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是生命之學，不是靜坐之學

壹

他把一味靜坐，百不思百不會，形容坐在黑山下的鬼窟里，只得一息尚存，做身內身外交換而已，不是待死之物嗎？

——澄海先生《參話頭初探》

默照邪禪，儘是鬼家活計！

參話頭初探之八

參

話頭

默照禪是宏智正覺禪師所舉揚的法門，承自曹洞宗「只管打坐」。與洞山同時的石霜慶緒和尚，為學精勤，「居石霜二十年，學眾多有常坐不卧，屹若株杌，天下謂之枯木眾」，即有名的枯木禪。

對默照禪能夠說得透徹的，反而是九峰道虔禪師，他是石霜的侍者，石霜歸寂，對枯木禪說得鞭辟入裡：「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爐去！一條白練去！」容易陷入守空而成僵滯枯寂。

宗杲批評禪界不入公案禪即入默照禪，

「聞說佛法禪道不在言句上，便盡撥棄，一向閉眉合眼，做死模樣，謂之靜坐觀心默照。更以此邪見誘引無識庸流，曰：靜得一日，便是一日工夫。善哉！殊不知儘是鬼家活計！」（《大慧宗杲尺牘＜示真如道人＞》）

示呂舜元：「 近世叢林有一種邪禪，執病為葯，自不曾有證悟處，而以悟為建立，以悟為接引之詞，以悟為落第二頭，以悟為枝葉邊事。自己既不曾有證悟之處，亦不信他人有證悟者，一味以空寂頑然無知，喚著威音那畔空劫以前事，逐日曈卻兩頓飯，事事不理會，一向嘴盧都地打坐，謂之休去歇去。才涉語言便喚作落今時，亦謂之兒孫邊事，將這黑山下鬼窟里的為極則。」

他把一味靜坐，百不思百不會，形容坐在黑山下的鬼窟里，只得一息尚存，做身內身外交換而已，不是待死之物嗎？

貳

必須奮起精神自見得、自悟得，才能不被言句所轉，而轉得言句，所謂「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

——澄海先生《參話頭初探》

參

話頭

如果純一直心，守一靜處，不明心的妙用，豈非獃子，

「邪師輩教士大夫攝心靜坐，事事莫管，休去歇去，豈不是將心休心？將心歇心？將心用心？若如此修行，如何不落外道二乘禪寂斷見境界？如何顯得自心明妙受用，究竟安樂，如實清凈解脫變化之妙？」（《大慧宗杲尺牘＜答陳季任＞》）

必須奮起精神自見得、自悟得，才能不被言句所轉，而轉得言句，所謂「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

修行人最怕的是

「縱悟得塵境紛紜，名相不實，便擬凝心斂念，掇事歸空，閉目藏睛，才有念起，旋旋破除；細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外道，魂不散的死人，冥冥漠漠，無覺無知，塞耳偷鈴，徒自欺誑。」（《大慧宗杲尺牘＜答宗直閣＞》）

禪既然是生命之學，不是靜坐之學，當然能運用於行住坐卧四威儀中，

「杜撰長老教左右靜坐等佛事，豈非虛妄之本乎？又言：靜處無失，鬧處有失，豈非壞世間相而求實相乎？若如此修行如何契得懶融所謂：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大慧宗杲尺牘＜答劉彥沖＞》）

他極力駁斥默照禪，要人明了

「所謂無心者，非如土木瓦石頑然無知，謂觸境遇緣心定不動，不取著諸法，一切處坦然，無障無礙，無所污染，亦不住在無污染處，觀身觀心如夢如幻，亦不住在夢幻虛無之境，到得如此境界方始謂之真無心，且非口頭說的無心。若未得真無心，只據說的，與默照邪禪何以異？」（《大慧宗杲尺牘＜示李獻臣＞》）

他鼓勵學人快著精神好好參禪，不要落在寂靜中失去生氣，槁木枯灰的心怎能續佛法燈！

以上對於南宋一代高僧──大慧宗杲禪師的偉大心懷，做了一次較完整的介紹，表示個人對他極度的崇仰，如果學禪人能夠抽些時間，精心的研讀他的教誨，無形中會領受到他的法供養，漸漸脫胎換骨，勝讀當代禪德及學者的著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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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選自《參話頭初探·滾滾紅塵一銀駒》，連載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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