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信//魚家河村祭
第420期
2018
王重信//魚家河村祭
魚家河村祭
天寶弟走了……
英年，四十四歲，留下老母，留了弱妻，留下幼兒，留下要高考的長子，留下幾多未竟的事業，說走就走了。
二O一六年十一月，拖了兩月有餘的干喉，咳嗽小病，用遍了偏方正方，不見轉好，在家人親友催勸下，去醫院檢查，結果，喉結腫瘤。
之後，在西安手朮兩次，告知好了，根除了。事實是出院後，我多次面見，天寶弟人是瘦了點，但精神好，心情好，全然沒病一樣。期間多次談及他要儘快出版一一《魚天寶鱗選古今名聯精要》一書，並言，王哥，你關愛小弟多年，書成，先與你一閱，孰料……
整個一七年，也見，也坐，也聊，只是聲帶切除後，無能發音，代為手寫，看著讓人難受，便盡少面談，多為微信交誼。二O一八年春節前還言，年過了，暖和了，咱弟兄好好聚聚，再抽時間去轉轉，海南，嘉峪關，……
年過了，因其春節兒子安排去廈門閒遊，初八才回來，所以十五前少有聯繫。但凡弟所發微信，每看每贊，心心相知。
元宵節後，時已進入陽曆三月了，再聯繫，弟又去西安住院了，說去看看，言詞緩緩，沒啥，查查，過幾天就回來了，回來了咱吃飯聊聊。期間一持住院，想來小弟向來豁達，福大命大，也一定「沒啥」。
三月二十日後，再發信詢問住院情況，少有的無有迴音，家屬電話接通後也無有迴音。
三月二十一日，備好了東西，與朋友說准二十三日打早去西安看弟。
二十二日中午，正準備吃飯，朋友電話來了一一
「他走了……」
二十二日中午到二十三日上午，不到一天的時辰，陰陽兩界，天各一方。
人生！？！
魚家河，白水縣林皋鎮魚家河，一個荒塬上的小村，幾乎導不出航的小村，生「魚」不留「魚」的地方，想不到，第一次去，就是這樣去的！
十幾年前的二00五年，我結識魚天寶的，適時從基層政府工作調動，短期有閑，受邀到站北路新立小區的《夢想周末》DM文化傳媒公司任職，期間結識了紅林，滿倉，榮波，永昭，學才，王剛等一撥文化工商金融界朋友，其中就有天寶小弟。
三十齣頭，精精爽爽，個頭不高，但很老道。語速舒緩，文文氣氣，與人交流拿捏十分到位。
適時他在華具橋峪，創建了個陽光拓展訓練中心，帶了一邦小年青，事業乾的紅紅火火。來文化公司尋求合作。當然出師也不順，最終還是合作了。
當年在秦嶺腳下，橋峪團訓的生活文照，迄今珍存。
山野，碧水，蛙鳴，犬吠，雞啼，黃昏後山村的炊煙，牛吽，雀歸……演兵場上攀爬，穿越，援木，電網，伏擊，夏夜的篝火，團舞，燒烤……在小弟用心血打造的戰場上，一群文化使者，很使爽了一回。
這期間，我去過小弟租用的市郵政樓公司好多次，每去都在崗位務業。要麼給員工培訓，要麼作計劃公關，忙裡偷閒也在臨帖習字。君莫見，天寶是寫得一手好字的。我現時城裡，老家，還貼有小弟送的多幅對聯。
用現今一句最時髦的話說一一「成績都是奮鬥出來的」
在魚天寶身上便應驗應點！
十六歲不到時，天寶就走出魚家河開始創盪了。父親過早地離世，與懂事的姐姐相依為命(天寶語)。先後在潼關金礦背石頭，吃鹹菜饃饃，睡與懶散成人為伍的麥秸地鋪。後來到渭南，在宣化路一帶租房，賣小吃，養牛。在都市生活的最低層艱難度日。
就連後來開公司後，依然艱辛。我記得，橋峪團訓後第一次去「魚總」家，夏夜，很熱，小弟領著我，曲里拐彎，才把我帶到租住的，一青里馮家堡一戶房東的二樓上。
昏暗，低潮，逼仄，吃，住一室，就連個小板凳也沒有。那一夜，我和小弟一人一杯白開水，屁股下半張舊報紙，長談了幾個小時。
背石頭，看(養)牛，賣小吃，開公司，魚天寶受的罪，只有他知道。
再後來，市場原因，拓展訓練搞不成了。天生不向現實低頭的魚天寶又創辦書畫文玩珠寶鑒賞，交流交易公司。這成十年來，他天南海北的跑，成都，上海，北京，甚或西藏，為了搜尋佛學瑰寶唐卡，兩年內連去西藏兩趟。
一個人，一輛車，在通往天路的川藏線上爬涉。小弟曾言我，王哥，你體味不來那種感覺:幾百公里沒有人影，頭上偶爾飛過蒼鷹，車前突然躥出羚羊，一天雪雨，一襲風沙，說來就來，無論時辰。聽著都讓人悚心。更
不說四千米以上的缺氧胸悶，頭暈氣短。我開玩笑說，你獨個人，都不怕車耍麻達，遇到意外。小弟眯眼一笑，「我命大」。
「命大」，如今命大的人走了，究竟是他的命，抑或是他遭的罪，此難何說？
天寶愛書，愛才。年齡不大，經倫滿腹。書理不說，文史，哲史，佛學，經論……辦公室，卧室，大明馬場子「集賢居」，無處不書。就連小弟走後，他「相依為命」有心的寶珍姐，在魚家河墳塋「佳城」里，也放了滿滿一箱子的書。
渭南聖土，名人濟濟。天寶弟一圈雅士騷人。榮波弟，便是我引見，天寶弟特別譽贊的年輕書家。喬春征先生是渭南書畫界扛鼎級人物，與天寶弟交誼幾近二十年了，每及提起，膜拜頂禮，可見小弟唯賢似金。
愛書者質雅，愛才者多才。如今愛書愛才的人溘然去了，身後留下一瓣瓣空靈的紙錢，在魚家河寂寥的荒塬上，裹著早春的寒風，寞然地翻飛著，翻飛著……
（補記:魚天寶，文化學者。白水縣林皋鎮魚家河村人，一九七五年生，卒於二0一八年三月二十三，享年四十四歲。）
圖片來自閔榮波
作 者 簡 介王重信，臨渭區人，市作協會員，媒體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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