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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花-東瀛雜記之一

《三閑集》系列18-13

好一朵雪月花

--東瀛雜記之一

小熬漿糊

2017年歲末,《妖貓傳》成為繼《芳華》之後又一較吸引眼球的電影。陳凱歌專門在襄陽搭建了一座唐城,影片在美工、服飾、場面方面極為講究,斑斕奪目,感覺到大導演有些炫技。

我不是要說《妖貓傳》,而是要說其題材所本--一位日本作家的小說,一段大唐盛世的傳奇,一個出口轉內銷的營生。由漢至唐,中華帝國達到極盛,睥睨世界,萬方來朝。長安街上,遣唐使絡繹不絕,最殷勤的,莫過於日本。史書有載的來了一二十次,一次數百人。小兄弟乘桴浮海,向老大朝拜進貢表忠心,其弄回去的物事,學到手的本事也著實不少。

公園838年,日本遣唐使帶回《白氏文集》煌煌70卷,一幅綺麗多姿的大唐畫卷向大和民族閃耀展開。有論者說,兩千年來,中國真正影響日本,並由其傳承發揚下來的,大多是唐朝的東東。日本作家拿唐朝來說事,再自然不過。無論原著還是電影,敷衍鋪陳的是白樂天、楊玉環的故事。雖然多為扯淡,但我以為,這既非純文學構思,也非獻媚市場,對日本人來說,白、楊就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存在,是他們樂意演繹的故事。坊間關於馬嵬坡後楊玉環下落的不同版本中,廣為流播的,是楊玉環到了日本,在那給人看病接生做好事,甚至協助日本天皇挫敗了一起藩屬政變,總之賜福於當地甚多。日本至今仍有多處基於傳說的楊玉環遺迹,和多種紀念活動,他們甚至把一種櫻花命名為貴妃櫻。這是一種不同於通常五瓣的八瓣櫻花(少數7、9、10瓣)。五瓣櫻是一瓣一瓣漸次凋落,八瓣櫻卻是一次性全部完整凋落於地。楊玉環生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一夜間零落成泥碾作塵,日本人以八瓣櫻名之,可是寄託哀憐之意?大阪古城櫻花怒放,我就是沒找到貴妃櫻,而專門往觀的芝櫻是草本花卉,憾事。

我其實也不是要說白居易和楊玉環,我想說日本。

追隨先賢足跡,近期去了一趟日本。先賢去是為整大事,我是跟團晃蕩。人說行走的地方愈多,偏見就愈少,且試之。

行走日本,無須藉助翻譯,日本字對漢字的借用太充分,看字形就可把意思猜得差不多。這也合乎情理,相比巍巍中華,日本沒什麼悠久歷史,古老文明。公元前數百年,中華民族處於春秋戰國時期,已然是成熟的封建社會,諸子百家群星璀璨,華夏文明熠熠發光。同時期日本說是有100多個小國,其實只是一些原居部落。全賴徐福這類名為秦始皇特使,實則江湖術士,更兼背主跑路,裡通外國的炎黃子孫,把華夏民族的農耕文明成功輸出(比我們輸出革命早了兩千多年),島國原居民才得以從根本上改變茹毛飲血、捕魚撈蝦的慘淡光景。據《後漢書》,到東漢初期,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漢光武帝向日本來使賜以金印,此史實已經由日本本土出土的「漢委奴國王」(委通倭)金印印證,彼時日本才提檔升級為2.0版,初具統一的國家形態。獲得天朝上國敕封,是一次註銷黑戶的主動洗白,幾近於宋公明歸順大宋。

華夏文明對日本的影響久遠深廣。乘有一天自由活動時間,我去東京上野公園尋訪魯迅遺迹未果,造訪了公園近旁的日本國立博物館。博物館設三個分館--日本館、世界館,還有一個就是中國館,看來天下在日人眼裡由三塊組成。館內陳列有中華大陸自新石器時期以降,各個歷史時期的古文物。原來聽說,這裡有一套《群書治要》,是魏徵奉李世民旨編選的歷代治國文萃,此書國內早已失傳,連《四庫全書》也沒能輯入,但是,日本保留下來了,惜未見到。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好幾面牆壁上掛滿了大量中國古代書法家、畫家的作品真跡。說到書法,國內現今除了專業人士,也就是些退休老幹部在練了。而日本中小學一直開設有書法課,成人中,每五、六個人中,就有一個在學習書法。正式場合簽字著文,都用毛筆。一些企業員工入職,新員工手持自己用毛筆書寫的正楷入職感言,上台宣讀,以示鄭重,可見華夏文化對日本的浸染之深。所以有人說,日本本質上還是個儒教立國的國度。

在涉及傳統方面,日本人似乎並不諱言與中國的淵源,相反,還很有些「與有榮焉」的意思。1994年,時任日本首相羽田孜公開講自己是徐福當年所帶隨員的後代。無獨有偶,山口百惠,上世紀後二十年中國家喻戶曉的日本影視明星,亦宣稱是楊貴妃的後代,經人考證,其祖籍真是在浙江台州。按照中日交往時間、移民史,有中國血統的日本人應該達到了一個龐大的數量。

這還真是一個與我們有著千絲萬縷勾連甚至血脈相系的國度。古長安又稱西京,十三朝古都。「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有唐一代,這裡都是極盡繁華之地。當年冠蓋如雲、摩肩接踵的西京巷陌,應該給倭國遣唐使和商人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他們或許籍此找到了一條既能借船出海,又符合本國國情的民族發展之路。

以寫《伊豆的舞女》成名的川端康成,在諾貝爾文學獎頒獎典禮上,以《我和美麗的日本》為題發表獲獎演說,在概括大和民族傳統審美文化時,用了一個詞:雪月花。這是個日本人常用辭彙,泛指所有美好事物,甚至讀音也與漢語「雪月花」相類。白居易有首不太知名的詩《寄殷協律》,詩中有云:「琴詩酒伴皆拋我,雪月花時最憶君」。這不是巧合,也不是借用,而是承繼。雪月花是一朵美麗的花,那是華夏青春放光華。白樂天閑適感傷的氣質想必正好熏染到日本人的心窩窩,因此他在東海彼岸遠比李杜牛。當時的日本天皇,睡覺都把白樂天的詩集放在枕邊。地位在日本堪比中國《紅樓夢》的《源氏物語》,竟有100多處引用到白居易詩句。現今即使在洛陽白居易墓園,日文獻碑都比中文碑多,日本「白粉」世代傳遞,歷千年而未衰。大和民族的文化內核其實是轉基因產品,浸漫著華夏文化的旨趣、意緒、想往,和氣韻。

往事越千年,從西京到東京,雪月花盛大綻放,恣意飄蕩。東海萬頃海濤,鑒證了歷史上華夏文化浩蕩東衍的精彩大劇,讓我輩至今思來,仍逸興遄飛,倍覺豪壯。

小熬漿糊2018.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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