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三傑」之一熊向暉：周總理為何五次「罵」他

熊向暉解放前是中共情報工作的「後三傑」，長期主持情報特科的周恩來自然對他另眼相待。建國後，熊向暉做外事工作，是周恩來的得力助手。周恩來在工作中六次批評熊向暉，嚴厲中更現關愛。

一罵熊向暉把台灣記者拒之門外

1954年4月，周恩來總理兼外長率領中國代表團出席日內瓦會議。熊向暉奉派以新聞聯絡官的名義，負責新聞辦公室的工作，主要任務是：協助發言人組織新聞發布會和接待來訪記者。

首次舉行新聞發布會時，台灣國民黨中央社駐巴黎記者王家松要求參加，熊向暉拒絕了。事後熊向暉報告周恩來，並建議同「新聞之家」交涉，追回王家松的記者證。周恩來問為什麼？熊向暉說，中央社是台灣的官方機構，要警惕他在這裡製造「兩個中國」的假象。

總理蹙了蹙眉頭批評熊向暉，不能抽象地講警惕，警惕要有事實根據，沒有事實根據的警惕是主觀主義，就會變成自己製造緊張，給工作造成損失。蔣介石的基本政策，也是堅持一個中國，但他所堅持的是只有一個「中華民國」。美國頑固支持蔣介石，一直否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存在。現在怎麼樣？瑞士早就同我們建交，杜勒斯不得不同我們一起開會，這裡哪有「兩個中國」的影子？來了一個中央社記者，怎麼就會造成「兩個中國」的假象呢？你應該了解蔣介石的為人。他對這次會議很不安，美國當然會向他通氣，但他信不過。他派個記者來，顯然是為了便於進行現場觀察，觀察我們，也觀察美國。讓他了解一些第一手的真實情況，這對我們有什麼不好？你把人家拒之門外，這於情理不合。你還準備讓「新聞之家」收回他的記者證，你有什麼理由？你能說他是國民黨的官方代表？要是這樣說，豈不是反而給人造成「兩個中國」的假象？

二罵熊向暉不要搞「黨八股」

1954年日內瓦會議討論朝鮮問題和印度支那問題，中、蘇、美、英、法都派代表團參加，引起廣泛注意。在「新聞之家」登記的記者近千名，這在當時是破紀錄的。這是一個宣傳中國，展示中國的最好機會。多年來，仇視中國的帝國主義國家一直在往中國身上潑污水。

周恩來決定在休息時間再給外國記者演一部《梁祝哀史》。

《梁祝哀史》是根據越劇《梁山伯與祝英台》編拍的彩色戲曲片。熊向暉為了便於向外國記者介紹，便請懂越劇的同志將劇情介紹和主要唱段寫成一本十五六頁的說明書，準備譯成外文，發給外國記者。並先把劇名譯成英文，叫做「梁與祝的悲劇」。

周恩來聽完後批評熊向暉是在搞「黨八股」。他說，十幾頁的說明書，誰看？我要是記者，我就不看。周恩來給我出主意說，只要你在請柬上寫一句話：「請你欣賞一部彩色歌劇電影--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電影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熊向暉受益匪淺。

三罵熊向暉諷刺和挖苦決不是我們的外交

英國陸軍元帥蒙哥馬利1961年9月訪華3周，除會見我國領導人外，還要訪問幾個不對西方開放的城市。

周恩來認為蒙哥馬利很有政治頭腦。他要熊向暉以外交部辦公廳副主任的名義，參加接待小組，陪蒙哥馬利去外地。並指示，要放手讓他看，舊中國遺留下的貧窮落後和新中國取得的成就，都是客觀存在，讓他自己看了作出結論。結合參觀訪問，幫助他盡量從本質上了解新中國。

從9月9日起，蒙哥馬利先後訪問了包頭、太原、西安、延安、三門峽、洛陽、鄭州、武漢，9月20日傍晚回到北京。21日凌晨2時許，總理找熊向暉到西華廳向他彙報。

談到在洛陽時，當地為蒙哥馬利準備專場文藝演出，他不看，晚飯後讓熊向暉等陪他到街上散步，走過一個小劇場，他闖了進去，演的是豫劇《穆桂英挂帥》，翻譯向他簡介了劇情。中間休息時，他走了，回到賓館他說，這齣戲不好，怎麼讓女人當元帥。熊向暉說，這是中國的民間傳奇，群眾很愛看。他說，愛看女人當元帥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愛看女人當元帥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熊向暉說，中國紅軍就有女戰士，現在解放軍有位女少將。蒙哥馬利說：他對紅軍、解放軍一向很敬佩，不知道還有女少將，這有損解放軍的聲譽。熊向暉說，英國的女王也是女的，按照你們的體制，女王是英國國家元首和全國武裝部隊總司令。這一來，他不吭聲了。

周恩來嚴肅批評熊向暉，你講得太過分。你說這是民間傳奇就夠了。他有看法，何必駁他。他提出了和平三原則，難能可貴。你搞了這些年外交工作，還不曉得求同存異？弄得人家無話可說，就算你勝利了？魯迅講過，「辱罵和恐嚇決不是戰鬥」，引伸一下，諷刺和挖苦決不是我們的外交。

四罵熊向暉你已經不是個少年了

1962年8月，熊向暉到倫敦擔任駐英國代辦。9月間，英國貿易大臣埃儒爾通知熊向暉：英國政府邀請中國外貿部副部長盧給章於當年12月訪英。熊向暉請示國內後，回答埃儒爾：中國政府感謝英國政府對盧的邀請，盧將如期訪英。埃儒爾非常高興。他說，這是英中關係中的一件大事。10月，印度再次在中印邊境挑起武裝衝突，我國被迫自衛還擊。過了幾天，埃儒爾緊急約見熊向暉。他說，英國政府決定無限期推遲盧的訪問，半小時後就正式宣布。

熊向暉竭力抑制憤怒的情緒，指出：英國政府出爾反爾，我方非常驚訝。盧的訪問日期是英國政府提出，中國政府同意的。現在英國政府不同中國政府商量，單方面決定無限期推遲，而且馬上就要宣布，對這種不正常的作法，我個人表示遺憾。我將報告本國政府，並保留進一步評論的權利。回到代辦處，熊向暉召集主要外交官開會並急電外交部和外貿部，說明情況，並提出三點建議：1、向英國政府提出強烈抗議；2、主動宣布取消盧緒章的訪問；3、削減從英國的進口。

外交部複電同意熊向暉對埃儒爾的表態，並要熊向暉以中國政府的名義向他重申，但不提保留進一步評論的權利。複電指出，三點建議不妥，不予採納。

一年後，周恩來專門就此事批評了熊向暉。總理說，我記得你是1919年出生的，已經不是少年，有時還那麼「氣盛」。外交工作不能意氣用事，要有全局觀點，從多方面考慮。我這樣講講，是希望你成熟一些，但不要因此就不勇於提出建議。

五罵熊向暉外交上面主權是第一大事

1971年尼克松訪華，這一新聞震動了世界。

美方要求，要全程直播，對此事進行宣傳。周恩來綜合各方面考慮，覺得這次宣傳活動很重要，對熊向暉說，你告訴齊格勒，中國政府原則上同意他代表美國方面提出的這一要求。我們現在還沒有通訊衛星，請他幫助我們租用一個，在轉播技術方面，也請美方協助。對此，齊格勒表示，他沒有經手租用過通訊衛星，但料想租金一定很貴，尼克松訪華8天，8天的租金估計可能要100萬美元。中國政府不必花錢租用，因為美國政府已經準備了供美國記者使用的通訊衛星，只要求中方在北京、上海、杭州修建地面站，費用由美國承擔。熊向暉說，修建地面站的費用由中國政府支付，只要美方技術協助。至於是否租用通訊衛星，我們再作考慮。

熊向暉向周恩來彙報，並說，既然美國政府已作了準備，我們不必花那麼多錢為美國記者租用通訊衛星。總理立即批評說，讓你商談租用通訊衛星，你一聽100萬美元就想縮頭。這不是花多少錢的問題，這是涉及我們主權的問題，在主權問題上絕不能有絲毫含糊。你告訴齊格勒：第一，請他負責為中國政府租用一顆通訊衛星，租用期是北京時間1972年2月21日上午1時至2月28日24時；第二，在租用期間，這顆衛星的所有權屬於中國政府。美國方面事先向中國政府申請使用權，中國政府將予同意。中國政府向使用者收取使用費；第三，租用費和使用費都要合理，要齊格勒提出具體數目。我們通過其他途徑了解國際上的一般價格，不做「冤大頭」。

熊向暉按周恩來的三點指示向齊格勒講了，他很驚訝，想了一會兒說，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談判對手。我完全接受中國政府提出的前兩點辦法。請放心，租用費一定很合理。我知道，租用費和使用費是互相關聯的。我現在提不出具體數目，但我可以設想，這兩項費用之間將會劃個「等號」。我很佩服你們的精明，我更佩服你們處處注意維護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尊嚴。我將把這一深刻印象報告尼克松總統，並告訴我的同事和親友。我還要坦率地說，現在我完全同意基辛格博士的看法：周恩來總理是世界上罕見的、令人衷心敬佩的、偉大的政治家和外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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