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不惑,天命失心
而立不惑,天命失心
一
嬴雍走上王座,俯視著跪拜的群臣,他明白,自己以後就叫趙雍了,但他並沒有很高興,而是望向西方。
他俯視趙國,南方有韓魏限制,東方燕齊虎視眈眈,北方少數民族樓煩時常南下,分裂著整個趙國的中山國更是如鯁在喉。但,這都不是趙雍的最終目標,他望向西方。秦國,它像盤盤踞在黃土上的猛虎,將他的獠牙指向趙國。
他迎娶了韓國公主。趙雍對女人並不在意,他明白政治婚姻不過如此,脫離了韓的限制,才有足夠的精力去做大事。但韓氏的溫柔賢惠,也融化了些許趙雍內心的堅冰。
此時,燕王被宰相殺死,太子平聯合齊軍在燕都和宰相殺的火熱,趙雍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趙雍趕走齊軍,殺了宰相,扶持了在韓國做人質的燕公子回國,他就是燕昭王。趙雍舒了口氣,自己扶持的人,應該不會對付自己了
那晚,趙雍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美麗的女子,輕撥琴弦,柔聲唱道:「美人熒熒兮,顏苕苕之榮,命乎命乎,曾無我嬴。」趙雍輕輕聽著,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跳動。
次日上朝,趙雍把自己的夢境講給群臣,還細細地描述了她的樣子,大臣吳廣發現,這和自己的女兒孟姚幾乎一模一樣。最後,趙雍娶了孟姚,封為趙惠后,即使韓氏早已為他生下了太子章。
為了抵抗張儀的「連橫」,韓、趙、魏、燕、齊選擇「合縱」。趙雍站在邯鄲的城門前,目送五國聯軍的離去,他明白這一戰,將改變歷史的走向。但,他等來的只是一場慘敗。
他望著歸來的殘兵,握緊了拳頭,秦國,真的就那麼強大嗎?他向群臣宣布,自降一級,所有人稱他為「君」,而不是「王」。他在心中暗補一句,直到我踏平秦國的時候。
趙雍上朝時宣布,要推行「胡服騎射」,也就是穿胡人的衣服,訓練騎兵和射箭。胡人的衣服袖口窄,褲子貼身,非常方便作戰。但群臣不願意,中原人以高文明自稱,覺得穿胡人的衣服有失身份,怎能與「狄夷」同服?趙雍力排眾議,以身作則,最終趙國子民也勉強接受了。
二
燕昭王黃金台納賢進入尾聲,昭王舉全國之力,派大將樂毅進攻齊國,以報亂國大仇;楚懷王輕信秦王,死在了秦國境內;秦王病死,王位紛爭不斷,宣太后羋月也難以平亂。戰國大國的混亂讓修養生息的趙國發展壯大。
終於,趙雍出動了,他發兵進攻中山國,這個「六大夫分晉」時就是對頭的老鄰居給趙國帶來太多的麻煩了。在「胡服騎射」變法成功的趙國面前,中山王無奈投降。趙雍繼續向北,連中山北部的胡地,樓煩的領土也奪取了不少。趙雍能看見,趙國的榮耀不遠了。
這年,孟姚終於為趙雍產下一字,名為何,而此時的太子章已經十歲了。趙雍輕撫他的兒子,何想他的母親一樣聰明伶俐。趙雍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像自己一樣建功立業,繼續我的雄才大略。只是他再想起這件事時,已經再也見不到何了。
秦國的王位之爭沒有定論,宣太后的兒子在趙國作為交換人質,其餘的公子誰也沒有能力登頂高位。趙雍派樓緩出使秦國,帶去了趙雍的一封信。人質可以歸還,但必須讓樓緩擔任秦國的宰相。宣太后沒有辦法,只得同意。趙雍扶持秦昭王上台,但他深知現在的秦國還很強,自己還需要時間,他要先平定樓煩。
可是樓煩王先忍不住了,他看到了趙國的突飛猛進,他也明白趙國一定會先平定北方,他不想坐以待斃。他召集部下進攻趙國,但部下們也明白,他們是不可能贏的。
兩軍列陣,趙雍看出樓煩的戰意低沉,整齊的軍容,讓樓煩王喪失了信心。趙雍邀請樓煩王一同飲酒,用和平的手段收復了樓煩。可此時傳來噩耗,韓氏病危了。
雖說當初是政治聯姻,但對於美麗賢惠的韓氏,趙雍又怎麼能沒有感情呢?平日里賞賜韓氏,韓氏都會收下,因為她明白如果自己不要,會讓趙雍對自己感到有虧欠。但,當趙雍握緊她的手,問她還有什麼最後的願望是?她只是笑著搖搖頭:「祝王大業終成。」
趙雍輕輕放下韓氏無力的手,他的死令趙雍更堅定了自己的目標,而且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人生太短暫了,他要抓緊行動了,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宣太后和秦昭王召見樓緩發現樓緩身後有一個沒見過的侍衛,便問樓緩。樓還以原來的侍衛丁父憂為由解釋了過去。談話期間,宣太后和昭王,偷偷觀察這個侍衛,他身材高大,相貌平平,但眼中那種深邃、堅定和高傲,是掩飾不住的。宣太后有一些懷疑,但又不敢強行留下他,和趙國撕破臉,下次再見樓緩時不見那個侍衛,便知道,那人估計就是找王了。
趙雍,為了了解秦國的城防和宣太后二人,偽裝成樓緩的侍衛。此次咸陽之行,趙雍已經基本了解了情況的情況,他整合大軍親征秦國,打到了咸陽宮外三百里。這也是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對外的唯一一次失敗。
可大業終成,卻傳來了趙惠后病危的消息,孟姚是個十分聰明的女子,平日里趙雍的賞賜她從來不收。當趙雍握緊她無力的手時,惠後輕啟她乾涸但依然鮮艷的雙唇道:「大王,我有一個不情之情。」「你說。」趙雍帶著一絲心痛,一絲焦慮,和一絲堅定。「我想讓何兒當太子。」
趙雍愣了一下,何兒今年才11歲,不過像孟姚一樣聰明伶俐,是塊好料子。但太子章更像自己,常年生活在軍中,展現出了獨特的軍事天賦。而且他比何大十歲,又並沒有什麼過錯,隨便廢掉對得起韓氏嗎?可眼前的孟姚呢?或許,我有一個想法可以一試。他想了這麼多,在孟姚的眼裡也不過是一愣,她聽見趙雍說:「我答應你。」她安心的熄滅了眼中驚喜的光。
就這樣,太子章去掉了跟隨他二十一年的「太子」二字。這位從小生活在軍營中上陣殺敵的太子變得沉頓。他清楚的記得他大聲問著聖旨,為什麼!可是聖旨的下面空空蕩蕩:沒有理由。
三
趙章的老師田不禮是一個落魄貴族。當初他受任做章的老師時心中激動的淚都出來了:自己萬子家族終於要復興了!可當章被剝奪太子身份時,田不禮感覺世界都崩壞了,他不甘心啊!於是他對章說:「你為趙國征戰數年,全靠自己坐上了將軍,可那才十一歲的豎子卻搶走了你的王位,你甘心嗎?」一席話將本因父王威嚴不敢侵而心如死灰的章又燃起了一縷野火。
就在此時,傳來了最震驚的消息。
趙雍宣布,由何繼承王位,自己退位輔佐趙何。這下章火了:你讓他太子我就忍了,你讓一個十一歲的毛孩子當趙王我怎麼可能甘心。再加上田不禮的教唆,原本一直聽趙雍話的章有了自己的想法。
但其實趙雍想到的不止這些。章常年征戰,展示出不錯的軍事才能,而趙何雖小,但那個機靈的樣子一定是個政治好手。趙雍有一個超越時代兩千年的瘋狂想法------他要打造一個二元國家。章掌握軍事,何主管政治,在他的平衡下,一定會成為最強的國家。他感到自己站在歷史的制高點,看到趙國的前路輝煌。
何的老師肥義一直盡心輔助何。他發現趙雍對章非常好,很多設施都和何一個規格,他起初並不在意。章無緣無故被廢掉太子,想必是對他有愧欠,但他後來發現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趙雍不願意承認自己老,他才五十歲。但他發現事情有點偏離自己的軌道了。何在肥義的幫助下不斷打壓自己的哥哥。平衡被打破了。可趙雍也沒了實權,對章的幫助也收效甚微。而何已經十五歲了,他意識到當初那個寵愛自己的父親和那個保護自己的哥哥成為了自己登頂權力之巔的最大絆腳石。
趙雍全力幫助章,但何的王位日漸鞏固,權力蒸蒸日上。趙雍痛苦的發現,何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沒有往日的崇拜和尊敬了,就連章的表情,似乎都在埋怨自己沒有能力。他想,可能是肥義死晚了。當初他和章設計殺死了肥義,可是何十六歲了啊,他再也不是卧在父王懷裡撒嬌的小男孩了。趙雍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疲憊。他突然不想再完成他的千秋大計了,他想像一個普通的老人。是,老人。像老人一樣安享晚年。可是十八歲的何認為,他已經不想再等了。
四
那夜,何發起宮變,向章宣戰。而章似也料到了今天,戰得膠著。趙雍躲在自己的寢宮裡,生怕哪支有意或無意的流頭精準的射到自己的臉上。可他,等到了一位稀客,公子成。
公子成是何那一派的。趙雍也不知道這是自己哪個弟弟的孩子。成一臉微笑,叫了聲「『王叔』,外面戰事紛擾,小侄替您把宮門關好,免得驚擾到您。還有這些下人也散了吧,別打擾您休息。」那些趙雍的心腹看到何的手匝,便隨成離去了。
從此,趙雍的寢宮再也沒有人來過。他感到自己的喉嚨似火燒,自己的四肢要脫竅。他聽到外面嘈雜的轆轆聲,他知道,是何。但他更明白,何知道自己在這裡,但他沒有喊,沒有尋求釋放。
因為他知道,何已不再是那個被他高高舉起的兒子了。
趙雍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的眼前像在倒帶。
他想起自己在陣前對章說,自己一定要踏平秦國。章舉起自己的小拳頭說,父王一定能做到的。
他想起他問七歲的何,什麼是政客。何抬著小臉瓜說,就是在他們眼中只有兩種人,墊腳石和絆腳石。
他想起他問韓氏,為什麼不要自己的賜。韓氏只是把頭埋得更低,悄悄握住他的手。
他想起孟姚在夢中給他彈琴的樣子。那也可能不是孟姚,他又忽然想到。
他想到了宣太后,想起了樓煩王,想起了樓緩。突然,門外的談話聲打斷了他,他聽到:謚號,武靈。
後記:趙雍的失敗是必然的,他低估了何的成長,他高估了章的政治頭腦;他低估了慾望帶給人性的殘忍,他高估了親情在權利面前的堅強。他的「分權」思想早於西方兩千多年,他走在歷史潮流前沿的同時被推到了整個封建主義的風尖浪口。他敗給了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無法對抗歷史的發展趨勢。他是一個時代的另類,是政治發展的奇才。在一個奴隸制都廣泛存在的蠻荒歲月構思出了中國近三千年後才完成的體制。歷史是一個狹隘的小人,它無法忍受一個人的智慧超出它所控制的範疇。以至於後人給的謚號都是「武靈」,人們認可他的戰爭天賦,卻不願承認他的政治壯舉。但,這完全可以理解。
因為趙雍的死,是天妒。
主旨:
30歲就像40歲一樣成熟能幹,而且也不惑地堅定軍事道路,天命之年卻死於這樣冷血的方式。
但我認為趙雍是睿智的,而不是糊塗。他的這些想法都是沒有問題的,現在在美國等一些西方國家的制度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是遠超時代的先見與智慧,只是那個世界的小民太愚淺罷了。
這個結果是當時整個社會造成的,大兒子軍事,二兒子政治,自己監管,其實就是三權分立的雛形,但是為什麼現在可以當時不行,因為當時,王這個稱呼太過有力,封建都還我是雛形的社會,把王當做最高的象徵,所以平衡失敗了。是因為這個社會對王的追求,同樣,兒子也是對王位的渴望,而不顧親情,所以我說在一個奴隸社會構建資本主義的王是睿智的,但是這個落後的時代支持不起他偉大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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