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伏日,他才是女人和孩子的解暑清風
連寵物狗都拒絕外出撒歡,願意躲在空調房納涼的伏天,我跟他去保養汽車。
在城外城國際汽配城東面的狹窄公路上堵了半小時,才進了一處破舊的大院子。這裡挨挨擠擠藏著數不清的小鋪子,銷售汽車配件,或做汽車修理保養。小鋪子大多黑糊糊,油膩,逼仄。鋪門上招徠生意的大牌子,卻一家比一家光鮮惹眼,就像黑夜裡許多道強光,亮得晃眼,讓人難以辨清有什麼不同。雖然他已來過兩次,但打了幾次電話問詢,才把車擠到一家小鋪子門外。
「曹專家」竟然在這裡。他帶我來保養的,是我上下班開著的舊賓士。兩年前車出了毛病,他開到當地的賓士專修店,輾轉幾家也沒修好。一位汽修廠的朋友陪他把車開到北京,車當天就修好了。「曹專家」從此成了他重要的手機聯繫人。一年前他又進京保養這輛舊車,我想陪著,他猶豫一下,又神神秘秘地拒絕。這次,我再三要求,他才帶上我。
小鋪子門外,候著個瘦瘦高高的青年,天藍色的舊汗衫,油污的黑黃肌膚,穩重幹練又略顯靦腆。他招呼一聲「小曹」,原來這青年就是「曹專家」。青年話不多,問幾句,就坐進駕駛位和他去試車。我披一身熱辣辣的陽光,站在鋪門外。鋪內地上積了厚厚一層油污,一台舊風扇呼啦啦旋轉,油污的小夥計依然汗津津。身邊車輛往來,其他鋪子前也多泊著待修或正修理的車,哪有我落腳的地方?
我撐開傘,走在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才理解了他不肯帶我來是怕我受罪。迎面開來一輛三馬車,駕車的小伙兒一手扶車把,一手捏著咬了幾口的煎餅。看手機,是上午十點多,那煎餅該是早餐。沒有一絲風。大院子里無花無樹,簡易低矮的房子連個陰影都罩不住。白晃晃的高溫一路追隨。院子南面,柵欄外一條污水溝,無聲無息揮散著漚久的臭氣。溝南面一條巷子,斜卧在悶熱熏人的氣息里。攤煎餅、蒸包子的小吃攤兒,就停在巷子邊。
找不到落腳的地方等,我就走出大院,拐進院南邊的巷子里。拐來拐去,走過幾條巷子。巷子連著的住宅區,破舊,雜亂,擁擠。
中午十二點剛過,我拐回大院子,接到他的電話。試車,保養,再試車,前後才用了兩個多小時。小鋪子門外,他和小曹汗涔涔地站在炎陽下,閑聊著等我。問答間我知道了,小曹和媳婦是涿州人,兒子還小,一家三口就租住在大院南面的住宅區。這裡汽車配件全,修理高手多,活兒忙,賺錢比老家容易。說起在北京買房,小曹搖頭,太貴,買不起,孩子到上學年齡,就回涿州買房子。嘴邊掛著媳婦孩子時,小曹靦腆的臉上,蕩漾出賢夫慈父的柔軟笑容。
返程高速上,已經開出幾十里,他突然讓我從他手機通訊錄里找「曹專家」,說油燈亮了,怕還有什麼故障。我把電話撥通遞到他耳邊,他和小曹說了幾句,小曹讓他把車停在應急車道發個位置。車熄了火,我們打開車窗坐等。太陽火熱,高速路蒸人。半小時後,小曹駕車呼嘯而來,像一陣疾速刮來的涼風,幾分鐘解決了油燈的問題,又呼嘯著向前方最近的出口疾駛而去。
眼前又浮出大院子里的溫馨鏡頭:一個穿白襯衫藍牛仔的年輕女人,坐在小凳上,笑對著兩個小兒女。小兒女也坐在小凳子上,一邊享用女人剛買回的豆漿餡餅,一邊興沖沖看著地上的小籠子。小籠子里,伏著一隻白絨毛灰耳朵的小兔子。溫馨的一幕,把黑糊糊的小鋪子映得明亮清涼。小曹家租住的房子里,也每天上演著類似的鏡頭吧?
轉臉看專註開車的他,頭髮白了許多,臉也比同齡人滄桑。國企改革,下崗多年,他每日早出晚歸,也是疾風一樣來去,把小家的經濟經營得風生水起。忙忙碌碌和雞毛蒜皮的吵吵鬧鬧間,我開的車修理保養、加油洗護等事宜,他都親力親為,總害怕我開車出什麼問題。
炎炎伏日,疾風一樣來去,為生活忙碌的男人,不訴苦,不矯情,正是女人孩子的解暑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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