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在線‖女孩，女孩
【2018年第48期●總第304期】
女人花
純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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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女孩
——謝林濤閃小說八題
文/謝林濤
采采，聽我講個故事
采采，聽我講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年輕樵夫。樵夫每天上山打柴，都要經過一條小溪。小溪對面，一個二八少女，經常在溪邊浣衣。少女的家，就在溪岸不遠的一塊平地上。
嗤，別告訴我樵夫愛上了少女！
呵呵。小溪並不寬，樵夫一個大跨步，就可以躍過去。但樵夫從來沒有躍過去。即使火辣辣的太陽烤乾了他，渴得要死，他也不敢去少女家討碗涼茶喝。總是在看不到少女後，他才走到溪邊，埋下頭，牛飲水一樣，咕嘟咕嘟喝個夠。
一個打柴的窮小子，趁早死了那條心！不過，他英俊嗎，不會像你一樣尖嘴猴腮吧？
莫打岔。這一天，當年輕樵夫埋著頭，再次經過小溪時，耳邊突然傳來少女的喊聲：「大哥，幫我！」
年輕樵夫循聲望向少女，順著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件紅色裙裾，正被水流沖向小溪下游。
樵夫趕緊去追。近了，手握扁擔伸向裙裾。樵夫只顧盯著漂動的裙裾，結果腳踩在一塊鬆動的浮石上，連人帶石滾進小溪里。
啊！別告訴我小溪水很深，樵夫不會游水。
你猜對了。不過樵夫撲騰著，只喝了幾口濁水，最後抓起少女的裙裾，又奮力爬上溪岸。
後來呢？少女心裡過意不去，想報答他？覺得小夥子人不錯，悄悄愛上他？
後來，那個少女寫了一首詩，打頭兩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哇，還是個才女！可惜樵夫是個木腦殼。再後來呢？
再後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女成了別人的妻子。
什麼破故事！
嗯，那個少女，也叫采采。
喝紅酒的女孩
他說，女孩喝紅酒，有益健康。
她相信他。皺著眉，咪一小口，再咪一小口。皺著的眉慢慢舒展開來。
他說，女孩喝紅酒，有美容的功效。
她相信他。小盞換成了大杯。
他說，女孩喝紅酒，喝醉了更迷人。
她相信他。一醉方休。
今夜，獨自倒滿一大杯酒。
杯是那種有著修長美腿的玻璃杯。紅酒注入後，遠遠看去，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可她已不再是含苞待放的玫瑰。
抽煙的女孩
纖細的腰身，雪白的肌膚。是香煙，也是她自己。
她沉默著，久久把玩。
要麼燃燒，要麼發霉。她想不出，還會有第三條出路。
他輕手輕腳靠近她。獃獃地站了會，咔嚓一聲打燃火機。
孩子，想抽就抽一支。抽完了，忘記過去。
他邊說邊把她手上的煙點燃。
眼淚下墜，煙霧升騰。
哭泣的女孩
梨花帶雨。
他說，對不起，對不起。
地動山搖。
他雙手猛扯自己的頭髮，不知所措。
粉拳雨點般擂在他的胸脯上。
他站穩了，不後退。
累了，她抽泣著，倒在沙發上。
他捉住她的手，扇自己的耳光。
她用力把手抽回，坐直了，手背往眼睛上抹了抹。
好了，她說。
斜射進屋的陽光撫在她的臉上。腮邊的淚如珍珠，閃耀著亮光。
雨中奔跑的紅衣女孩
女孩，紅衣女孩，奔跑的紅衣女孩，雨中奔跑的紅衣女孩……
她為什麼不帶雨傘？
為什麼不找個地方躲躲雨？
為什麼要把自己淋成落湯雞？
為什麼？
為什麼？
嶸從屋檐下衝進雨簾。
嶸的手上握著雨傘。
嶸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我的未婚夫，我的親愛。
一聲汽車刺耳的急剎聲，嶸的身子飛起，落下。
雨中奔跑的紅衣女孩是我。嶸是來接我的。
天明明下著雨，我為什麼出門不帶雨傘？
為什麼不找個地方躲躲雨？
為什麼要把自己淋成落湯雞？
為什麼？
為什麼？
迷路的女孩
大哥，哎，大哥，請問春風巷10號怎麼走？
春風巷10號？不知道，你問問別人吧。
靚仔，靚仔，春風巷10號怎麼走？
春風巷10號？嘿嘿，好浪漫的名字！不知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找？
謝謝！還是我自己慢慢找吧。
大爺，大爺，請問您是本地人吧？
是啊，妹子，有事？
您一定知道春風巷10號在哪兒，快告訴我！
春風巷？沒這個地方啊！
春風巷10號，明明是她的家，怎麼大家都不知道？
要過年了，媽媽給她梳頭，爸爸給她買了一條漂亮的紅圍巾。這不，漂亮的紅圍巾正圍在她的脖子上。
十字路口，她終於選定了前行的方向。
她想起來了，漂亮的紅圍巾，是一個好心的阿姨送給她的。
昨晚，她只是做了一個夢。15歲的她，還得在福利院呆兩年。
花開時，你在哪裡？
窗外，一朵花蕾，一隻嗡嗡繞飛的蜜蜂。
一圈，兩圈，三圈……
花蕾還是花蕾，蜜蜂等不及，飛走了。
她和他並排坐在床沿。千言萬語在心裡，說出口的只有一句。
你怎麼才回來？！
眼瞼再也阻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她倒在床上，哭得地動山搖。
窗外，一隻黑蝴蝶，正糟蹋著一朵開得正艷的鮮花。
冷
冷。
琪琪往身上加了一件衣服，又加了一件衣服。
寒假第一天，琪琪久久賴在床上。被窩裡暖和，永遠不用起床就好了。
廚房裡鍋碗瓢盆一陣鬧騰，奶奶躬著腰，一步一挪把早餐端上餐桌。
一小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熱氣快要散盡時，琪琪洗漱完，端起屬於她的大碗。
「琪，快點吃，吃完了，去你媽那兒。」奶奶凝視著埋頭吃面的琪琪，嘆息一聲。
琪琪囫圇吞下嘴裡含著的幾根麵條，放下大碗，扔了筷子，衝進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大碗里，麵條還有不少。
奶奶嘆息一聲，把琪琪吃剩的麵條倒進自己剛剛用過的小碗里。
媽媽那兒，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爸爸那兒，有一個陌生的女人。
躬腰駝背的奶奶老了。老了的奶奶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一聲又一聲，奶奶叫不應琪琪。
一陣又一陣，奶奶敲不開琪琪關嚴實的房門。
窗外，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冷。
【作者簡介】謝林濤，湖南省洞口縣人，長期謀生於深圳。閃小說新銳作家。有300餘篇習作在國內外報刊發表。曾獲2013中國年度閃小說總冠軍大賽冠軍，中國第三屆閃小說大賽銀獎，寶安杯·鯤鵬展翅——全國打工青年讀書徵文大賽銅獎等。2018年1月14日，在深圳召開了「謝林濤作品研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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