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年少的歡喜，倒過來也一樣
文/三月三
三月初八，我記得這個日子。
嬌鶯婉轉，草木迎春。我和她的相遇，就註定是愛的緣起。
落魄的少爺和奴婢，好像是放為一處，同一待遇的。蘇家根本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皇系旁支，小時候的我難免暴戾，心中總是想著怎麼怎麼跑出蘇家，即使走出蘇家也沒處可去，想著長大怎麼報這羞辱之仇，即使當時的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直到看見她的那一天，我才發現屋後牆角的花開得那麼美。
我承認，在那段我不願回憶但又最美的記憶里，所有的幸福和快樂都由她而起，源源不斷，生生不息。
我猜她是南方人，她的眉眼藏了江浙的風水，又被城市風光細細描繪。我很難想像她的父母是怎樣的人，她又經歷了什麼，她的眼神柔軟又不失堅韌。我想了很多，不變的是，我愛她。
我沒想到這年少的歡喜能持續這麼久。皇位之爭中，勝利的黨派中找不出一個真正的皇家人，朝中不少老臣因此不滿，才派人找到了我，說是讓我當上九五之尊，可我心裡清楚，傀儡皇帝罷了。我用了十年樹立威嚴，讓有識之士為我所用，這期間我打聽了無數次她的消息，但沒有迴音，眼下更是奪回朝中政權的最好時機，我不能掉以輕心，這一斗，又是十年。
我是真正的天子了。這天早朝後，左將軍留了下來。他輔佐我至今，可以說是我的心腹了。
「還是沒有消息嗎？」
「聖上」左將軍竟跪倒在地。
「左將軍快起」我虛扶一把「你跟了我這麼久，有什麼話不能說。」
「聖上，是我瞞了您，十年前，我就打聽到了容姑娘的消息，不過是死訊。我恐您優思成疾，忘了大事啊。」
死訊..........
她死了？那個記憶深處還未曾觸碰的人兒，死了？
如果讓我形容，痛苦的極致就是麻木了吧。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良久，我才問向李左將軍：「誰殺的？」
「這臣也不大清楚，不過據說屍體是從蘇家抬出來的，臣買通了蘇家女婢，得知一件奇怪的事，在容姑娘死前兩年，就沒見她做活，好像是去哪裡休假了，這一年後，蘇家大夫人喜得一女，但婢女未見大夫人有顯懷跡象，又是一年，容姑娘回來了，哭哭啼啼又打又罵地去了蘇老爺那，只聽見容姑娘孩子孩子地喊，約一月，容姑娘死訊就傳來了，這真是奇怪。」
我早就知道的，她喜歡的是蘇清歡，現在的蘇家掌門人。那誕下的孩子，也一定是蘇清歡的女兒，她為他做了那麼多，換來的，是冰冷的利刃。
我收拾心緒，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狽，心中滿是替她報仇的決心。聽聞蘇清歡來京探親，我不需多費精神，早早派了暗衛在他必經路上等待。現在的我，是九五之尊，再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孩子，要他的命，探囊取物罷了。
可真到那一天，我還是喬庄打扮跟著去了，可能是怨念太深了吧，我看著他變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竟把這當做一種欣賞。在他生命的盡頭，我下了馬車，讓他看清我的臉，又把獨屬於我的名牌放進他的口袋。我就是要用這種高調而張揚的方式告訴蘇家，告訴他，殺了我最愛的人的下場。
又是幾年，朝中老臣一個勁地勸我選妃，滿口的大道理。我最愛的人已經死了，納妃，於我來說也就是無意義的了。我把時間定在下周，這時候，我又想起了她，我有點想去尋找她最後的溫存，我該?
沒有更多的時間了，被澤貴妃發現就前功盡棄了。暗想這只是軟筋散，李公公去試菜也是沒問題的。我攤開紙包，把白色粉末倒了進去。
我裝作沒事的樣子，把這例甜水細細裝飾，木門被推開的聲音讓我渾身起顫，接著是鞋履敲擊地面的聲音。我知道是澤貴妃來了。
「姐姐這是為聖上準備的嗎？」
「正是。」
「姐姐真是用心，妹妹還想請問姐姐聖上的口味呢。」
「皇上最近喜吃鮮果，我已做了百香果飲，妹妹準備別的就是了。」我無心糾纏於她，匆匆離去。
黃昏，播種的農民還未回家，皇宮卻早已燈火通明。絲弦雅樂，舞袖歌台，不盡風流。宴會至半，已是高潮，李公公前去招待使節，澤貴妃端出托盤，柔聲說道：「這是容貴妃和奴婢為聖上製作的甜品，皆是由鮮果做成，這盅便是姐姐做的百香果飲了。」
我心生疑惑，按照容貴妃的性子，怎麼會先介紹我的菜肴，可我報仇心切，還是捧了碗向他走去。
「慢著。」澤貴妃笑著看我，「這聖上入口的菜肴一定要先試一試的。」
試又如何？可我端起碗，才覺得她的話意味深長。
我硬著頭皮喝了下去。果然，下肚後有一絲奇異的癢，緊接著是火辣的疼。我明白了，澤貴妃也許沒看到我下了軟筋散，但當她得知百香果飲是我為他準備的，就在蓋碗里下了致命的毒藥，讓人誤以為是我下的葯，再順利把我從後宮中除名。這是決心置我於死地！我暗自安慰自己挺過去，並努力保持鎮定，但半刻之後已是難忍，滿座賓客都注視著台上的一舉一動，我心底發黑，直直倒下。
世人常道殺人誅心，含恨而死真是讓我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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