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浩:在「南懷瑾先生誕辰一百周年紀念會」上的發言
編者
作者賈浩博士,全國政協海外特邀委員;上海市歐美同學會研究中心副主任,常務理事,留美分會常務副會長;上海高校智庫華東師範大學中國周邊研究中心教授、研究員,復旦大學特約研究員。 曾任華盛頓中國問題研究中心主任,北美國際交流中心總裁,中國留美學者政治學和國際關係學會會長,美國華盛頓大華府華人專業團體聯合會創始會長(1998-2000)。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國際關係專業哲學博士,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法學碩士。賈亦斌先生之子。
2018年3月17-18日,「紀念南懷瑾先生誕辰一百周年」系列活動,在上海恆南書院舉行。本次活動由南懷瑾文教基金會、南懷瑾學術研究會、恆南書院、江村市隱主辦,中國城市科學研究會、人民東方出版傳媒有限責任公司、浙商總會、世界溫州人聯誼總會協辦,恆南書院承辦。
本文系作者在紀念大會上的致辭。經作者審定,授權發表,轉載請註明出處。
在「南懷瑾先生誕辰一百周年紀念會」上的發言
賈浩
首先,感謝大會組織和舉辦方(尤其是老友、恆南書院院長李慈雄先生)的熱情邀請和周到安排,非常榮幸和高興能參加今天的大會!
南師的親屬後人,各位領導,各位大德和嘉賓:
今天的大會,是對南師懷瑾先生百年誕辰,對南師精神和願業最好的紀念、繼承和弘揚!
我想以認識南師30餘年來的切身體會和感受,從以下幾個方面緬懷和思念南師。
1、父輩的世交之誼
抗戰初期,先父賈亦斌以一名時年24歲的青年軍官,毅然請纓投身抗日戰爭,參加了包括1937年八·一三淞滬戰役,及其後徐州、武漢、鄂西與長沙五大會戰。當時因國軍大批軍官士卒的陣亡與損失,父親以參加多次大戰的實戰與指揮經驗,於1940年8月被調至成都中央軍官學校擔任軍事教官,任軍官教導隊步兵校尉官研究班上校戰術教官兼區隊長。南師當時是中央軍校的政治教官,兩人當時都僅20餘歲,作為投身抗戰、風華正茂的同事摯友,相處時間雖不長(父親1941年7月被授予將軍銜,又重上前線),卻從此建立了終身不渝的深厚友情。
2、南師的言傳身教
1985年2月,我在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院)獲美國外交和政治碩士學位並留所工作,後於該年8月下旬前往位於美國首都的喬治·華盛頓大學任訪問學者。在此後的三年中,有幸結識南師並得其言傳身教。
記得1985-86年之交,接到父親從北京來的電話,告知有位台灣留美的斯坦福大學博士李慈雄先生,受其師,也是父親的老友和抗戰時同事、國學大師南懷瑾先生之託,前往北京家中看望;慈雄返美後將與我聯繫,並將向南老師引薦。父親並要我好好向南師學習、悟道。
果然,沒幾天慈雄就與我電話聯繫,並在周末的下午來到我當時寄居、位於華盛頓市區16街1708號的美國房東家中(遠遠對著美國總統府白宮)。我和慈雄倆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很快慈雄又帶著我去拜見了他稱為奇人的南師懷瑾。
在美國相交的近三年時間裡,南師的言傳身教,終身難忘!當時南師在華府郊區維州麥克林的宅子,永遠是個海內外高朋滿座、人聲鼎沸、歡聲笑語的大家庭。南師的時間也永遠排得滿滿的。從傳道授業解惑、打坐養生、議論時政、詩詞文學、人生哲理、排難解紛到幽默玩笑,凡所應有、無不盡有。一到「南師大食堂」開飯時,就更別提多熱鬧了。雖然歲月荏苒,一晃已30多年,當時的情景仍栩栩如生,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當時我開始在美攻讀國際關係博士學位,學業很忙。但周末只要一有時間,就往南師家跑,還常帶著太太和小女前去。南師的很多教誨,有些當時似乎明白了,有些當時還費琢磨,但往往許多年經歷世故人情更多後,才又有更深的感悟。記得南師當時已在組織中外弟子,計劃將包括《論語別裁》等所有著作都譯成英文等各種外語。南師還讓他的大弟子朱文光先生,將美國的交通規則與駕駛考題,詳詳細細、非常耐心地向我們大陸來的年輕人講授。
3、正如學習中國各個歷史時期的先賢,我們今天也應更全面深入地認識與學習南師。
南師一生,對國家和社會最大的貢獻,就是兼收並蓄、博採眾長,終身研習、大力傳承與弘揚中華文化與其核心,即以儒、墨、道、法、易,兵、農、醫、藝、釋等為主體,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數千年綿延至今,蔚為壯觀的中華文明智慧。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南師終生身體力行,以知、思、言、行合一,而達成了德、言、功的「三立」合一。
此前各位嘉賓都詳細和深入地介紹了南師的立德、立言,以下就自己所耳濡目染者談談南師的事功方面:
(1)創建民間「光華教育基金會」和「光華科技基金會」
上世紀90年代初起,在南師和弟子的發起與推動下,成立了民間的「光華教育基金會」和「光華科技基金會」,南師任基金會的理事長,邀請父親擔任副理事長。這兩個基金會,是改革開放後創立最早、資助學生和教師數量最多、持續至今已近三十年仍極為活躍的我國最大的民間教育基金會之一。她們幫助成就了全中國高校成千上萬的寒門子弟,使之成為國家的優秀人才甚至棟樑之才。今天在座的哈工大強文義校長就曾是當時「光華科技基金會」的理事。
(2)金溫鐵路
金溫鐵路是一條從浙江金華通往溫州的鐵路,早在1921年,中山先生在其《建國方略》中就提出了建造金溫鐵路的構想。1989年3月15日,南師在香港寓所完成了《對金溫鐵路的淺見》一文,闡述了他對金溫鐵路建設的真知灼見。他說,修建金溫鐵路,實際上不只是資金問題,還是怎樣建立一個可行性的辦法問題。他在同溫州市領導交談中說:「要修建金溫鐵路,最重要的是海外資金與地方政府合作設立一家鐵路公司,擁有獨立經營的自主權,打破原有鐵路必須由政府或國營企業經營的陳規。」南師的意見得到了浙江省政府領導的讚賞。1989年至1990年底,在雙方共同對金溫鐵路沿線的自然條件和經濟地理進行考察、認定的基礎上,簽訂了合資建設金溫鐵路的意向書、協議書和審議紀要等有關文件,後又得到中央和鐵道部的認可與批准。
金溫鐵路於1992年12月18日開工興建,1998年6月11日全線通車運營。建成後,成為連接浙江沿海與內陸的交通大動脈。此線從浙贛線東孝站引出,途經金華市、麗水市到溫州市。全程252公里,全線建有26個車站、148座橋樑、98座隧道、889座涵渠,工程總投資近30億元。金溫鐵路途經地區占浙江省57%的土地面積和49%的人口,因地理條件複雜,建設施工難度極大。金溫鐵路還是中國第一條中外合資,由浙江省地方,鐵道部和香港三方合資興建的鐵路。為建金溫鐵路,成立了中國第一個規範化的股份制企業——浙江金溫鐵道開發有限公司。金溫鐵路的建成開通,有力地促進了溫州市和浙西南地區經濟與社會的發展,並為完善東南沿海鐵路路網建設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在1998年4月全線通車前夕,金溫公司董事會又遵照南師 「功成身退,還路於民」的願望,同意將香港聯盈興業有限公司在金溫公司的全部股權轉讓給浙江省和鐵道部,成為由浙江省(占股份55%)和鐵道部(占股份45%)兩方合資的鐵路。
在80年代末至90年代金溫鐵路醞釀尤其是建設期間,南師邀請父親與兄長賈寧以顧問身份參與,並與中央、鐵道部與浙江省溝通。那些年,我回國時每每聽到父、兄們談到金溫鐵路建設中遇到並克服的各種困難與問題。南師不計個人得失、排除萬難,與浙江省和鐵道部合作,最後共同建成了金溫鐵路。南師對金溫鐵路倡議於前、推動建成於後,並 「功成身退,還路於民」,將股權全部轉讓給浙江省與鐵道部,闕功甚偉。
3、最後,談一點父親和南師,共同為兩岸對話與祖國和平統一,嘔心瀝血、鋪路搭橋的故事。
經國先生1988年1月13日過世後,南師因關注台灣島內和兩岸關係的發展,於同月由美國移居香港。
從我和各方得此信息後,已七十六歲高齡的父親也於1月22日以個人探親名義訪問香港,一直待到當年3月5日回京參加兩會。父親訪港期間,共接觸了台、港有關方面人士約500多人次,並多次隔海與台灣老同事、老朋友通電話,了解情況和做工作。而最重要的是,他與數十年未見的老友南師,進行了7次長時間的唔面交談,共謀和平統一的大計。此後,父親於1990年12月下旬至次年年初,1991年2月13日-19日,以及該年3月17日-27日,又數度陪同中央對台工作有關領導赴港,與南師和台灣方面的有關人士,就兩岸關係發展進一步溝通與商談。這些接觸與會談,為此後汪辜會談的成功舉行和「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各自表述」)的誕生,做了鋪墊和準備工作。
但在與台灣方面的接觸會談中,父親已感到當時的台灣當局和領導人對統一併無誠意,而是統一其表、台獨其實。所以就開始組織研究,寫作與發表了首部系統論述台獨及其要害的《論台獨》一書,於1993年在大陸和台灣兩地以簡體、繁體字先後出版。
今天,祖國和平統一尚未成功,我們仍需努力。
最近美國對華政策的變化,尤其是這幾天的《台灣旅行法》等,更是預示了中美關係形勢的險阻與挑戰。但如南師常說的,禍福相倚,我們知己知彼,應對處理得當,終將戰勝艱難險阻,轉化為又一次的歷練。
各位朋友,今天我們紀念南師誕辰100周年,今年還是改革開放40年,也是戊戌變法120周年(雙甲子年),是家母的先人,偉大的愛國者、中國維新改革運動的先行者譚嗣同先生殉難120周年紀念。
我們一定要繼承南師和歷代中華先賢、志士仁人的精神與宏願,為中華文化和中華文明智慧的全面傳承與發揚光大,為新時代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為祖國的最終統一,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發展和進步,而努力奮鬥!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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