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也瘋狂，來看看「億元男神」是如何畫上帝的！

最新 03-30

今天，我們繼續為朋友們探訪即將舉行的保利香港春拍，今天我們要介紹的這幅作品，可是極具話題性，並且可能再次創下一個天價紀錄！

說到二十世紀華人抽象油畫大師，趙無極是毫無爭議的領軍人物，如果說他自認第二，可能就沒有人敢認第一了，而且，他這個第一，可能要比第二名的水平高出一大截來！

去年春秋大拍，趙無極的巨制屢屢創下市場紀錄，去年香港佳士得春拍趙無極1964年作《29.09.64》（上左圖）1.5284億元，而到了去年的香港佳士得秋拍，一幅 1964年作《 29.01.64》（上右圖）更是創下了2.026億港元的天價紀錄。而這次保利香港春拍，將上拍一幅和上述兩件重量級等量齊觀的巨作，我們先一起來看圖：

在保利香港拍賣身材苗條修長的油畫專家面前，這幅兩米多的巨制顯得氣場極為強大，熟悉趙無極的朋友都知道，除了零星幾件晚期作品之外，趙無極僅在1958年以前為作品取名，即將在保利香港春拍呈現的這一件《大地無形》稱得上是至今曝光的唯一一件涉獵西方宗教經典與「造物」的作品。

已知唯一一件涉及西方宗教經典的趙無極作品

2018年保利香港春拍

趙無極大地無形 1956-1957 年作

200.4 x 162.3 cm

估價：HK$ 90,000,000 - 150,000,000

來源

1、法國巴黎法蘭西畫廊(1950年代)

2、瑞士私人收藏（於1950年代後期購自上述畫廊）

3、佳士得香港 2007年11月25日編號211

4、現藏者購自上述拍賣

展覽

1957年法蘭西畫廊巴黎法國

出版

1、尚.勞德《趙無極》La Connaissance 布魯塞爾比利時 1974年(黑白圖版，第33頁)

2、尚.雷瑪利《趙無極》Editions Hier et Demain 巴黎法國;Ediciones Poligrafa 巴塞隆納西班牙 1978年(圖版，第57圖，第103頁)

3、尚.雷瑪利《趙無極》éditions Cercle d"Art 巴黎法國;Ediciones Poligrafa 巴塞隆納西班牙 1986年(圖版，第57圖，第103頁)

4、丹尼爾.阿巴迪及馬丁.康坦索《趙無極》Ddiciones Poligrafa 巴塞羅那西班牙 1989年(圖版，第13圖)

5、丹尼爾.阿巴迪及馬丁.康坦索《西洋近現代巨匠畫集—趙無極》文庫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台北台灣 1993年(圖版，第13圖)

6、《趙無極作品1935-2008》Flammarion 巴黎法國 2009年(圖版，第124 頁)

7、《趙無極—生命 1935-2008》季豐軒香港中國 2010年(圖版，第124頁) 〈趙無極與自然的藝術〉

8、《Above雜誌》秋季刊 Centoria有限公司紐約美國 2010年(圖版，第177頁)

在具體解讀這幅巨作之前，我們還是先來作一點鋪墊，這幅作品創作於趙無極先生極具代表性的1954-1958年間創作的「甲骨文」時期，這一時期的重要作品大多都為國際知名美術館與機構所藏，而這幅稱得上是現今市場上出現最大尺幅的甲骨文時期作品了，同時，創作《大地無形》時也正是【甲骨文】時期已臻成熟的階段。我們先來簡要說說【甲骨文時期】誕生由來：

在不知不覺之中，我被誘入光明，就是那樣自然洋溢著信仰的偉大。同時我也感覺到祖國的古藝術，敦煌藝術，以至唐宋藝術中共通的情趣。這樣大約在1955年末，終於脫離了危機，自己想說的話沸沸騰涌，已經能夠把握著表現了。新的空間變為己有，在那裡面自己能夠自由的呼吸。

－1959年〈趙無極的自白〉

左：趙無極《紅色風景》1950年作

72 x 49cm

保利香港2014年春拍

成交價：1268萬港幣

正如畢加索一樣，趙無極的抽象畫作的創作發展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對比1950年作的《紅色風景》，我們發現趙無極的畫作早期還是偏向寫實並且具象的，一輪明月下林蔭清疏、小屋欄杆，很有故事性的一幅畫面。

在談到如何如何由具象轉入抽象創作時，趙無極曾說：「1953至1954年間，我開始轉向無敘事性因素的繪畫，我的畫變為一種想像的和不可讀的書寫」。趙無極五十年代到巴黎後，特別是1950年代中期，他自離家後首次從法國友人處聽聞父母的消息，趙無極開始由最初極力想脫離「中國味」到重新自覺回歸到中國文化懷抱中。

我受中國古典藝術的影響也很大。人們常說我的繪畫的質感是出自於青銅器的質地，的確我很喜好殷朝的青銅器的形體，以及上面的類似符號的東西，造形，色彩都令我深深感動，這些正是中國的精粹，沒有外國的影響。??唐宋繪畫之超逸使我深受感動，說我的畫是東方的，承受著祖國的傳統，也許遠在這時候就種下的根柢。

——趙無極

長期中國文化尋根中，到了1954年，趙無極終於開創了屬於自己的抽象藝術表達方式。這一年，他開始用甲骨文類文字元號來表達，當時他畫了幅縱長的畫《風》，這是他第一幅非敘事性繪畫，猶如倉頡造字般，趙無極開始在畫布上創造古樸的字型，至此【甲骨文系列】作品誕生，趙無極在1954-1958年間創作的系列作品被稱為【甲骨文時期】。

甲骨文被視為中國最早的定型文字，源於商代巫史以龜甲獸骨占卜後產生的裂痕來探知神的旨意，而後契刻占卜結果於其上，筆畫纖細方折，不僅作為神與人之間溝通的文字，更是商人對於天地萬物衍生變化的理解與歸納。但趙無極並非書寫既有文字，而是自創已然脫離了語言範疇的文字元號。

值得一提的是，【甲骨文】系列作品僅僅存在4年之久，直到1958年後，趙無極進入了全然以形式元素組構的抽象繪畫形式，【甲骨文】系列成為趙無極由圖像跨入無形象的重要轉折，後來的抽象畫作都是由此開端，【甲骨文】系列作品之稀缺性及重要性從中可見一斑。而保利香港即將舉槌的《大地無形》誕生於【甲骨文】系列作品最成熟時期，堪稱其這一階段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了。

說完了【甲骨文時期】誕生由來，我們再回歸到這幅畫說說他的命名。這幅畫作的命名《大地無形》很特別，是至今曝光唯一涉獵西方宗教經典與「造物」的作品。關於作品命名，趙無極在自傳里如此解釋道：

我無需再去創造那些符號，它們既是理解繪畫的指示，也是限制，我的靈感來自我的內心世界，隨著我的喜怒哀樂，通過各種各樣的顏色表達出來。我絕計不再為畫定題目。從1958年起，我只在畫的背面註明完成的日期。

——摘自《趙無極自傳》

米開朗基羅繪製的西斯廷禮堂壁畫中《創世紀》

趙無極大地無形 1956-1957 年作

從趙無極的自述中，我們得知，趙無極僅僅在1958年為作品命名。題名無疑為我們解讀畫作提供了線索。《大地無形》標題名稱與《聖經.創世記》第一章第二節中的句子相吻合：

1 起初，上帝創造天地。

2 大地無形，混混噸噸，黑暗在深淵上面;上帝的靈覆煦在水面上。

3 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創世紀》第一章說的是上帝在六日間造物的過程，那麼趙無極又是如何在《大地無形》畫作中詮釋上帝造物的過程呢？我們接著往下看這幅圖，通過顏色的漸變，我們可以把這幅畫分為三部分：

畫布上半部份趙無極以粉白、米黃色的油彩襯托字形，如光源熠熠生輝

畫布中央，趙無極用青銅器黑色文字水平排列橫亘於中，猶如混沌初開的宇宙初始面貌

畫布下半部趙無極則以字形組構聚散形成前後堆疊的明暗關係，似乎呈現了「大地無形」之後的「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大地無形》背後：中國神魄的汲取

前面我們提到《大地無形》對應了聖經里對於宇宙起源與造物的描述，其實這也與中國盤古開天的神話不謀而合，中國的老子、莊子或屈原的《天問》中都有相關的論述。

北宋黃庭堅《寒山子龐居士詩帖》(局部) 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大地無形》局部

除此之外，在畫布中央，趙無極以甲骨文堆疊出緊密紮實的結構，字形筆畫蜿蜒流轉，也體現了其深厚的書法功底以及對於線條的嫻熟掌握。他曾如此描述道：

在中國，上流家庭的子弟有不可不寫好字的傳統。母親的願望也不例外，我也在六至十八歲之間學過字。??現在我還很親近杜甫、李白、屈原、易經、老子的道德經等中國古籍。製作之餘，喜愛去反覆展讀。其他很多不同的辭典，字帖等全有。

左圖：北宋·郭熙《早春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趙無極除了通過中國最早的文字甲骨文來表現宇宙混沌初開的狀態，同時在畫面空間布局上也體現了中國傳統繪畫的「留白」手法，你看畫面中心文字堆疊部分緊密紮實，而後向四周放射，猶如傳統山水畫慣以淡墨與留白空間拉出景深與距離，趙無極採用薄塗暈染的油彩相疊烘托背景，漸層的色彩與漸趨模糊的筆觸暗示著未界定的距離，形塑出宇宙洪荒的原始氛圍，置身如此恢弘巨制中，胸懷也跟著寬廣了起來，十分震撼。

畫完這幅描述宇宙混沌初開畫作後，趙無極開始環球旅行，紐約、芝加哥、舊金山、夏威夷、日本，直到1958年在香港期間旅行遇到第二任妻子陳美琴，至此回巴黎結束長達一年半的旅行，並開始了創作的全新階段，至此【甲骨文時期】結束。

在《大地無形》中，其中澄黃、硃紅色彩尤為奪目，在他的畫布下，初始的原生大地並非空虛寂寥，反而呈現出神造萬物的蓬勃生氣，從中可以看出趙無極對光明之後世界的渴望，事實上，這幅巨制的創作和趙無極在法國的感情經歷還息息相關。

趙無極經歷人生與情感的劇變，將無可宣洩的感情投入創作，從此展開藝術生涯最重要的關鍵時期，

1956年是大變動的一年，蘭蘭離我而去，我們結婚十六年，她和我分手，使我深感屈辱，至今仍覺得苦楚。

——趙無極

趙無極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謝景蘭

自左向右分別為第一任妻子謝景蘭、第二任妻子陳美琴、第三任妻子弗朗索瓦茲

趙無極的人生經歷可謂豐富多彩，第一任妻子謝景蘭是個大才女，詩書音樂舞蹈繪畫樣樣精通；第二任妻子陳美琴是個演員出身的大美人，但卻慘淡收場；第三任妻子弗朗索瓦茲是個藝術策展人，為趙無極的藝術推廣不余遺力，不過在趙無極晚年時，弗朗索瓦茲和趙無極獨子趙嘉陵陷入爭奪遺產大戰，令人唏噓。而三段感情經歷對於趙無極的創作，都起到了極為關鍵的影響。

趙無極自己坦言，我的畫作是浪漫的。其一生中創作的最重要三個階段正好對應了其三段感情。去年春秋拍出現的2件億元作品是和第二任妻子在一起的時候創作的，而保利香港春拍即將舉槌的《大地無形》則是和第一任妻子分手時創作的作品，極其罕見。對於第一任妻子，趙無極甚至到了晚年都在自傳里坦言，「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傷口依然隱隱作痛。」

趙無極的第一任妻子——謝景蘭

這便是趙無極的第一任妻子謝景蘭了，她和趙無極之間的相戀過程是典型的「才子佳人」橋段。和趙無極一樣，她也出生於名門望族書生世家，祖籍貴州，自小生長於西湖畔，兩人相識於杭州藝專，趙無極學繪畫，她學聲樂，可以想像相識的畫面有多美好，正可謂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對於這段感情，晚年趙無極在自傳里寫道：

我十五歲時結識蘭蘭，她那時十四歲，她當時是我所認識的第一個女孩子，我們不住在同一個城市裡，我想見她，我們就偷偷地會面，因為她的父親管她很嚴，不許她與男孩子來往，她的母親則已經過世了。她身材嬌小，性格溫柔謙讓，是西方人眼中典型的「中國女子」。為了能在同一個學校上學，我們只有結婚。在那個年代，如果親吻了一個女子，就是訂親了，如此，我們結了婚，對人生和愛情一無所知。

婚後兩人育有一子趙嘉陵，之後趙無極懷揣著可以3萬美金帶著嬌妻謝景蘭前往巴黎留學了。如果謝景蘭是個夫唱婦隨的尋常的女子，那麼他們完全可以白頭偕老，然而這是個相當有才氣的女子。甚至有人如此斷言，趙無極和她相比，藝術光芒都要暗淡許多。他們的獨子趙嘉陵曾如此盛讚母親：

「母親蘭蘭精力非常充沛，她揮筆於畫布；她創作電子音樂；她自編自舞，也為他人編排現代舞；她還譯詩、誦詩、寫詩；她總是那麼豐富，那麼富於靈氣。「

如果沒有謝景蘭在音樂舞蹈上的激發，趙無極大概不會那麼快就抓住抽象藝術的精髓。然而趙無極當時太沉醉於繪畫創作了，當謝景蘭因為吃錯藥致使無法再一展歌喉而深陷痛苦時，趙無極卻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體貼入微，此時另外一個同樣才氣逼人的法國音樂家范甸南出現了，他以死相逼，最終奪得美人歸，至此趙無極第一段維持了16年的婚姻宣告破滅。

趙無極前妻謝景蘭和他生命中的另一個男人范甸南

我們再來回過頭看趙無極失戀時期創作的《大地無形》，趙無極分明是把這份陣痛化為力量，越是悲痛，其作品越是激昂，而這個妻子無疑是他抽象藝術開端的靈感繆斯，激發了他藝術上的重大突破：對於這段感情，趙無極曾如此反省道：

我們共同生活了十六年，平平穩穩，但那是真正的和諧嗎？恐怕不是，因為她終究選擇了別人。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傷口依然隱隱作痛。但奇怪的是，這場感情生活的波折並沒有妨礙我作畫。我漸漸明白，我的畫反映著我的經歷，面對完成的作品，我會驚訝地發現，它們表現了我的怒氣、平靜、激動和激動之後的再次平靜。我的畫變得情感化，因為我毫不掩飾我的感情和心虛。我不再需要尋找其他題材，也不再非要選擇某種顏色。能夠恰如其分地表現我的怒氣的，不是這種或那種顏色，而是顏色之間的關係，是它們相互混合、對立、分裂和親近的方式。

我不再偏愛某種顏色，它們同樣重要，它們的品質取決於我如何組織它們。我意識到無需像以前那樣，在畫畫空間安置物像和符號，符號與顏色之間不再有界限，我還從不同色調的結合中，意識到空間深度的問題。於是我無需再去創造那些符號，它們既是理解繪畫的指示，也是限制，我的靈感來自我的內心世界，隨著我的喜怒哀樂，通過各種各樣的顏色表達出來。我絕計不再為畫定題目。

——摘自《趙無極自傳》

《大地無形》在1957年於法蘭西畫廊展出後，旋即為著名瑞典實業家與收藏家Theodor Ahrenberg (1912-1989)收藏，作品曾經出現在1960年《Hem OchTradgard》雜誌上，掛在Ahrenberg先生斯特哥爾摩的家。Ahrenberg家族的藏品在1962年左右由瑞典政府進行拍賣，1963年8月的En Betydande Samling Modern Konst"拍賣中易手給另一個瑞典出名的金融家族E. ?hman。《大地無形》在如此特殊的機緣下未進入歐美的博物館收藏體系，海外知名美術館如古根漢、龐畢度中心、芝加哥美術館、泰特美術館等收藏的趙無極作品全是甲骨文系列，但尺寸都在195 x 130公分以下，因此不論是學術與市場上都再也沒有與《大地無形》一樣重要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