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最新 03-29

阿哲，見字如面。

早上6點，天還未亮，鬧鈴還未響，宿舍里均勻的呼吸聲還此起彼伏。

「嗡嗡——」

手機的震動聲像投入湖面的一粒石子，打破了原有的靜謐。

「I』m engaged!」

隔著屏幕微弱的燈光，這句話就這樣突兀地砸在我的面前。早上6點的腦子還有點懵，我盯著手機認真看了好久，才確定了一個事實：小獅子訂婚了。

雖然我已經做了半年的心理建設，可是真正確定下來的時候，那種感覺，還是很複雜，非常複雜，不僅僅是一句「恭喜」能夠表達的。腦子裡轉換了一下時間，是你那邊的下午3點，我想你大概是第一時間告訴我的。我刪掉本來編輯到一半的文字，關掉手機，重新躺下。那些過往的一切被裁剪成大小不一的片段，一遍一遍的在我眼前回放。

在遇到你之後，我開始相信緣分。兩個本來毫無交集的人因為SM1的考試結緣。一起來到小坡島，住進同一間宿舍，分到同一個班，成為同桌、朋友，再然後跌跌撞撞，一路相愛想殺成為知己、閨蜜。

現在想想，那時候你儼然一個青春活力的老幹部，家教嚴格，待人接物都客客氣氣，禮貌周全。那時候，你對事事充滿了野心、熱情和自信，而我對什麼都淡淡的；那時候，你懼怕孤獨，想結交朋友的意圖過於明顯，而我在自己的小圈子裡自得其樂，並不擔心。這樣的我們因為很不一樣，所以雖然在同一個宿舍，但沒有太多的交流。大概是我沒有那個心思，你也沒有那個想法，所以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後來我們的很多矛盾也是因為你總覺得我有一個安全的後盾，而我不解不開你的孤單和害怕。

那時候，我們被新鮮和迷茫充斥；

那時候，我們只是室友，會叫彼此起床；

那時候，我們玩玩鬧鬧，不會秉燭夜談；

那時候，我們禮貌稱呼彼此；

那時候，我們乾笑還會尷尬；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切在慢慢改變？

我想大概是我第一次坐在你的床邊對你說：「我知道那樣很累」，而你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孩子。現在回想，在那樣一個新環境，十六歲的你努力地想要照顧每一個人的感受，可是又有多少人願意去站在你的角度。或許是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相似，所以在那樣一個夜晚，我才會忍不住跟你說：我都懂。

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習慣睡前坐在你床邊，跟你說很多自己也聽不懂的話，絮絮叨叨，然後看著你把「鬃毛」蓋住臉，露出一雙迷離的小眼神。

再後來，在我持續低迷的一段日子裡，你會衝進宿舍告訴我「要相信一切都會像東海岸6:45的天空一樣，徹底的明亮起來」；你會把我拖到宿舍外面的操場上，拉著我跑步發泄，陪我作再把我罵醒；你也會逼著我吃飯，照顧常常生病的我...一直以來，你於我而言，亦師亦友。

其實很多時候，兩個人的距離，就因為那麼一句話，一個動作，越走越近。

和很多人不一樣的是，我倆的感情大概是在吵架和打架中慢慢得到升華的。畢竟對於我們而言，有什麼事是不能站起來好好打一架來解決的呢？

那個時候的11-07，經常可以聽到我倆的尖叫聲，還有我一路被你追打著逃到隔壁宿舍去的慘叫聲。我們打架的起因很多，也許是因為突然某個眼神不對，也許是因為沒有回信息，也許是因為太在乎...記得有一次臨近期末考試，兩個人的狀態是一點就爆。正巧下一屆的選拔結果出爐，我們在誰的學妹更好的爭吵中，尋了個由頭就從書桌前撕打到床上，在連續翻滾了四張床後，筋疲力盡的坐回書桌前，翻著厚厚的教科書。對於這種日常，11-07的另外兩個妹子也早習以為常。

這大概就是我們在坡島獨有的初中，有溫情，有淚水，有激情，有打不完的架，發泄不完的情緒...

後來我們上了不同的初級學院，但還好，我們還在同一座小島。那時候，每周不忙我們還是會見一次，去112里吃一頓麻辣香鍋，再或者去一家只有本地人知道的小店裡吃一碗面，加個鹵豬腳。心情糟糕了，兩個人會去東海岸走走。或者買幾瓶新加坡難喝的啤酒和馬來大叔烤的雞翅，坐在堤壩上，喝著小酒，吹著海風，看著對面等著進港的貨輪，你一句我一句的，就那樣可以一直待到整個東海岸的路燈重新亮起。再然後兩個人跑去一人抱一個個大椰子，蹲在地上一邊費勁地拿著塑料小勺子挖椰子肉，一邊笑得像兩個傻子。

畢業之後，我留在坡島，你去了美帝。雖然很早就知道那是你的夢想，可等你真正要走了還是有太多不舍，真正是物是人非。從此以後，微信成了我們最重要的聯絡方式，或者一通視頻，或者一條語音，又或者一段文字，兩個人一堅持就是好幾年。我把你置頂在我的通訊錄，就怕漏掉了你的某條信息。有時候微信也會變成留言板，你醒了回復我，我醒了回復你。

十五個小時的時差，一個人是大半夜糾結的凄風苦雨，另一個人是日頭當空忙著奮鬥；十五個小時的時差，總有一個人是腦袋清楚可以解開另一個人挑不出來看不明白的局；十五個小時的時差，有時候錯過了，就是一天。

狒狒經常問我，你們是怎麼能堅持了這麼久？我想可能是我們都不相信「君子之交淡如水」，總覺得淡著淡著就沒了。

其實這些年，也常常會因為時間和空間的束縛而感到無奈。

有多少次你哭著打給我，我也只能在話筒的另一端聽你傾訴，輕聲安慰；有多少次你深夜發來長長的文字，我或者無法第一時間回復，或者只能隔著冰冷的屏幕發一個「抱抱的表情」，告訴你我一直在。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覺得文字是那麼的蒼白和無力，如果可以，我多麼想像當年在國家圖書館外面一樣，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給你一個大大的抱抱，借給你肩膀讓你好好發泄一通。可惜，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

以前在蘭州的時候覺得七里河區和城關區之間很遙遠，現在兩個人異國他鄉，一年難見一面。人性是不是總是在慢慢發現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莫及？好在，一切還不算太晚。

我想我們能堅持這麼久並且會繼續堅持下去大概是因為我們總還是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不是只能傻笑。我總怕有一天我們終是抵不過時間和空間的魔力，讓我們好不容易交匯的兩條線越走越遠。我不想，不願意，也不允許。

在外面這麼多年，我很感恩有你在。在我無數次迷茫、挫敗，快要覺得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或者一棒打醒，或者耐心勸導，或者暖心安慰，一直陪伴。也是因為你，在這樣一個又一個夜晚，我會覺得無比踏實。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從不會覺得紅塵滾滾，獨你一人。

世界之大，大概有許許多多的感情像我們這樣，隔山隔海，卻是心裡一片凈土。眼前紛紛擾擾，逃不過困惑和歷練的我們，因為知道遠處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所以從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