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我們走了，他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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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我們走了，他咋辦？》
作者丨真水無香
一
林峰出生在甘寧壩，甘寧壩地勢平坦，四周青山環抱，一條青龍河蜿蜒曲折，兩岸楊柳依依，河水清澈，魚翔淺底，是出了名的魚米之鄉。甘寧壩人傑地靈，文武雙星：武有東吳名將甘寧將軍，文有著名詩人何其芳。
甘寧場鎮所在地永勝村二組，場鎮沿河而建，歷史悠久，佛教勝地天宮堂就曾建在場後獅子包上，昔日晨鐘暮鼓，香火旺盛。一座玄武橋將甘寧村和永勝村相連。上世紀八十年代，場上居民靠自家門面做點小生意，或是專門種蔬菜賣，小日子過得讓鄰村人眼紅。
林峰的父親是個裁縫師傅，手藝不錯，在當時手藝人的家庭日子過得蠻不錯，母親善良樸實，勤儉持家。林峰前面有一個姐姐，大他兩歲。林峰的降生更是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希望和光明，總算後繼有人了，父母滿心歡喜，幹活勁頭倍增，隨時臉上堆滿了笑容。林峰小臉蛋胖嘟嘟的，白白嫩嫩，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格外有神，真是人見人愛。
林峰打小就聰明伶俐，乖巧懂事，上小學時，放學回家，總是先完成作業，再去和小朋友玩耍，或者幫父母做家務，成績一直拔尖，很是招人喜歡。老師、鄰居都覺得這娃是塊讀書的料，父母也覺得是個可塑之材，小學畢業後就不惜重金，託人找關係把他送到縣城裡的重點中學念初中，寄予厚望。
林峰遠離父母，在學校專心讀書，每月回家一次。三年初中生活彈指一揮間，畢業時考上了重點中專，但老師覺得太可惜了，一定要他上高中考大學，爭取更好的前程。林峰的父母接受了老師的建議，讓林峰放棄中專，選擇讀高中。就這樣，林峰順從地開始了高中生涯，課程增多，壓力增大，思想也不再那麼單純。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改變，千軍萬馬擠獨木橋。正當人們滿心期待，盼望林峰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時，天卻不遂人願，林峰病了，整日精神恍惚，疑似精神病，這可急壞了老師，更是讓父母擔驚受怕，不敢相信，在這衝刺的關鍵時刻怎麼會得這種病？立即送醫，確診為間歇性精神病！真是五雷轟頂，一下擊垮了父母的信念。面對現實，林峰不得不退學回家。
林峰喜歡唱歌，尤其喜歡流行歌曲。當時流行的歌他都會唱，學著電視上的明星，手拿「麥克風」，搖頭晃腦，歇斯底里，唱呀跳呀，整天在大街上走過來走過去，反反覆復，惹得人們起鬨圍觀，當耍猴一樣。林峰個頭不高，身體敦敦實實的，嘴上一撮八字鬍，喉結突出，一看便知成年了。他偶爾還會和場上的老年人下幾盤象棋，或是在旁邊指點別人下棋，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樣。
幾年過去了，人們也習以為常了。純樸的農民覺著孩子到了青春期，性格怪異，想得多了，行為異常，就是所謂的「心瘋」，只要給他找個媳婦兒結婚了就自然好了。
二
林峰的父母操碎了心，四處尋醫問葯，走遍了縣城裡的各大醫院，看遍了鄉間名醫，病情不見好轉。又從迷信的角度，求神拜佛，許願還願，下陰曹地府，無所不盡其能，但都無濟於事。依然瘋瘋癲癲，四處遊走。
熱心人也到處張羅著給林峰物色對像，說媒保媒，要給他娶個媳婦兒沖沖喜。
終於有一個鄰鄉的女娃子願意嫁給林峰，是因為家裡窮，生存環境差，想跳出窮山惡水，嫁到場鎮上。林峰家庭條件還不錯，符合女娃子的條件，至於他那點毛病，結婚了也許就會好起來。就這樣，女方按當地習俗，置辦嫁妝，選定良辰吉日，男方把林峰打扮一番，披紅挂彩，吹吹打打把新娘子給娶回來了，三親六戚，三姑六婆，無不替林峰高興。
客人散去，洞房花燭夜，新娘子滿懷期待，準備迎接一場大戰，心兒咚咚直跳，可林峰卻像娃一樣倒頭呼呼大睡，不知道行魚水之歡。幾個月過去了，新媳婦兒還沒嘗到過一次甜頭，沒體會到結婚嫁人啥滋味，不得不退婚回娘家。煮熟的鴨子飛了！沖喜不成。
三
林峰的病情加重了，他開始不穿衣服在大街上遊走。父母沒辦法，將他強行送到精神病醫院隔離治療，由民政出錢。但在醫院裡，他不吃藥，不聽護工的話，想方設法要逃走，後被護工把手臂打斷了，父母又從醫院裡將他接出來，將其手臂治好後再送回精神病醫院，幾次三番，病情不見好轉，父母只好將他接回家裡，由他們自己照顧吃藥，負責吃喝拉撒睡。
四
由於結婚時就將其戶口單列，現因病致貧，政府將其列為建卡貧困戶，享受低保政策，政府又出錢給林峰修了兩間平房，父母只好將他關起來，不讓他到處瞎跑，每天將飯送到屋裡，讓他吃了睡，睡了再吃。
曾經有人去派出所舉報，說林峰的父母虐待子女，把一個瘋兒關起來像座牢一樣，沒人性。後經公安、民政聯合實地調查核實，不存在虐待一說，實屬無奈之舉，最起碼他不到處亂跑，不危及他人。林峰被父母照顧得很好，不離不棄，細心呵護著，每天按時給送飯，飯菜豐盛可口，堅持照顧吃藥，給他洗頭洗澡，理頭髮，剪鬍子，又給房子里安裝空調等，林峰肥肥胖胖，舒舒坦坦。
現在，林峰四十齣頭了，政府又給他辦了五保，每月有600多元生活費。父母現在都已年近七旬，為瘋兒的前途擔憂！
林峰的父母常說一句話:「我們要爭取活到一百歲！我們走了，他咋辦！」
用現在流行的一句話：任你虐我千百遍，父母待他如初見！
圖片來自網路，與本文無關
【作者簡介】
郭伊偉：筆名真水無香，男，69年生，重慶市萬州區人，高級教師，喜歡讀書，愛好攝影，閑暇時偶爾寫點小文，自娛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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