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期 張剛寧:清明憶母
編前語:
曾記否,你討厭父母的嘮叨,無意間,你和父母之間產生了隔閡,可是總要等到失敗後,才知道父母講的都是金玉良言。曾記否,翅膀還未硬的你,卻想擺脫父母,展翅飛翔。可是總要等到自己受傷後,才知道父母的懷抱是最溫暖的避風港。所以趁現在還來得及,常回家陪陪父母,不要留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
本期欄目我們將推出張剛寧的一篇文章,看看他是如何表達出對逝去母親深深的思念。
天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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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憶母
文/張剛寧
1997年清明節剛過,母親因大面積腦梗塞發病靜靜地離開了我們。一晃快二十年了,每當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不到六十歲就匆匆辭世的母親。這些年來,歲月沖淡了許多記憶,可對母親的懷念卻與日俱增。
母親1938年出生在陝西定邊縣一個叫張崾峴的小地方,因為外公家境貧寒,只能寄住在舅家門下。到了十歲左右,才隨外公搬回了祖籍吳起縣。到了十八歲,被她的堂姑也就是我的奶奶看中,帶到我家與當時十六歲的父親成了婚。
母親的一生是辛苦操勞的。在娘家,兄弟姐妹十人,她是姑娘中的老大,要幫助父母帶弟弟妹妹,還要做家務。她在出嫁前連自己的村莊都沒有離開過,更談不上讀書識字了。母親嫁進家門後,父親有兄弟六人,是個大家庭。奶奶是個十分要強的人,隨著兒媳越來越多,她的「家法」也越來越嚴,母親既是她的兒媳,又是她的侄女,要求就更嚴了。
從我記事起,她就是家裡最忙的一個人,地里的活,她和父親、叔叔們一起干;幹完農活回家,又急急忙忙張羅一大家子的吃喝,似乎就沒有一刻閑過。
母親對子女家人有著無限的愛。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農民,農忙種莊稼,農閑上農建。八十年代包產到戶,窮怕了的庄稼人都拚命多種地、多打糧。母親自然也是忙了家裡忙家外。就是在這樣的忙碌里,她也沒有對我們兄妹三人少了哪怕一丁點兒的關愛。我們三個從沒有穿過露腳趾、露腳後跟的鞋,上中學時我穿的新布鞋曾讓同學羨慕不已。我們的衣服雖然也有補丁,但總是洗得乾乾淨淨的。現在想來,這是她在幹完農活、做完家務,一家子人都睡了的時候,點上煤油燈,用了多長的時間才做出來的啊。
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我們兄妹三人的日子也有了點起色,父母也都快60歲了,按理說,他倆應該不用再在農村的家中苦守了。但他們不但不願來城裡,而且把我剛出生的孩子和弟弟的雙胞胎孩子接回了老家,當起了保姆。過了一段時間,我心疼母親,就把我的孩子接出來,寄養在城郊的一個農戶家裡。但母親不放心,她和父親專程到那個農戶家去看她的小孫子,然後堅決把他抱了回去。
「兒孫抱在身,方知父母恩」,現在,我也成了爺爺,上班之餘帶孫子玩,喂他吃飯,幫他穿衣,時間長了,頗感勞累。想想母親和父親當年,兩個老人領三個要吃要喝不懂事的小孫子,需要多大的毅力呀。
母親對孝道有著讓人感動的傳承。不用說,我的爺爺奶奶,是母親和她的妯娌們服侍安享晚年的。對公婆是這樣,對娘家父母也不例外。
母親去世前的一天,突然覺得頭痛眼睛花,但她既不想誤了農活,又怕花錢,驚動子女,更是因為我年邁的外公正在我們家裡,母親想給他做飯燒炕,儘儘孝道,於是只是自己吃了一片止疼葯稍事休息就又下地幹活了。而一個月後母親就因為腦梗塞離開了人世。這之前,她行走已經相當困難,但衣服不讓我們幫她洗,飯不要我們幫她盛,去衛生間不讓我們扶,就連上樓梯也不許我們攙。她去世前的幾天里,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只要稍一有意識,就總對我們說:「你外爺還在咱們老家哩,問一下,看好著不。」她已經感覺到自己不久於人世了,就給我們安頓:「有時間把你外爺送回去,不要給他說我住院了。」就是這樣,外公直到去世,也不知道他的大女兒已經先他而去了。
這就是我的母親,我平凡的、簡樸的、善良的、堅強的母親!多少年來,我們兄妹堅信人生美好、人情美好,我們敬畏事業,不敢有絲毫懈怠;我們感念親情,不敢有片刻疏忽,在很大程度上來自母親的言傳身教。母親永遠都是最辛勞,給我們愛最多的那個人,而我們回報母親養育之恩卻太少,虧欠母親的太多。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人這一輩子,有三件事等不得:一是孝敬老人,二是鍛煉身體,三是教養兒孫。盡孝要趁早,我不能讓我對母親的痛憾重演!我要把無限的愛傾注到父親身上。孝順孝順,有「孝」還有「順」。我們「順」著父親:父親年老了,我們想把他接到城裡,這樣照應也方便些,但他在農村住慣了,土地是他的根,離開土地就不舒服,所以我們就順從了他。雖則我們每回去一次很不方便,但看到父親生活自在,心情舒暢,整天樂呵呵的,我們打心眼裡為他高興。
去年「五一」放假,我回老家看望年過七旬的老父親,和他一起打理苗圃,清掃院落。天黑了,夜深了,院外一片漆黑,站在空曠的院落里,看著對面若隱若現的山樑,我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寂寥和悲傷。是啊,母親去世後近二十年,我都很少在農村老家住一夜了……
三天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我得走了,父親送我到院門外公路邊,在上車的那一瞬間,想起母親在世的時候,每次都是他和父親一起來送我到公路上去坐車,一直要目送到看不見我,我的眼眶又濕潤了!是的,「苦日子過完了,媽媽卻老了;好日子開始了,媽媽卻走了。」母親在世,沒有享上兒女一天福,現在,父親也老了,需要兒女的關愛。今年春節,為了不讓父親覺得寂寞,從初二開始,我們一家人陪父親逛滑雪場,賞黑老鍋峽,走彩虹橋,游天富億,去世紀廣場,還登了一回周祖陵。我還想,等天氣暖和了,我要陪他老人家到更遠更好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
我知道,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對母親的告慰,對親情的感念。家風無言,家教留馨,惟願我們跑好孝道的接力賽,惟願我們唱響家風的大合唱!
本篇文章刊登於《隴東報》2016年4月3日三版
文中配圖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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