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里的野菜：見證悲歡愛恨，穿越千年依舊香

春回大地，草木滋生，走在田間地壟，已有野菜飄香。

沒有人栽種，也沒有人呵護，早在四千多年前，野菜就開始蔓延滋生，就在無拘無束地生長。一年又一年，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它們目睹了大自然的滄海桑田，也見證了人世間的悲歡愛恨。

還在遠古時候，人們就開始採摘野菜，品食野菜，並且吟唱成歌，寫在了甲骨絹帛上，記錄在一冊冊的《詩經》里。野菜不僅是生活的美味，也是生命的詩意，更是心靈的寄情。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旨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群醜。」（《魯頌·泮水》）茆，便是今天我們說的蒓菜。蒓菜生長在水邊，嫩莖葉不僅可以食用，還有消炎殺菌和防癌抗癌的藥效。蒓菜現在多生長在江南一帶，不過遠古時候，氣候比現在溫潤，那時位於山東的魯國也長有茂盛的蒓菜。在泮水河邊，一雙雙輕盈的手採摘蒓菜，且采且歌。而此時魯侯正在泮水旁飲酒祝願，多麼美好詩意的畫卷，讓人情不自禁遙想遠古時代的芳草離離，詩酒歡笑。

蕨菜是古時今日都十分常見的野菜，可以烹炒，也可以涼拌，都清脆爽口，讓人唇齒生香。它們生長在山間溝壑，碧綠纏綿，豐盛繁茂。周滅商時，那「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便是只吃蕨菜、薇菜，最後餓死在首陽山中。「徒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召南·蟲草》）在詩經的時代，痴情的女子獨自登上高高的南山，一邊採摘蕨菜一邊等候心愛的戀人。可卻是輾轉不見，真是憂心切切啊。眼前只有蕨菜遍地，陪伴女子苦苦守望。

在野菜的家族中，苦菜和薺菜最是有名。它們不拘土壤，也不介意南北，在廣袤的大地上隨處滋生，成為春天裡最讓人喜歡、採摘、品食的野菜。無論蘸醬生吃，還是做湯包餡，無論甘苦，都讓人回味無窮。苦菜味苦，薺菜卻是有些甘甜的。它們聯袂出現在詩經中，再現了一個棄婦的憂傷情懷。「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邶風·谷風》）女人被棄，在凄風苦雨中離去。回頭看丈夫與新歡新婚燕爾，情好日密，真是情何以堪？低頭看見遍野生長的野菜，不禁嘆息：苦菜的味道雖苦，可是與我的心相比，卻是薺菜一樣甘甜啊。在這裡，野菜成了女子心靈的寄情，散發出一份詩意的悵惘憂傷。

少年時總是與小夥伴們在山間田野中摘尋野菜，渾然不知道這些野菜已經生長了四千年。四千年啊，風雲輪迴，歲月變遷，多少物種滅絕了，又有多少物種誕生了。野菜始終蓬勃茂盛，它們穿越時空，不僅生長在我們少年的記憶里，也鋪排在詩經一嘆三詠的詩篇中，為我們再現了遠古時代的生活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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