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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神奇少女、90後礦主…關於幣圈的5個謊言

專業的行業新聞及深度報道,不容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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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濟史是一部基於假象和謊言的連續劇。要獲得財富,做法就是認清其假象,投入其中,然後在假象被公眾認識之前退出遊戲。

——喬治·索羅斯

文 | yanyan

編輯 | 楊軒

(感謝36氪作者Mandy、彬萌對此文的幫助)

區塊鏈的世界是個參與者不算多的封閉小世界,但是又集中了最跌宕的人生故事,違反了最多的普世常識。

36氪採訪了作為老幣圈人的前黑客、90後數字貨幣礦廠主兼代投受害者、希望幣圈大哥帶路的二線VC、原職翻譯的交易所CEO、曾在一線媒體工作過的現幣圈媒體人,希望他們的5段人生故事,能讓你更理解這個小世界裡的人生、真相和謊言。

前黑客/區塊鏈創業者:

匿名性和去中性化?呵呵

陸豐在我面前打開以太坊錢包,轉了6353個以太幣(當時大約4千萬)到另外一個錢包,隨即登錄網站Etherscan,輸入錢包地址,網站頁面赫然顯示6353這四個數字。

此舉,他只是為了向我證明,任何人只要獲知他人錢包地址皆可查詢該地址上數字貨幣的數量。

除此以外,還有技術手段知曉擁有錢包者姓甚名誰。

「比特幣的匿名性是扯淡的,你不知道吧?」他舉例,兩人點對點的交易需要通過網路進行,除了個別用戶會使用多重代理外,若在國家網路管理局設置一個監聽地址,過濾網上的所有信息,便能在兩點之間截取的網路分包中獲取轉賬的比特幣地址以及IP地址。通過IP,基本就能定位錢包的所有人。

「你也不想想,為什麼那些用數字貨幣洗錢的大部分都被抓了?」

幾分鐘不到,陸豐把眾人鼓吹的比特幣之匿名性抨得粉碎。

陸豐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不經意間,他幽幽地說,」我們傳統幣圈內其實已經達成共識,中本聰已經死了。2013年死的。」中本聰的錢包地址公開可查,創世地址上的比特幣有轉移的記錄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而斯諾登於近期的曝光文件中指出,美國國家安全局NSA一直在密切監視全球比特幣用戶,在NSA內部,比特幣監視項目名為「Oakstar」。

中本聰錢包地址

當我提出質疑時,陸豐擺擺手,「你的問題裡帶有情緒,分析問題必須隔離情緒。如果我走路上有人朝我臉上吐痰,我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十多年前,陸豐還是華夏黑客聯盟的一名成員。2007年後,這個聯盟因為某些原因消失了,按他的說法,中國自此之後再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黑客。

陸豐還是個連續創業者,4次創業失敗,敗而再戰,第5次盈虧持平,現在他第7次創業,與區塊鏈相關。

「我在幣圈的階層算是個二等吧。一等的是那些開交易所和賣礦機的大佬們。」

在他眼裡,前些日子被炒得火熱的、聊天記錄四處流傳的三點鐘無眠區塊鏈群,和幣圈沒有任何關係,窺其成員(徐小平、陳偉星等)無外乎是互聯網大佬們加上個別幣圈人士,都是外行。

在表達對三點鐘群的略微不屑之後,他旋即向36氪展示何為真正的傳統幣圈。這是一個500人的群,沒有一個互聯網人的名字。群組成員有萊比特礦池的創始人江卓爾;有比特大陸創始人吳忌寒;有90後創世資本創始人孫澤宇、朱懷陽;有金色財經創始人,剛在全網火了一把的「莊家杜均」;甚至還有堅持不懈四處佈道的Roger Ver,人稱比特耶穌,作為第一個比特幣的天使投資人,最多時擁有30萬枚比特幣。

群組成員需要驗資入群。所謂驗資,即將錢包地址交給群主審核,擁有100個比特幣以上資產者才能獲批入群。每人需繳納群費1個比特幣。

在這個500人群中的諸位,有一個更符合他們資產的頭銜,「神戶」。神戶的資產等級以億為單位,互相之間的信任度極高 —— 用他的原話是,「神戶之間根本不屑於騙,騙來騙去只是韭菜之間的把戲。群里有人一天損失了1000多萬,也就說算了算了。」「在這群里,幾百萬算錢嗎?」

在這個幣圈群,大家討論石油幣的發行對中國的影響、比特幣的使用場景是否可能替代visa、如何改良區塊鏈的技術等等。「我們根本不討論錢,太Low了。」

就在三點鐘群火起來的這個春節,這個幣圈群並沒有落得清閑 —— 群主自己有個交易所,神戶們私下參與。群主呼籲大家在自願的前提下,存一定數量的數字貨幣到其交易所,所籌集的錢將會被用於投資優質的項目。他存了等值150萬的量,過年收到了一個10萬的紅包。

至此,陸豐開始諷刺比特幣的另一被神話的特性:去中心化。「我們都知道,比特幣是中心化的。」

這個500人的神戶群,群持有比特幣數量不可估量。在此種情況下,若有人提議拉盤,眾人附和在同一時段大量買入,可以想像大盤將是何種畫面。這個資金盤遊戲,他玩的心安理得。

「我自己知道,我是炒幣的既得利益者。這裡面除了運氣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陸豐舉了一個例子:幾年前,晚上打車回家和司機閑聊,對方問,你是幹嘛的?他會坦白地說,我做比特幣交易的。你現在也買幾個比特幣吧,不會虧。他先後和多個司機做了相同的建議,其中有3個加了他的微信,但沒有一個與他後續產生過任何聯繫。

「大部分人對財富積累的認識還停留在買車買房。很多人說我窮屌絲買不起房,無所謂,房價翻倍也沒關係,我的財富比你的房價漲的快。」不過,陸豐的助理倒是在他的指導下,買了車,也全款入了一套房。

陸豐依舊每天凌晨3點睡覺,7點起床,床上躺四個小時,寫代碼10個小時。他堅稱,在財富半自由狀態下,他的生活並沒有太大變化。他出差住200元一晚的七天,」我覺得省下那點錢可以給別人發工資。」

陸豐常年工作,從不運動,有一身的病:肩周炎、頸椎炎,腰間盤突出,慢性胃炎等等,但對於健康,他有很明確的觀點,他覺得工作比健康重要,生死有命,要趕緊工作。

在陸豐的世界觀里,這個世界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而目前他個人的資產狀態還不足以給他提供「買到想要的一切」,只能購買一些日常用品 —— 比如,一棟住宅單元樓。「其實很多人想買梵蒂岡你不知道吧?」

在很多人眼裡,財富是權力和階層流動的象徵。陸豐認為這是個謊言:大家其實只是富了一點的螻蟻罷了。

電話響了,他起身,「什麼?現在上個幣要這麼多錢了?火幣現在吃相太難看了。」上幣,也就是被政府勒令禁止的ICO(首次代幣發行),還在光明正大地進行中。火幣網有個上幣機制,以「民主」投票的方式排名。所謂投票,實則項目方找了一堆賬號和人,自掏腰包買火幣發行的,總量為50億的HT(火幣全球通用積分),然後進行投票,此所謂上幣費。通常情況下,一期50個項目,每期只有前10名才能割盡韭菜。火幣網鼓勵大家自由競爭,眾人頭破血流。

火幣官網有對HT價值有一行解釋:「持有HT用戶的建議對火幣上幣有重大影響,只針對評級達到火幣全球專業站上線要求的項目」而火幣在1月24日-2月7日期間,限時每日10:00搶購,表面上HT「只送不賣」,實際上,用戶若需要投票,則「購買火幣網的點卡套餐以獲贈HT」方可為之。

他的手機掛著火幣網的界面,逐一查看排名前十的項目後,輕輕地說了一句,「全是空氣。」隨後,他拿起計算器開始算排名第一的項目彼時的投票數所耗費的資金:31951548票,一票需要0.1個HT,一個HT大約15塊,「為了排第一,他們花了4790萬。這還只是個排名,還沒開始割呢。」

而他電話里的朋友,3500萬的代價換得15名的席位。錢打了水漂。

陸豐話鋒一轉,「幣圈有個別手握實權的人,哪怕在朋友圈發一張吃剩的飯菜圖,你會看到平日里那些所謂的大佬都在下面瘋狂地點贊,包括我。」

90後礦主遭遇神奇少女:

公眾人物不會跑路?呵呵

「王凱歆覺得她跑得了?她死定了,現在很多人要抓她。」石佳楠對36氪絮絮叨叨,「我要讓她上那個什麼,納斯達克那個主屏幕,反正才4-5萬塊錢,我要告訴大家,她是個騙子!」

90後礦主石佳楠在一個90後大咖群結識王凱歆,群內都是一些小有名氣的90後連續創業者。王凱歆作為神奇百貨的創始人,因為一篇GQ的報道《17歲CEO王凱歆:風口少女的神通與孤獨》站上風口浪尖。而這個昔日的神奇少女,如今已經搖身變為代投少女。

石佳楠認為王好歹是個公眾人物,「根本不可能跑路。」抱著這樣的心態,石佳楠與代投少女聊項目,牽線朋友認識她,直至將朋友的700個以太坊打到王凱歆的錢包,一共不到5天時間。

王凱歆正遭遇維權。不少投資者通過王凱歆,投資了另一個名為SAY的項目 —— 有東南亞支付寶之稱的SpherePay發行的代幣SAY,在投資人將手中的SAY換成了新的代幣SPH後,SPH上線後價值歸零。而截止至昨日,她已是「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狀態。

據石佳楠所知,一場連續劇上演了:有人被僱傭於連雲港機場堵截打算飛往海外的王凱歆,然而卻眼睜睜看著一個身著風衣,面戴口罩及帽子的人從面前走過。根據最新的消息,王凱歆已達香港。

王凱歆不止代投SpherePay項目。OKCoin創始人徐明星曾透過朋友圈,聲稱其平台旗下OKB 並未進行私募,沒有任何人能拿到OKB 額度,而王凱歆則在朋友圈公開稱「OKB 有貨」。

至少,石佳楠查到她的兩個錢包地址分別有3萬和4萬個以太坊(1個以太坊現價3000人民幣),共計2億多人民幣。

王凱歆錢包地址

石佳楠對36氪說自己打算賠償朋友700個以太坊,「但一想到啥錢沒賺,就是搭了個線…」

本來要跟表哥說這件事,卻無意把消息發到了家庭微信群,不及撤回,「虧了200萬」的事情被父母看到。父親連夜問他事情的來龍去脈,

- 我睡不著,心急心痛,發生了什麼事情?

- 就是虧了,大不了再掙。

- 我的佳楠啊,你這樣,生活又會回到貧困線下。

父親口中的「貧困線」下的日子,是10年前。

2008年,石佳楠一家四口人,一天的支出是十塊錢。他們住在一間年租1000塊的房子里。而在此之前,石佳楠一周的開銷是400多。

石佳楠的父親破產了,他評價他經商的父親,「心太軟了」。

「16歲的時候,有個親戚罵過我是乞丐,我印象太深了,我一定要努力賺錢。」而這個他口中的親戚,曾跟著石佳楠的父親一起做生意。

石佳楠必須要賺很多很多錢。「你必須要讓自己更強大,要對自己足夠狠,這樣你才有價值。」石佳楠對36氪說。

他先是跟著表哥去了一家和電網相關的公司做工程結算,這段經歷,他熟悉了電,熟悉了做各種線路預算,熟知電廠高壓運轉時,用什麼樣的變壓器更合算。這個陰差陽錯的經歷,為他後續開礦場埋下了伏筆。

石佳楠真正的第一桶金來源於做微商 —— 他賣印度神油類的保健品給大叔們。他沒日沒夜地,四個手機不間斷地搖一搖,搜索附近的人,刷百度首頁,學SEO技術。很快,石佳楠的5個微信號,每個都加滿至5000人。

買家絡繹不絕。成本幾十塊的保健品,石佳楠賣400塊。他持之以恆地賣,每天工作18個小時,投資數字貨幣的啟動資金有了。

然而,石佳楠很快被人忽悠去做了資金盤,虧了20多萬。

石佳楠的第一反應是,我要趕緊賺回來!2015-2016年,石佳楠發現比特幣這個東西從2000漲到了4000塊,他嗅到了一絲賺錢的機會 —— 他在比特幣3000塊的時候,入手100多個,並且在那過程中,讀各種各樣的白皮書。2017年的1月2日,以太坊68元,石佳楠買了4000多個。這個歷史時刻,石佳楠記在了朋友圈裡。

沒過多久,石佳楠又轉而開始做礦場。他心裡很清楚,礦機是重資產,投入太大,他應該做場地,讓別人買機器,他賺託管費。

而礦場所有的成本都需要計算,在電網工作的經歷,他比普通人更清楚礦機背後的能耗:一台礦機1小時用1600瓦,加上散熱,算1700瓦,也就是1.7度電。高壓、低壓、通風性、防火措施等等,他都需要計算清楚。

賺到託管費之後,石佳楠就拿錢去蓋廠房,去和當地人壓電價,從5毛多砍到3毛多。

礦場這邊的生意順利運作起來了。而他最近的一筆即將要談妥的單子,客戶預計訂3萬-5萬台礦機,託管到他的礦場。一台礦機售價1.5萬。

想認識更多的人,石佳楠加入了李笑來為群主的一個Telegram群 —— 年費600ETH。他老老實實付了錢,「我現在的公司就是一個草台班子,大家最多叫我土老闆。我想做一個真正的投資公司,把Path孵化好,我想做事情,我真的想做事情。」而他口中的這個Path項目,與全網路安全節點監控有關,李笑來的硬幣資本也有投資。

以上這所有的一切,石佳楠的家人都一無所知,他給家人買保險,給自己買保險,妹妹只有十歲,「我要帶她出山溝溝啊」。有時候他也想,「去那些欺負我爸的人面前逛一逛,該笑就笑么。」

石佳楠不得不馬不停蹄地賺錢,至少,他要先把這700個以太坊迅速地賺回來。

交易所主:

技術是核心競爭力?呵呵

鄭榮樹在東南亞考察了一圈,跟36氪通電話時,他正鎖定泰國,想要搞一張數字貨幣交易所的牌照。

交易所,那可是幣圈權力的核心。雖然,據Coinmarketcap顯示,全球交易所數量已經超過9500家。

鄭榮樹本來是做留學翻譯的,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因為幫投資海外項目的幣圈投資人做身份認證資料翻譯,他結識了圈中人,進入幣圈。去年一年,他在幣圈所獲得的財富,比之前工作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而他認為自己做交易所的重要資本,是從老外手裡購得Top.one這樣的域名 —— 每當團隊成員覺得累了苦了,鄭榮樹認為,這樣的域名會指引他們前進。

幣圈人熟知,帶.one後綴的素有李笑來系之意,或至少有蹭李笑來熱點之心。

「我們有一些投資人是因為這個名字當下就決定投我們。我們的很多努力最後也會沉澱到這個域名裡面。」鄭榮樹對36氪說。「Top.one這個域名確實很屌嘛,top是第一,one是第一,加起來還是第一,英文的流行榜單裡面這個也是最好的意思嘛。發音也朗朗上口。」

在此之前,有一家名為初貝資本的基金原打算投資Top.one 1000個ETH(目前$523),在telegram上諮詢李笑來是否有投資Top.one,李回應,「那是騙子公司。」從而影響了投資合作。

鄭榮樹團隊寫了一篇《「騙子」致笑來老師的一封信》。鄭榮樹的文章通過朋友轉發給了李笑來,據說,李笑來給出一句「不要裝傻充愣」的回復後,李便拉黑了鄭的朋友。

「當然了,我們用這個方式去澄清,如果無意間造成市場的熱度也不是壞事。」

在鄭榮樹看來,如今做數字貨幣交易所,最關鍵的不是技術,而是宣傳第一。

「一定不能在交易所上線後再去推廣,我們要運營先行!」鄭榮樹用運營的角度分析三大交易所,他最欣賞幣安,而幣安的強運營體現在率先搞直播交易,高交易量的用戶獲得獎品等,甚至安排直播人員在交易過程中加油鼓勁。

何一在直播

2017年8月22日,趙長鵬和幣安聯合創始人何一連線直播波場項目,並發起了首場波場幣搶購活動。53秒後,5億個波場幣售空。

波場項目之後,幣安選擇累計波場幣交易量(買入+賣出)排名前一二名的用戶,送出保時捷、賓士、蘭博基尼等。2018年1月10日,幣安單日交易量突破100億美金。

在鄭榮樹看來,火幣初始以大佬姿態,不屑於摻和,爾後沒忍住,「幣安做什麼火幣就做什麼,HT點卡啊之類製造市場熱度,甚至主動去孵化項目。OKCoin更不用說了,你應該也看到報道了,交易量都是機器人造出來的么。」

(備註:OKCoin交易量造假一事,早在2015年趙長鵬與徐明星「OKCoin公司合同造假爭議」之中有所披露:趙長鵬發表申明, OKCoin冷錢包由徐明星老婆和岳母保管,徐明星鼓勵員工在OKCoin交易。而徐明星反擊,趙長鵬欺騙公司,學歷造假、出賣公司利益等。)

總而言之,大交易所使出渾身招數營銷自己,鄭榮樹自然要學習,他去千聊(軟體)做交易所相關的答疑解惑,也撰文回應被李笑來貼騙子標籤的文章系列。

打開Top.one的官網,在其創始團隊介紹一欄里,所有的成員均以英文名及卡通形象示人,(插圖)鄭榮樹對36氪解釋道,「這個做法我們並不是原創,幣圈很多都這麼干,IOST, DATA也都是卡通形象,主要我們是考慮保護團隊的隱私,不想影響團隊成員的日常生活。」

追問之下,做交易所的第一梯隊光環所致,「人身安全」被納入創始團隊考慮範圍。鄭榮樹提到一個圈子內流傳的故事:有小交易所的主創人員被威脅,要求拿大量的數字貨幣去換回其老婆孩子的裸照…

談到火幣網,以及火幣創始人李林說2019年不管火幣發展成怎樣自己都會放手的表態,鄭榮樹覺得完全能理解。經歷了諸多系統安全上的事故(盜幣的風險、黑客的襲擊),對於一個人心理上的磨練和打擊很大。

而他則表示依然計劃將做交易所作為「終身的事業」 —— 他判斷,價值互聯網的發展趨勢所致,交易所一定會基業長青,因而做交易所將會成為他一生的事業。

不過,現在鄭榮樹的交易所還沒有上線,而且,其交易所的打幣地址不使用智能合約的方式 —— 即用戶將以太坊或比特幣打過去,Top.one不會立即返回相應代幣。

鄭榮樹解釋道,「如果以智能合約編寫,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很大。而對投資人的風險在於,以後的每一次轉賬所要付出的手續費都很高,這樣對後續代幣的流通也不利。」

在千聊的答疑過程中, 有用戶問及鄭榮樹代幣的銷毀。一般情況下,交易所會向用戶承諾其會以季度利潤的20%回購市場價的代幣,並將這些代幣打到一個無人擁有私鑰的地址,通常以OX000開頭,從而穩定代幣價值。不過,此地址是否果真無人擁有私鑰,也有人存疑。

鄭榮樹則在千聊中回復,「到時候我們也可以搞一搞儀式,找一個發布會,做個路演,項目結束後銷毀代幣。音樂響起來,Top幣在Led屏幕上熊熊燃燒,OK, 銷毀。」

風險投資人:

ICO革命VC?呵呵

徐志略帶不甘心地向36氪描述了幣圈的層層殺戮,旋風過境,韭菜不剩,二線VC也無人生還。

這得從他作某個項目的私募階段,但險些被坑說起。

按正常的」科普」教程,韭菜們心照不宣地默認,私募的韭菜可以收割二級市場的韭菜,然而,韭菜們天真了。

最早的時候,幣圈的ICO只有一個比例,2017年10月開始有了三檔的說法:基石檔、機構檔、私募檔(面向韭菜)。

基石檔比例比較好,舉例而言,1個以太坊能買5000個代幣(1:5000),通常面向那些對你項目有恩情的人;機構檔,一般面向幣圈基金,諸如創世資本、分散式資本、硬幣資本等,1:4000;最後一檔,也就是所謂的私募檔,則會在微信大群裡面喊一句,xx項目,預約可領取明日私募份額,比例在1:3000,點擊名片添加微信諮詢。

上面兩檔會限定數額,一般第一檔控制在1000個以太坊,第二檔控制在2000個,以防比例失調,進而影響整個大盤價格。而第三檔,會募20000個。

但事實上頭兩檔是被隱藏的,只有參與私募的韭菜不知情。

徐志提醒36氪,上述的三檔比例,5:4:3還屬於一個正常、有操守的比例。

隨著一線VC們加入幣圈,這些金融老手們嫌不過癮,險峰長青率先決定在私募階段開割,開創了翻倍的三檔(此處僅表明比例關係):私募檔1:7800;機構檔1:13000;基石檔1:26000。

基石檔4倍於私募檔!某些其他一線VC迅速跟進,半死不活的互聯網項目包裝一下套上區塊鏈概念,在項目上交易所之前,將基石份額以4倍價格賣給私募檔人,輕鬆套現,萬無一失。

徐志強調,他自認為屬於VC大軍中的一員,未曾料到自己被孤立了,「大家默認三檔的存在,都是高一點點,沒想到是4倍,我驚呆了。」

千樹萬樹梨花開 ,VC們的玩法傳遍了幣圈。項目方、幣圈基金也從VC那學會了新玩法。但作為二流VC,徐志哪怕清楚具體的玩法,也苦於無資源、無人帶路。

關於ICO有個論調:ICO在革VC們的命,即項目方通過「眾籌」的方式融到項目資金,VC們被冷落。

聽到這,「二線VC」徐志對36氪慘然一笑:「你們真的不懂」。

「在互聯網界,他們是大佬,在幣圈,他們不得不跪舔幣圈基金。」徐志暗指一線VC們需要幣圈基金的幫助,以走完整個ICO流程。

整個ICO過程通常耗時1-2個月,需要各方資源、社區配合、準備合法材料、基金會材料,在此期間就會消耗幾十萬美金:公關費,美國或新加坡的機構交涉費等等,最後通過BVI架構以控制國內公司,必要時還需註冊開曼群島公司。「哪怕是空氣幣,也全部走完了這些程序。」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媒體配合,宣傳發行,大佬訪談、線下活動。

徐志特地指出,那些上市的幣種,背後都會有新加坡基金會。在新加坡建基金,光註冊即需要1萬美金,準備非證券化合法的法律文書,需5萬美金左右。幣圈機構選擇新加坡與其具有的全亞洲最寬鬆的金融政策分不開。2017年11月,新加坡央行推出《新加坡關於ICO及加密指南》,此指南規範以區塊鏈技術為基礎出售數字貨幣的ICO行為,」這也是為什麼,幣圈很多人都有新加坡國籍。」

徐志一個朋友在新加坡註冊基金,找律師的時候,問及律師結算方式的問題。律師回答,只收ETH。仔細一琢磨,無手續費,省去其外匯購買份額,外加避稅,一舉三得。

而最終項目上線後的流動性管理,是項目方自掏腰包交給交易所的幾千萬資金,交易所會用一種」自動交易的機器人」進行自買自賣,保證幣價的浮動。

在這整個流程中,VC們的角色均依附於幣圈基金之下,他們不懂幣圈的玩法:

礦廠在哪裡做?東北還是西伯利亞還是柬埔寨?礦機去哪買?黑市價格如何?

要宣發造勢,去哪裡辦路演比較好?西安還是武漢?如果是西安,具體哪個地方辦?

徐志眯了眯眼睛,「我告訴你,西安的傳銷窩點在哪裡,就在哪裡辦路演。」

幣圈基金和VC們是合作的關係。幣圈機構門兒清各種門道,而作為回饋,VC也會給幣圈基金機構檔的份額。

漸漸的,一線VC們也掌握了一些權力。比如,Hadax是Huobi Pro的子品牌,火幣用戶可以直接登錄Hadax進行投票,得票位居前列的幣種有機會上線交易。按其投票規則顯示(插圖),火幣作為交易平台的屬性正在隱去,而業內的一線VC,如真格基金們正在成為超級節點,掌握項目的初審權利。巧合的是,這些超級節點均投資了區塊鏈項目。

現實情況就是這樣,一線VC們除了姿態上略有調整,從財富增長的角度看,依然如魚得水。

徐志有些無奈,這些一線VC才不會焦慮,焦慮的是我們。

他沒有說出的話其實是,他也想求大哥帶路,但求告無門。

幣圈媒體:

公平公正利益不相關?呵呵

幣圈媒體的水有多深,邦女郎不願多做評價。

邦女郎自稱是個風險偏好者,如果有人給她錢,讓她去拉斯維加斯開賭場,她二話不說就會去。她一直想創業,現在找到了機會。而做這個風口上的區塊鏈媒體,反而不是她本意,「我原先就想做個掙錢更快的事情,我也開過玩笑說要麼我們也發ICO或者開交易所吧。」

當過5年記者,也在一線媒體工作過的邦女郎,三個月前隨手寫了些她自稱「噁心到自己也不願意看」的文章,在沒有任何宣傳的情況下,300多的閱讀量轉化成了100多的粉,對比之前費勁認真寫的十幾篇文章以及勉強增長到100多的粉,她立馬意識到,做區塊鏈媒體可能是個風口。

邦女郎有個朋友,股齡自高中始,算是A股老韭菜,能把波浪理論說的頭頭是道。有一天阿薔建議他入手比特幣,對方罵她,「你這是投機倒把。」罵完,他就充錢入幣市了。2個月內,老韭菜做超短線,資金翻了50多倍。兩三萬進去,100多萬收場。

其實幣圈媒體也可以來錢很快。

回顧自己的職業生涯,不乏聽說一些證券xx報,要求記者去炒股,因為這樣寫出來的稿件才能抓住股民痛點等,她說她能理解幣圈媒體炒幣的做法。

區塊鏈媒體盈利的方式之一,是建立代投群,邦女郎也證實了這一點。

代投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過去做傳銷的人,邦女郎透露,有一種玩法是拉200個群,在100個群中放漲的消息,另外的群里放跌的消息,同時剩1到2個群,收一筆很高的費用,去預測明天的股市行情。這類人把股市操作基本複製黏貼到了幣圈中。邦女郎說,目前這類詐騙群在幣圈會自稱媒體。

另一種盈利方式便是發軟文,也稱為「市值管理」,即在代幣價格下跌時,媒體方發布看漲信息帶動市場情緒。這和區塊鏈媒體的讀者的另一個更重要的潛在身份:代幣購買者,息息相關。

當邦女郎的合伙人丟給她一篇文章,附帶說,「這個明顯是個假消息,為什麼比你寫的文章閱讀量多那麼多?」她回復道,「廢話,大家情緒這麼差,當然要看利好的消息。」

在幣圈做媒體,邦女郎很清楚怎樣才能引來流量,諸如P張圖,造謠火幣網李林被抓之類的文章,一定會被瘋狂轉發,再安排幾個人埋伏在四五十個微信群中做推廣,輿論對於幣價的影響比較大,所以有更多的動機去造假了。「致富的方式就是去把刑法裡面寫的那些罪名都操作一遍,大家都知道啊。」

賺錢的、來流量的方法她都懂,但曾經在一線媒體工作過的她,對於自己在做的區塊鏈媒體又有本能的、磨不開面子的期待:不是靠堆積假新聞去炒作,她想做重磅獨家、快消息,以及深度。

邦女郎嫌棄幣圈從業者素質良莠不齊。比如,一次高西慶在三點鐘群里說話,她當時安排了小朋友去盯整個過程,如果有別家媒體出了這個稿件,她們的號就轉載過來。

沒想到這個事兒沒了下文。邦女郎很納悶,怎麼會沒有人跟這件事呢?查了查,發現各家媒體的標題清一色「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高西慶」,直覺告訴她,大家完全沒意識到高西慶的分量,或者根本不知道高西慶原先的身份,於是她修改標題為,「中國證監會原副主席高西慶」在三點鐘講話…文章火了,以及不出所料地,全網紛紛改標題。

但她自己的稿件被讀者指出上下重複出現的段落,「因為我做的太快了,沒有顧及新聞的一些守則,保證大方向不錯就發掉了。」她很坦誠,有些細節她沒有核實,有些數據可能也會有差池。她用區塊鏈速度來解釋這些失誤,「幣圈不在乎這個,你只需要提供好的料就好。」

區塊鏈跟外面是兩個世界。在連軸轉的幣圈生活中,她沒有時間打包她的家 —— 她做區塊鏈媒體,需要從北京搬到上海。媽媽代勞之後,她才意識到,「原來我家有這麼漂亮的飄窗啊!我的棕櫚床墊擋在飄窗面前,窗帘我也不拉開,我都不知道外面綠樹成蔭,小鳥啾啾…」

三個月的區塊鏈媒體生涯,邦女郎眼中的世界已經跟平常人很不一樣。

越來越多的媒體加入了「打假」的事情之中,邦女郎不以為然,「大家都知道99%的項目都是不靠譜的,打假簡直是個太容易做的事情了,你拿個魚叉去戳好了,一大把。」

浸泡在幣圈的種種瘋狂之中,邦女郎已經無法分清什麼是刺激、什麼是平常。幣圈裡的人們,每天都有人賺上億有人虧幾千萬。「在外界看來很新鮮的事情,我已經沒有感覺了。」

(幣圈有風險,36氪不為文中任何一家公司和項目的可靠性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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