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數字引發的美歐貿易戰

屋漏偏逢連夜雨，Facebook還沒從用戶數據泄露的漩渦中抽身，一紙關稅計劃再度把Facebook壓在了五指山下。當地時間21日，歐盟執委會公布了針對谷歌、Facebook、蘋果等美國科技巨頭公司加征新稅的計劃，這項醞釀許久的「數字稅」終於問世。鋼鋁關稅大棒將至，歐盟尋求豁免不得轉而發力稅收反制，這一次，科技巨頭是否再度成了歐美貿易博弈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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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稅」落地

當地時間21日，歐盟經濟事務專員莫斯科維奇在布魯塞爾表示，現行的歐盟稅制未能考慮到數字企業經營活動的特殊性質，導致「稅收黑洞」日益擴大。莫斯科維奇提出相關建議稱，第一步準備對數字企業在歐盟境內經營活動徵稅，標準將是營業額而非利潤額的3%。

稅收黑洞導致歐盟在跨國公司的稅收問題上吃了大虧。據歐盟執委會提供的數據顯示，傳統行業企業需要繳納的有效稅率是23.3%，而大型科技公司往往跨國運營，在歐盟繳納的平均稅率只有9.5%。因此該計劃如能最終成為法案，有望給歐盟每年帶去50億歐元的收入。

這項提案與此前徵稅方式的最重要區別在於它允許歐盟成員國按照科技公司產生收入的實際地點徵稅，而不是根據總部所在地徵稅。CNBC當天報道稱，該計劃規定，歐盟成員國可以根據公司在本國產生的收入徵稅。被徵稅公司雖然在本國可以沒有物理實體，但需符合以下特徵之一：在歐洲一個國家的年收入超過700萬歐元、在一個應納稅年度擁有超過10萬用戶、一個應納稅年度中，在公司和客戶之間提供了超過3000份數字服務業務合同。

目前，該提案還只是一項臨時舉措，而提案想要成為正式法律，還需要歐盟28個成員國的一致支持。目前愛爾蘭首相已對該項稅收計劃表示了反對，他認為歐盟誤判了全球認可的規則。據了解，愛爾蘭是歐盟成員國中的低稅率國家，跨國科技公司如蘋果、谷歌等均將自己的歐洲總部設在愛爾蘭，以規避在歐洲的巨額繳稅。

歐盟希望，3%的稅收能夠為數字稅的收取建立臨時規則，同時希望世界經濟合作組織這樣的國際機構能夠制定出針對科技公司的長期徵稅方案。歐盟稅務官員Pierre Moscovici在記者發布會上稱，數字革命顛覆了我們的經濟，也深刻改變了現在商業創造價值的方式。」Moscovici表示，現行的徵稅方法已經過時，現在修改徵稅方法「是為了保證公平交易和更合理的徵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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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企業寒潮

「數字稅」的竿子並未打翻一船人。歐洲時報消息指出，歐盟此次新稅的主要目標有兩個，一是得益於海量用戶數據、從而享受廣告收益的企業，例如臉書、谷歌和推特。二是從用戶彼此建立聯繫的過程中營利的企業，例如共享租房平台愛彼迎和共享租車平台優步。相反，征訂用戶模式的企業如影視網站奈飛和電子商務網站如亞馬遜等則不被列入此次徵稅目標的範圍。

儘管如此，美國也有可能成為這項新稅的重災區。據了解，這項新稅只針對全球每年營收總額超過7.5億歐元，並且其中來自歐盟境內營收超過5000萬歐元的企業。大約120家-150家互聯網巨頭企業將會受到新稅制的衝擊，包括歐洲最大的科技公司音樂巨頭Spotify。受牽連的企業中半數為美國企業，超過1/3為歐洲企業。

已有的「前科」再加上歐盟的「天外來鍋」，不少人認為Facebook遇上了大麻煩。以Facebook在英國為例，2016年間該公司營收高達8.42億英鎊，即便較2015年已多繳納近100萬英鎊，公司繳納的所得稅仍僅為510萬英鎊。英國金融時報曾提到，這一「數字稅」包括三部分，一是谷歌、Facebook的巨額廣告收入，二是蘋果、奈飛、Spotify的用戶訂閱費用，三是科技公司向第三方出售數據服務的收入。在這三條之中，Facebook足足佔了兩條。廣告收入不言而喻，而Facebook目前泄露5000萬用戶數據的醜聞正中第三條下懷，問題就出在了Facebook向第三方機構出售數據的同時，未能有效阻止第三方機構的二次出售。

大咖網創始人馮華魁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稱，一直以來很多跨國技術公司都有豐富的避稅手段，且總部不在歐盟，只設一個銷售代理公司在各國，這就導致各地能夠徵收的稅費有限，歐盟對科技巨頭收稅的計劃可以說醞釀許久了。而Facebook的數據泄露醜聞也反應了近些年來關於科技公司備受爭議的數據安全問題，這兩者之間實際上並沒有必然的連繫，但數據安全和稅收問題的確都是長期存在的，「時間上的吻合很可能是這兩個火花碰撞在了一起」。

事實上，這也的確不是歐盟第一次動刀科技企業了。此前歐美就已經歷過轟轟烈烈的稅收大戰，在經歷長達七年的調查後，歐盟在去年6月對谷歌開出24.2億歐元的巨額罰單。2016年8月，歐盟又裁定蘋果需向愛爾蘭補繳130億歐元的稅款，蘋果在去年11月「服軟」，計划動用海外現金來支付相關稅款。當時就有分析稱，對蘋果的避稅懲罰成為先例後，歐盟還會繼續要求星巴克、亞馬遜、麥當勞等幾十家美國公司對過去數年在愛爾蘭、荷蘭、比利時、盧森堡等「避稅國家」的部分避稅進行補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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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易摩擦升溫

雖然「數字稅」已經醞釀多時，但該稅的公布時間卻著實耐人尋味。就在美國鋼鋁關稅正式生效前的關鍵時期，「數字稅」發布。本月初，特朗普以進口鋼鐵和鋁產品危害美國國家安全為由，將對進口鋼鐵產品徵收25%的關稅，對進口鋁產品徵收10%的關稅，而這一措施將於本月23日正式生效。隨後歐盟、日本、韓國等多國代表都與美國進行談判爭取豁免，但卻遭到特朗普的連番嗆聲。

歐盟因此放出風聲要對大約35億美元的美國產品徵收25%的高額關稅，包括波本威士忌、哈雷-戴維森摩托車和牛仔褲等。對此，特朗普沒有退縮，反而提高調門，威脅要對歐盟汽車徵稅。美歐貿易摩擦越發激烈的當下，「數字稅」成形，美歐之間貿易摩擦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

雖然美國企業受「數字稅」的影響最大，但歐盟卻並未承認這一措施反制美國的意味。莫斯科維奇在接受法新社採訪時堅稱，這絕非一個反美措施。在這項新規宣布前，美國財政部長努欽再次警告，美國堅決反對任何國家對數字企業開徵特別稅收的建議。

有統計顯示，美國是歐盟第一大貿易夥伴，美歐之間經貿往來和聯繫也極為緊密，而美國關心的貿易赤字問題也無法通過加征關稅的方式來解決。以汽車行業為例，美國去年向歐洲四個國家出口價值138億美元的汽車和配件，同時從歐洲五個國家進口價值513億美元的汽車和配件。此外，美國福特、菲亞特克萊斯勒汽車公司也在歐洲製造汽車，而賓士、大眾和寶馬公司也在美國建廠。

馮華魁稱，「數字稅」與特朗普的一系列稅收政策是有一定的內在關係的，屬於國際貿易博弈的一環。目前歐盟向科技巨頭課稅，特朗普也希望把這些公司的總部、生產線等轉移至國內，因此這種競爭會越來越激烈。而歐盟的反制措施能夠帶來多大的影響則要看歐盟各國是否會有協同一致的影響力，以及是否會被美國分解。另一方面，鑒於歐盟的安全還要靠美國的軍事力量來保護，所以貿易戰很可能會打，因為利益分配仍有不均衡的地方，但不至於傷及骨髓。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副研究員扈大威也稱，歷史上美歐貿易戰交手過多次，但目前雙方是否會做出一些交易還有待觀察。歐盟貿易是一體化的，但成員國在貿易政策的制定方面也有不同的利益考量，目前處於一個比較敏感的時期，一方面面對美國的貿易保護措施，歐盟態度相對較強，但另一方面，美歐之間聯手的可能也不應被排除。對於鋼鋁關稅的問題，美歐仍舊處在一個可以談判的階段，一旦歐盟沒有獲得豁免，更大的反制措施也不會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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