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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性鄉建與情懷性鄉建

(「在希望的田野上」)

前幾天,看到有方發布的一則視頻,內容是作為2017年深港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主策展人之一的劉曉都先生,在回答關於「為何考慮在城中村中辦展覽」這一問題時,提到「將展覽看成『城市事件』」,並舉了巴塞羅那城市發展史的一個例子。補充一下,這次「深雙」將展覽選址在城中村,目的是要以「實驗性、先鋒性的實踐融入城市日常生活,對城市升級改造問題進行討論」。個人覺得,如果無法理解「展覽作為『城市事件這一點,就無法理解「為何在城中村辦展覽」這一問題。

「城市事件」是發生在城市,藉助這個詞將問題折轉一下,投向正處於「鄉建」熱潮中的鄉村,就引出一個長時間來在思考的問題,「鄉建」的本質與意義在何處?

2005年,第十六屆五中全會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計劃,並提出將「生產發展、生活富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作為建設要求。這一計劃,經過十幾年的發展,成為如今為人們所熟知的「美麗鄉村建設」。在當下,「鄉建」主要是指各地正在推進中的「美麗鄉村建設」。

而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也曾有過一次以梁漱溟、晏陽初等為代表的知識分子所發起或參與的「鄉村建設運動」,主要是在教育、醫療、衛生、生產等方面進行的實驗性建設。有評價認為,那次「鄉村建設運動」是中國農村改革及發展史上一次重要的「社會運動」。當時的歷史背景與今天的「鄉建」背景大不一樣。那個時期,中國還處於小農經濟國家,工業薄弱,農業生產力低下;加之戰爭及動亂,廣大農村受各方面的影響較大。在當時的有些知識分子看來,要想救中國、改變中國的弱國狀態,必先於農村出發,「中國就在它的農村裡」。比如,梁漱溟當時的觀點認為,「中國社會—村落社會也。求所謂中國者,不於是三十萬村落其焉求之」。(語出梁漱溟1929年寫的《河南村治學院旨趣書》,也是在這篇文章中他第一次提出了關於鄉村建設的基本原則,並發展為後來的《鄉村建設理論》一書)

為什麼「鄉村建設運動」是一場「社會運動」?梁漱溟對當時大多數農村地區存在的官方為主、自上而下的鄉村建設模式表示懷疑。他認為,鄉村建設是一場社會運動,如鄉建和村治不是由基層群眾自己動員起來的運動,它就必然要失敗;這也是梁鄉村建設思想的關鍵。

最近在看梁漱溟先生的資料,關於他鄉村建設的理論還沒有深讀。其實,鄉村建設是挺複雜的系統建設工程,因無深入涉獵,無法深入分析,而這也不是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在這裡,是想借著這種「社會運動」,結合近幾年比較「流行」的「建築師下鄉」參與「鄉建」實踐的現象,談點自己個人的看法;也即是對文章題目中提出的「社會性鄉建」與「情懷性鄉建」(在此無意於貼標籤)的思考。

近幾年,國內越來越多的建築師從城市轉向農村,參與鄉建實踐,甚至有人將這種流行的「建築師下鄉」稱作新的「上山下鄉運動」。這種現象的出現有幾個方面的背景因素,比如,隨著近幾年建築設計市場的下行,越來越多的建築師在重新審視自身的設計工作與方向,而農村重新被關注,成為一些建築師認為的「廣闊的天地」;隨著快速的城市化,農村也出現各種問題,比如「空心村」就是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也因此在官方媒體的影響下,「鄉愁」成為一個熱詞(從這個角度看,建築師下鄉成為一種「情懷」行為),從而催生了一種「鄉愁經濟」的模式,目前大多數從事鄉建的建築師所做的工作是在這個範疇內(還有一部分是參與鄉村住房改造),最典型的就是民宿設計;做設計的都明白,建築師參與鄉建工作,幾乎是不掙錢的,甚至會賠錢,那為什麼還有這麼多建築師去做,有媒體也藉助建築師的鄉建工作,將其「媒介化」,反而在這種影響下,鄉建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一些建築師成名的手段,成為一種「秀」。

客觀地講,當前國內絕大多數建築師參與鄉建實踐,在觀念上是有局限性的;鄉建不是簡單的做好一棟幾棟漂亮的房子就完了,鄉建本質上在於鄉村地域文化的保護或重塑,本質上是一種社會性行為,而不是簡單的技術性行為。另一方面,目前大多數參與鄉建的建築師的工作主要在鄉村住房上,從當前鄉村地區存在問題看,今後也應當在鄉村的公共服務設施的建造上加以關注,通過公共服務設施的建造,為鄉村地域文化的延續提供有利地幫助。鄉建不應當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刷房子改造房子,也不是搞「鄉愁經濟」、鄉村旅遊,而是自下而上的鄉村文化與精神建構。

在對岸,台灣的建築師謝英俊先生,在執業建築師中應當算是參與鄉建工作時間最長的建築師了,儘管他過去十幾年的工作主要集中在災區。他認為,「對於農民,在鄉村蓋房子是生產行為,而非消費行為,專業建築師應該是有限地介入,讓村民有更多自己發揮的空間」。謝先生領導的鄉村建築工作室,將在災區的「協力造屋」的建造經驗也帶入當前的鄉建工作當中,為當地的人們提供造屋的技術和關鍵材料,通過讓使用者的參與,完成建造工作,讓農民自己建造自己的房屋,建造自己的家。謝英俊先生將自己十幾年的建築實踐工作概括為「匱乏與社會建構」。所以,建築師應當從社會學的角度出發,有限地介入鄉建工作。

想起來,在去年的一次講座中,謝英俊先生提到在芬蘭赫爾辛基做一個臨時展亭的例子。本來作為展覽的一部分,在城市最繁華最重要的地點做個展亭沒什麼的,但卻因某種原因遭到一些右翼的抵制與反對,左翼就起來對抗;最後,邀請兩邊的人派出代表在展亭里進行面對面的座談與交流,結果很好地解決了兩邊的矛盾。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例子,而這個展覽無意間成為了一次「城市事件」。

伯納德·魯道夫斯基(Bernard Rudofsky,美國建築師、社會史家,1905-1988)在《沒有建築師的建築:簡明非正統建築導論》中,相對於經由正規訓練的建造者建造的「正統建築」,將沒有經過正統訓練的建造者建造的建築—「鄉土建築」、「無名建築」、「自生建築」、「本土建築」、「農村建築」等概括為「非正統建築」。關於於1964年在紐約MOMA舉行的「沒有建築師的建築」展覽,他寫道,在所謂「正統」建築史中,強調的是個體建築師的作品,而這裡注重的是公共事業。並引用彼得羅·貝魯斯基(Pietro Belluschi,美國建築師1899-1994)關於公共建築("非正統建築)的定義,「這種公共藝術,並非為少數精英或專家發明,而是由具有共同文化傳統的人群集體根據群體經驗,自發而且是持續創造活動形成的」。這種觀點,也應該會為建築師帶來某些啟示。

長久以來,農村地區的房屋建造幾乎是沒有專業建築師什麼事的,都是生活在農村大地上的農民自發自組織的建造行為,首要滿足的是基本的居住與使用要求。當下,建築師能夠參與鄉建實踐,是好事情。但是,從建築師的角度看建築師的這種行為與現象,無論建築師參與鄉建實踐是處於什麼樣的考慮,無論這種實踐工作會給鄉村帶去什麼樣的改變,都希望想參與鄉建實踐的建築師能清楚參與這件事情的意義。

願建築師在參與鄉建實踐的過程中,少一些情懷性的鄉建,多一些社會性的鄉建。

2018年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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