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復甦的季節，文人騷客追尋的「春味」，你都吃過嗎？
「賈寶玉小恙，身體剛好一些，所以廚房送來的晚飯大多是清粥小菜。大丫頭晴雯在抱怨菜肴太素時發現了火腿鮮筍湯，便將湯端至寶玉面前。寶玉便就桌上喝了一口，說：「好燙！~」
——《紅樓夢》第58回
這是《紅樓夢》第58回，曹公筆下提到了一種在春天食用、取用春生食材的養生美味：火腿鮮筍湯，精彩的筆墨盡顯賈府奢華富貴與當世貴人的矯情。
不過矯情歸矯情，暮春三月，萬物復甦，也的確是許多時令美味爭先恐後湧上心頭的時節：春筍、鱖魚、還有時下最應景的當屬上海人最愛的「七頭一腦」。那麼這些春天裡的美味，文人騷客最中意哪一樣呢？
鱖魚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唐 張志和 《漁歌子》
江南每年二三月間，桃花盛開，天氣暖和，雨水比冬天多，下幾場春雨，河水就會上漲，於是逆水而上的魚群便多起來了。而江南特有的鱖魚不時躍出水面，這肥大的呀！「鱖魚」是一種味道特別鮮美的淡水魚，嘴大鱗細，春天吃最好。面對春汛，漁夫當然不會閑著，於是他們也忙碌開了。「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寫的都是他們。在寫這首詩的時候，詩人張志和已經是一位棄官隱居，浪跡江湖的「煙波釣徒」。每天扁舟垂綸，浮三江，泛五湖，漁樵為樂。想必那一年春天，他一邊吃著鱖魚，一邊享受迷人的春色。
鰣魚
揚州鮮筍趁鰣魚
爛煮春風三月初
——【清】鄭板橋
想必大家都知道文人畫家鄭板橋愛畫竹子，一生只畫「蘭、竹、石」三樣。除了畫竹子，鄭板橋對吃也有一定的研究。 筍,竹萌也。「揚州鮮筍趁鰣魚，爛煮春風三月初」，誇讚江南的竹筍趕得上鰣魚的鮮美,三月初的春風一吹，家家戶戶都剝上了春筍。
蘆蒿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宋】蘇軾《惠崇春江晚景二首》
說到吃，怎麼能少了大文豪蘇東坡？
小時候你肯定背過這首詩的前兩句，卻不一定熟悉這後兩句。這是蘇東坡寫春天的詩，為給北宋畫家惠崇的《春江晚景》圖作一首詩，這幅春天的景象出於蘇軾的合理想像。
不過，「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其中的「蔞蒿」說的就是蘆蒿。如今正是吃蘆蒿的季節，這蘆蒿原來是南京特產，只有南京有賣，不過如今上海的菜場也能買到了。這種春季的時蔬吃口脆嫩，清香，還能清腸胃。
春韭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
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唐 杜甫 《贈衛八處士》
按說杜甫雖然不是美食家，但他留下了許多關於美食的
詩。比如這一首就是關於「春韭」的。在戰亂的晚唐，杜甫登門拜訪闊別二十年的老朋友衛八，老朋友相見分外激動。寒暄幾句後，衛八便讓兒女們張羅飯菜招待這位故人。亂世之時沒什麼好東西，衛家人便冒著雨連夜去割來韭菜。兩位老朋友就著又香又嫩的韭菜，連幹了十杯自釀米酒。這平常的韭菜，在難得的日子，便是美味佳肴，品出了朋友間濃濃的溫情。
香椿
雨前香椿雨後筍，春來香椿耐人嘗。
香椿的代言人是齊白石。他把香椿看作是春季里與春筍平分秋色的田園佳蔬。齊白石青年時就喜愛吃香椿，他成名後，仍喜歡烹食香椿炒雞蛋，還喜將香椿切成細末拌豆腐吃，或將香椿做成炸醬麵、麻醬麵或滷麵來品嘗。
在江南，素有春天吃野菜的習慣，其中，上海人最愛的要數「七頭一腦」。齊白石的香椿就位列其中。
所謂「七頭一腦」，分別是枸杞頭、馬蘭頭、薺菜頭、香椿頭、苜蓿（俗稱「草頭」）、豌豆頭、野蔥頭和菊花腦。
野菜在多數人眼中是樸素貧賤之物，但在文人那兒卻多了一份情趣，為「七頭一腦」打call的，還有汪曾祺和他挖野菜的「故事」。
汪曾祺畫作
汪曾祺十分喜食野菜，「汪氏家宴」中就有道「涼拌薺菜」。早年間他路過釣魚台國賓館發現牆外長了許多灰菜，極肥嫩，忍不住彎下腰來摘了好些，裝在包中。門衛走過來問「你幹什麼呢？」直到汪老把包中的灰菜抓給他看，他才走開了。事後汪老自我解嘲：「他大概以為我在埋定時炸彈。」汪曾祺喜愛野菜之情，可見一斑！
青團
除此之外，馬上就要清明了，還有一種點心一定不能錯過，那便是青團。一夜春風吹透，野地里的艾青泛出最鮮最嫩的綠色，眼下正是青團上市的最好時候。
寒食青團店，春低楊柳枝。
酒香留客在，鶯語和人詩。
—— 唐 白居易
這是1000多年前，唐代大詩人白居易路過青團店，留下的膾炙人口的詩篇。據考證，「青團」之稱大約始於唐代，至今已有1000多年歷史，不過，青團真正成為江浙地區的清明佳點，還是近代的事。
清代文學、美食家袁枚的《隨園食單》中，對青團的製作就有記載：「搗青草為汁，和粉作團，色如碧玉。」如今，那一個個透著艾草清香、甜甜糯糯的青團，雖形制未變，卻早已從當初的祭祀點心，轉變成人們在春天時令嘗鮮的美食。
蘇軾煮茶圖
吃一口青團，就一口茶。「白雲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穀雨春」形容的是杭州城外漫山遍野的茶園景色。蘇東坡愛吃也愛好品茗，因此，詩作中也常見對茗茶的讚美。明前，明後，雨前，雨後，眼看就到了喝綠茶的季節。
「從來佳茗似佳人」、「欲把西湖比西子」，蘇軾的名句如今似乎都成了茶館茶莊的名聯。
一邊喝茶，一邊讀詩，一邊賞味，是一種風雅，是一種情懷，慢慢品嘗春天的味道。
文|青貓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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