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天才」的光環總是籠罩在男性的頭頂？從霍金說起

最新 03-31

史蒂芬·霍金。圖片版權：AFP/Getty

很多人弄不明白史蒂芬·霍金在黑洞力學和引力奇點領域的開創性成果，也無法理解宇宙中星系產生的過程。不管怎樣，我面對這些科學問題時也的確一頭霧水。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上周去世的理論物理學家是一個天才。

霍金卓越非凡的一生很好地證明了這個問題。在與俗稱盧伽雷氏症的肌萎縮側索硬化（Amyotrophic Lateral Sclerosis）鬥爭了一輩子之後，他在上周三不幸離世。《衛報》稱霍金是一位「罕見的天才」，《野獸日報》評價霍金是一位「喜歡自嘲的天才」，法新社認為霍金是「畢生致力於揭開宇宙奧秘的天才」，阿曼達·格夫特（Amanda Gefter）則在《大西洋月刊》的文章中寫道：「這個用電腦合成聲音發聲的人身上有一些特質。他一開口，你自然而然就覺得他是個天才。」

霍金配得上「天才」的稱號。《牛津字典》這樣定義「天才」：「擁有超凡智力、創造力或者其他天生能力的人。」霍金絕對符合這一定義，不過這個寬泛的形容也的確也適用於大多數男性科學家。年輕女性卻很少認為自己是天才或者有能力成為天才，這樣一來，女性在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領域從業的積極性便大打折扣。同時，很多被視為「天才」的男性憑藉這一光環，甚至不用為自己在社交和工作場合糟糕甚至惡劣的行為承擔責任。

霍金本人不喜歡「天才」這個詞，最起碼他不喜歡別人用「天才」稱呼他。1933年，一位大學生問他頭頂「全世界最聰明之人」的光環是什麼感受。聽到問題後，霍金不假思索，立即開始在鍵盤上打字。他說：「很令人尷尬。這個頭銜毫無價值，只是媒體的炒作。他們需要創造一個英雄，而我恰好符合殘疾天才的人物設定。我的確身有殘疾，但絕不是天才。」霍金還自稱是一位女權主義者。2017年他在接受英國記者皮爾斯·摩根採訪時表示，自己對私營企業中的平等代表權問題充滿憂慮。他說：「女性最差也是與男性旗鼓相當的，或者說她們比男性更為優秀。」

科學文獻表明，「天才」一詞的使用和明星科學家（大部分都是男性）的崛起，對很多科學界的女性造成了損害。如果霍金看到這篇文章，他應該會表示讚賞才對。

2015年，一篇發表於《名人研究》期刊的文章中，斯德哥爾摩大學從事性別研究的教授希勒維·岡耐茨（Hillevi Ganetz）分析了諾貝爾獎得主身上出現的奇怪現象。她指出，絕大部分諾獎得主都是男性，當女性獲獎時，採訪者總喜歡就衣著、家庭、生活習慣等問題提問。相比之下，男性獲獎者面對的都是興趣愛好、學術科研等領域的問題。如此一來，男性獲獎者被塑造成了天生聰慧的嚴肅科學家，而女性獲獎者則往往被塑造成了通過辛勤努力才獲得成功的少數異常現象。岡耐茨寫道：「為了體現社會認可的溫柔氣質和居家作風，女性必須隱藏自己的天才能力。」

很多人不會將「女性」與「天才」聯繫在一起

這種不平等待遇也影響到了女性和女孩審視自己的方式。2016年，一篇發表於《社會心理學和人格科學》雜誌的研究表明，很多人不會將「女性」與「天才」聯繫在一起。研究者、康奈爾大學科研人員克里斯汀·埃爾莫爾（Kristen Elmore）在接受《財富》雜誌時表示：「通常我們認為，天才都是男性。」另一份2015年發表於《科學》雜誌的研究表明，女研究生選擇專業時更願意避開與天生智力水平相關的領域，像是哲學、物理學和數學。NBC報道稱，普林斯頓大學哲學系教授薩拉-簡·萊斯利（Sarah-Jane Leslie）認為，造成這一現象的部分責任應歸咎於流行文化。她說：「流行文化將天才男性刻畫成了天賦異稟之人，不用努力工作就可以取得成功。」

2017年《自然》雜誌發表的一項研究表明，六歲的女孩往往認為男孩比自己更具有「才華」。肯塔基大學心理學教授克里斯蒂亞·布朗（Christia Brown）接受《衛報》採訪時說：「研究表明，女孩在發育早期就已經將這些文化信息內化於心。她們覺得自己雖然可以通過努力工作取得成就，但卻並不是天生就聰明的人。這種想法嚴重影響了孩子們日後對學術道路的選擇。現在我們知道了，為什麼女孩在學校的成績很好，卻不願選擇物理這樣學科作為職業。」

與此同時，被同輩視為「天才」的男性經常因為頭上的光環，而不需要為虐待女性的惡劣行為承擔責任。這種現象在藝術界體現的淋漓盡致：諸如哈維·韋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和路易斯·C·K（Louis C.K）這種人，雖然一直對女性實施性侵，卻能在各自的行業內出人頭地。不過，科學界明星「天才」科學家的不軌行為也正漸漸被曝光出來：理論物理學家勞倫斯·克勞斯（Lawrence Krauss）和天文學家傑弗瑞·馬西（Geoffrey Marcy）均被指控曾多次對女性進行性騷擾。

霍金完美地體現了「天才」的含義。不管你覺得「天才」是否真的存在，他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雖然名氣震天，但人們眼中的霍金一直以來都以禮待人。太多「天才」既不聰明，也沒有教養。我們應該「拯救」天才這個詞：在用於男性時更加謹慎，在用於女性時更加慷慨。當然，更簡單的辦法應該是——再也不為任何人打上天才的標籤。

翻譯：Nashville Predators

來源：界面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