葉,它們竊竊私語

像重逢的親人,談話熱情而急密

在這暖涼的交替時刻,蘭花顯得更瘦了

這裡的每株花枝都怒放過

如同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逝者

我無法了知寒風中,一株花恪守的秘密

亦無法了知他人的痛苦,坐在這裡

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春日盈門,我不能陪你獻上告別的花束

就借清脆的鳥鳴來問候吧

我愛這一切,我亦由此愛你

新年的儀式

凍鳥卧在枝頭,緊閉

冬日之喙

它細小的爪子蜷起又放下

你站在河邊,裹緊自己,

等待遲遲還沒到來的

雪的消息

河冰現在還不夠厚,不夠堅固

時間之圓已接近它本身

一個結束和新生

一個假設的點,一個圓環般,

完美的預言

因而它是一個真實的儀式

它的寂靜,比之前的任何一個夜晚

更端嚴,純粹

大地因之積聚春天的力量

我們互道祝福

流著淚水在風中感恩

因而必須悅納這坦誠的寂寥

必須緊緊抓住愛萬物的

每一個機會

鼓足勇氣,去見夢裡夢到那個人

大 寒

不知怎麼回事

我竟忘了,在遇見你之前是大寒

當時我把慌亂留給了自己

原本每個節氣我都仔細過

原本我是歡樂的

可是,我竟忘了那一個時刻

最終,我站在這裡

不說三生三世,連半世都是妄言

我只知道這裡曾有十里桃花

那一天山色微雨

我一路尋來定下了一個約

或許歡樂的時光里我忘了悲

桃花朵朵

沒能抵得過一場叫大寒的相遇

似雨之白,露珠之空

不可觸碰

匆匆過往,升煙火之心

在熾熱的中途跋涉

風在搖擺,降田野之上

消失了它們的肉身

一切都有待時日啊——

時日是重生的旅程

多久了,我不再動筆

記下,

那些瞬間,它們曾無休止地

攪動湖泊——

就算是冬季,這樣冷的時刻,

它們仍像冰面下的魚——

沉默的水流中,它們,

擺動尾翼。

撥開積雪,你會看到一面,

更厚的冰塊,

那裡,

什麼也看不見,

什麼也沒有——

現在,沒人再能敲開我的湖泊,

去那裡垂釣,

把一枚紅色的小錦鯉,拋在冰面上

它的體溫瞬間就流失了

它凍僵了的身子彎曲著

貼在冰上

冬季的日光照著它

使它看起來

像一彎掛在蒼幕上的彩虹

李生濱微評:

詩人總是善於捕捉生活中容易被人們忽略的東西,從紛繁的現實中發現樸素的詩意,用感性的語言傳達人遭遇現實的複雜情感。林一木這幾首詩,記錄的是去年冬天和這個春天的心情。陽光,彩虹,蘭花,還有小鳥,護佑詩人時光之感傷。外在的凝視遮不住內心的掙扎,詩人與自己「談話熱情而私密」。《新年的儀式》疼痛於外在時間的虛妄和無情,《大寒》試圖將自己鑲嵌入季節變化而撫慰大地的渾厚。《珠》和《魚》是格物的隱喻和隱喻的象徵。愛與恨在歲月的侵蝕中閃爍,詩意流瀉在被裝飾的詞語中,孤獨在最後的轉身中跳了出來。

「時日是重生的旅程」,夜晚醒來的詩人在清晨藏起寫給自己的詩歌,低頭走進生活的春天。

林一木把詩歌看作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她帶著強烈的寫作意識和超常的感受力,急切地想要把自己對生活和生命的感悟付諸筆端,在她的筆下,生活中平常的悲歡離合被上升到另一個高度。處於鄉土與現代之間的林一木是孤獨的,既是作為女性的孤獨,也是作為詩人的孤獨,她思考人的存在價值,探尋生命的意義。這種雙重的孤獨讓林一木的內心總是充斥著虛無感和絕望感,「她的敏銳多感,她的焦躁難寧,她的近乎絕決的追求和不斷襲擾的虛無感和絕望感,使她好像總是在一種進退失矩、無措手足的處境里。」這是林一木的朋友說的。孤獨者都是思想者,當一個人孤獨的時候,她的思想是自由的,她面對的是真正的自己。

李生濱,1966年生,青海省海東市平安縣人,祖籍南京。現為西北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復旦大學文學博士,河南大學(中國現代文學館)中國近現代文學方向博士後。中國現代文學研究會理事(2010年),中國魯迅研究會理事(2010年),中國郭沫若研究會理事(2008年),中國近代文學研究會理事(2012年),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理事(2016年)。2016年2月被寧夏回族自治區政協聘為文史專員。主要從事中國近現代文學和中國20世紀鄉土文學與西部文學研究,發表文學批評90餘篇,已出版《晚清思想文化與魯迅》《沈從文與京派文人的魅力》《當代寧夏文學論稿》(與田燕合著)等著作五部。

倪萬軍微評:

詩裡面其實是苦澀——關於林一木的一組短詩

跟其他一些詩人相比,林一木這幾年的詩作較少,她不太在乎寫,她更在乎個人的存在及那種沉湎期間的精神狀態。存在和思考的意義要大於寫的意義(不管她能否意識到這一點),這對於一位寫作者尤其是詩人而言非常重要。寫有時候其實是對才華的浪費,一個真正有詩才的人一定是節制的內斂的冷靜的,一定有自己獨立的世界圖景,一定有隻屬於自己的孤獨的哲學家園,一定很難和他人發生共鳴。當別人認為林一木處在精神困境中無法突圍的時候,其實這恰好是她的一種深入,是一種告別當下的遠行。

《春日記》就是這樣一組習作,沒有我們日常閱讀經驗中對春的盛讚,沒有對生命的盛讚。如果把「春日」「新年」「珠」「大寒」「魚」這些看似散亂無關的東西拼湊起來的話,詩人的世界就會慢慢清晰——生死愛欲這些司空見慣的卻被詩人賦予特別的感受,是祛除了人間煙火之後毫無功利之心的悵惘與愁緒,是生命歸根到底了無牽掛的苦澀。

《春日記》《新年的儀式》《大寒》三首詩以時間作為事件,通過對日常事物的描寫完成對生命的反思和追問。詩人有意淡化了所謂「儀式」的特別價值,淡化了三個相近主題具體的世俗的意義,使它們成為生命普遍狀態的象徵。《珠》和《魚》則更具體一些,更具有象徵意味,生命的消失在任何時候都不是孤立事件,也不等同於物理意義上的死亡,因此不論是「重生的旅程」上消失的露珠,還是冰凍的「我的湖泊」,還是「彎曲著的」小錦鯉,它們所象徵著的可能是一種感同身受的體驗,這種體驗是靜默無聲難以直說的。

或許在各種各樣的文字中我們習慣了對春天的盛讚,對生命的盛讚,時間久了我們的感覺被甜所淹沒,再也嘗不出來一首詩里的苦澀,這可能就是詩的末路也是詩人的悲哀。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幾年林一木詩作的語言開始向現代漢語的青春期回歸,具有濃郁的20世紀二三十年代詩歌語言的古樸典雅精當別緻的味道,這使她的詩顯得蒼老,但也恰好將她和當下一些特別善於造句的詩人區別開來,進而完成了從形式到內容的個性化。

倪萬軍:寧夏師範學院教師,在《小說評論》《揚子江評論》《名作欣賞》《朔方》《寧夏師範學院學報》《六盤山》等發表評論、詩歌、散文、小說等作品多篇,出版著作《敘述的困境:寧夏文學觀察》。曾獲寧夏社科論文三等獎、寧夏師範學院論文獎、固原市文學評論獎等。

註:林一木組詩《春日裡》選摘自2018年第2期《六盤山》文學雙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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