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拍700多天，接觸80多個家庭，拍下這部紀錄片，結果讓人動容！

近期，以生育為題材的醫療類紀錄片《生門》一經播出就收穫超高口碑，豆瓣評分9.4。在這部以武漢大學中南醫院婦產科為背景的紀錄片里，陳為軍導演和他的團隊在中南醫院婦產科駐守跟拍了700多天，接觸了80多個家庭，並最終拿到了40個家庭的授權，用各自不同的故事，講述生命誕生過程中的殘酷與溫情，也讓不同的觀眾看到了共鳴與力量。對於該片的認識，陳為軍表示：「我們探討的就是生命本真里的東西，民族文化里最根本的態度。」

拍老百姓給老百姓看

1969年，陳為軍出生在山東日照的一個農村。陳為軍出生時，媽媽沒找接生婆幫忙，家人提前在地上鋪好一大片麥稈灰，陳為軍就生在灰上面。爸爸找來剪刀，按鄉村的做法，用煤油燈燒一下，沾些燈灰，給新生兒剪了臍帶。

1992年，從四川大學新聞系畢業後，陳為軍進入武漢電視台。工作之餘，陳為軍借來攝像機，開始拍紀錄片——讓他對紀錄片產生興趣的是兩部片子：《望長城》和《龍脊》。

最早一部「拍來玩」的紀錄片對準了兩位拍攝對象：時任武漢大學哲學系教授的鄧曉芒和武漢肉聯廠工程師肖平。「鄧曉芒是思想深邃的人，德國古典哲學造詣很深;肖平下崗賣粉絲煲，生意非常好。相同的是，他們每天都要面對老婆孩子、油鹽醬醋。」陳為軍用了鄧曉芒的一句話作為該片的名字：我的哲學就是我的生活。這部紀錄片初步奠定了陳為軍式的拍攝風格：在不同空間內，把完全不相關的人物放在同一條時間線上，看會發生什麼。

陳為軍完全沒學過怎麼拍紀錄片。從學校出來後，所有的拍攝手法都來自社會和個人經驗。「我一直對想拍紀錄片的年輕人說，如果想拍好，就得認認真真地談朋友、結婚、生孩子。生活不完整，你的感受就不完整。就像一棵樹，長到哪裡，樹蔭才能覆蓋到哪裡。」

2004年陳為軍拍攝的反映河南艾滋病家庭的《好死不如賴活著》獲多項國際大獎;講述小學生班級選舉的《請為我投票》入圍了2008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紀錄片成了只有少數人能看到且越來越『高大上』的東西」，這不是他這個「始終關注普通人生活狀態」的紀錄片導演所願意看到的事情，陳為軍表示，他更願意拍老百姓喜歡看的紀錄片。

「兩年，拍了80個產婦」

要想拍一部打動普通中國人的紀錄片，風格不能沉悶，拍攝對象也不能過分邊緣化——陳為軍需要一個主場景拍攝「不端著」的故事，「婦產科」選題應運而生。2013年初，陳為軍和製片人戴年文找到武漢大學中南醫院，決定以「產科」作為拍攝切口展開記錄。

李家福是武漢大學中南醫院的產科主任，他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的，「怕攝像機的存在影響手術進行」。陳為軍向他保證，機位的安排聽從醫生意見，碰到醫護人員或患者說不準拍的內容，一律不會拍攝。李家福也想通過拍攝「反映反映產科醫護人員的辛苦，加深醫患之間的理解」，就答應了拍攝。

2013年下半年達成拍攝協議後，四人組成的攝製組帶著兩台攝像機進入產科，可以自由出入門診、病房和手術室。「干擾因素不能太多，否則別人就把心門都關上了。」700多天里，攝像師每天8點多開始拍攝，到晚上實在沒素材可拍時才結束，回到招待所，「放下機器就抬不起手了，超越了體力極限。」

「兩年時間，我們拍到的家庭、產婦大約80個，可是後來40個左右的家庭決定放棄，最終完整記錄了40多個，我們又精選了20個，做成一部系列劇，在這裡面，我們又選了4個小故事，做成這部《生門》電影。」

說起自己的拍攝手法，陳為軍表示手法很「笨」：「就是守，隨時隨地去守，討巧就永遠跟不到故事，故事一直是默默發生的。」鏡頭前的一切都不可預知，也不能像劇情片拍攝一樣重來，「守到最後跟那些家庭都熟了，所以才拿到了那麼多授權。」

2016年12月，電影《生門》上映，豆瓣評分8.6，收穫了一眾好評，卻慘遭票房滑鐵盧——在人們已經對商業大片動輒單日收入過千萬習以為常的時候，它僅斬獲了160萬的可憐票房。時隔一年，劇集版《生門》在東方衛視周播劇場登場並於愛奇藝全網獨播，豆瓣評分9.4，再一次掀起討論的熱潮。

不干涉真實

影片中，當小鳳丈夫因為湊不齊醫療費，陷入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兩難境地，陳為軍記錄下了他無助的落淚，最後眼見他不得不借了高利貸。「為什麼你不去資助他們」?——紀錄片導演總也繞不開拍攝倫理的爭論。

「我不能做任何一點干預鏡頭前面的事情，影響事件走向，否則觀眾看到以後，會質疑某個情節是被我操作的。我們只是一個被動的冷靜的記錄者，以非常平等的心態跟她們交流，一起與她們見證人生的重要時刻。」陳為軍信奉著這個「不干涉真實」的原則。

於是，觀眾可以在這部紀錄片中看到眾多形象鮮明的醫生、產婦、家屬。他們中，有腹中有死胎而拒絕透露真實信息、拒絕聯繫家人的沉默產婦，有患有精神分裂無法配合檢查的產婦;有為了湊足醫療費苦苦奔波的親屬，有面對愛女遭遇生死劫卻一籌莫展的痛苦父親;也有一邊堅持上夜班一邊給臨產的妻子寫病歷的產科男醫生……

陳為軍說，自己一直希望能拍到中華民族對生命的態度與思考，觸及民族文化的根，進入婦產科之後，他沒有失望。而題目「生門」二字是電影製片人戴年文從《道德經》中「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聯想到的，「老子用那麼玄妙的話去形容萬世萬物的起源，產科就是這樣的地方。」

愛惜生命、守望生命，把握好生命的過程。全部的意義，或許，就在這裡。陳為軍的《生門》之「門」，也或許正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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