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縱有四月天，世上再無林美人

近些年，有太多關於林徽因解讀，這次給你個不一樣的。

——之前想用「美，是她唯一缺點」作標題的古典君

林徽因是誰？

如果每個民國女子，

都有一個獨屬的形容詞：

張愛玲才華橫溢，

郭婉瑩系出名門，

周璇貌美如花，

冰心幸福美滿……

那麼，把這些形容詞加起來，

就是林徽因。

如何評價林徽因？

在知乎輸入這個提問，

答案五花八門：

性別女，

屬性白蓮花，

代表作梁思成、徐志摩和金岳霖。

在民國提這個問題，

答案截然不同：

沈從文稱她「絕頂聰明的小姐」；

金岳霖稱她「林下美人」；

蕭乾稱她「有學識，有見地」。

或讚美或詆毀，

林徽因被捧成了一個傳奇，

但這都是旁人的聲音，

沒有人聽聽林徽因的自我介紹。

01

驕傲

從林徽音到林徽因

福州林家，是風骨清正的望族大戶；

林家的男人，個個果敢獨斷，

林家的女人，個個才華橫溢；

黃花崗就義的林覺民，肝腸如鐵。

催人淚下的《與妻書》，柔情似水。

林徽因是林覺民的親侄女，

肝腸不損，柔情不遜。

1904年，林徽因生於杭州。

進士出身的祖父給她取了名字：徽音。

大姒徽音，則百斯男。

這句話出自《詩經》，

意思是懷有美德。

這當然是個好名字，

詩意而古典，

長到二十多歲，

李逵卻遇到了李鬼。

有個男作家名叫林微音，

寫過幾篇不錯的白話小說，

也算小有名氣。

一字之差，

讀者常常把兩人弄混，

林徽因不樂意了，

她可不欣賞這位作家的做派：

穿著短衫褲出門，

胸袋裡插朵白蘭花，

在路上總被人當成男妓。

為了避免誤會，

她把名字改成了「林徽因」，

為此，徐志摩特意在詩刊發表申明：

二位的名字是太容易相混了，

免得彼此有掠美或冒牌的嫌疑。

言辭雖然客氣，

但林徽因當時在文壇深受歡迎，

多少擔心林微音當「冒牌貨」。

林徽因本人更乾脆，

直接對外放話：

我不怕別人把我的作品誤認為他的，

只怕日後把他的作品，

錯當成我的。

我不擔心他拿我的作品獲益，

我只怕他的作品拉低我的水準。

多麼狂妄，多麼驕傲，

可是多年後泰戈爾訪華，

隨行陪同的正是這位新月派作家。

很多人疑惑過，

林徽因憑什麼成為女神？

這份狂妄與驕傲，

或許是她最大的魅力。

相信自己，愛自己，

是終身幸福的開始。

02

敏感

我脆弱得像一支暮夏的柳枝

1909年，林家搬進蔡官巷。

父親林長民帶著姨太太住在前院，

林徽因和母親住在後院。

她又愛又恨，

愛父親的儒雅清俊，

恨父親的冷淡無情。

林徽因是家裡的長女，

母親卻是個妾室。

她來自殷實的小商人家庭，

不通詩書，

性格又急躁，

嫁進林家的任務就是生男孩，

因為林長民的原配病逝，

沒有留下任何子嗣。

林長民不喜歡她，

便迎娶了第三位姨太太，

對方乖巧伶俐，又生了幾個兒子。

前院總是和樂融融。

對林徽因來說，

父親和母親在她童年裡划出一道界限。

父親博學而慈愛，

她見識了鋼琴、英語和郵輪；

母親焦躁而粗俗，

她被迫接受猜忌、吵鬧和算計。

這種畸形的家庭環境，

讓林徽因格外早熟和敏感。

在林長民眼裡，

這個女兒讀書好，又良馴，知道理。

他心裡格外疼愛和看重。

他曾經不無得意地對人炫耀：

做一個天才女兒的父親，不是容易享的福。

殊不知，「天才」的背後，

是林徽因的艱辛。

母親不理家事，

林徽因恨她不爭氣，

卻又不得不幫著操持家務；

弟妹們年幼，

半夜裡啼哭吵鬧，

也是她親自來照料，

只為拉近前院和後院的關係。

父親喜好收藏和字畫，

他出門在外，

她就幫著整理編錄。

如果父親指出有紕漏，

她比誰都懊惱，

在父親面前卻不敢顯露絲毫，

只為展現懂事的一面。

林徽因曾經回憶：

我自己的媽媽，

把我趕進了人間地獄。

她的敏感，

其實是一個少女生存的本能，

努力讓自己獲得關愛，

努力證明自己的優秀。

03

理智

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

「儘管幼儀不記恨於我，

但是我不願意，

被理解為拆散你們的主要根源。」

這是林徽因寫給徐志摩的分手信。

她才16歲，

在奼紫嫣紅的年紀，

卻已經知道慧劍斬情絲。

1920年，林徽因隨父親遊歷歐洲，

在英國，遇上了徐志摩。

一個是風雅的才子，

一個是美麗的少女，

他們惺惺相惜。

徐志摩與原配本就沒有感情，

這段浪漫的邂逅，

更讓他下定決心離婚。

相比於詩人的狂熱，

林徽因則理智多了，

徐志摩執意將妻子送往德國時，

她隨父親去火車站送別，

當看到那個面色絕望的女人，

她回去後痛哭了一場，

不告而別的回國。

她看到了母親的影子，

一個不被丈夫喜愛的女人，

可憐而可悲。

儘管對方的婚姻早已風雨飄搖，

但她還是選擇克制自己。

2年後，林徽因與梁思成訂婚。

此時的徐志摩已是自由身，

熱烈地追逐著女神，

她卻止步於友情。

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

答案很理智：

梁家的媳婦不是人人能當的。

梁啟超地位超然，

多少俊傑與權貴想要結交，

林長民與他是老友，

才讓女兒近水樓台先得月。

訂婚後，這對小情侶留學美國，

林徽因連學費都是梁家掏的。

人人都知道梁思成是有名的建築師，

卻不知道，

他是因為林徽因才攻讀建築學。

早早立下志向的人是她，

而梁家為她鋪了一條坦途。

倘若林徽因在感情上尚有搖擺，

1925年，林長民的意外身亡，

徹底讓她做出決定。

當時，梁啟超寫信給兒子：

告訴徽音，林叔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

何況以你們兩個的關係。

這份拍著胸脯的保證，

是甜蜜，也是負擔，

除了結婚，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她經濟上尚未獨立，

有不得寵的母親要贍養，

有「我要帶回什麼是中西方碰撞」的志向。

徐志摩當然風流瀟洒，

比起理工男梁思成，

兩人更有默契。

但是在日復一日的接觸中，

林徽因清醒地意識到，

詩人愛的不是真正的她，

而是一個想像中的繆斯女神。

風花雪月，

總會變成柴米油鹽，

徐志摩絕不是最佳的伴侶，

梁思成卻是丈夫的不二人選。

在美國時，他們每次出遊，

梁思成都要在女生宿舍樓下苦等，

因為林徽因要精心打扮。

堂弟特意寫過對聯：

林小姐千妝萬扮始出來；

梁公子一等再等終成配。

話是玩笑話，

人是真心人。

一個女人，

如果在愛情中都能理智清醒，

那她的人生必定順心如意。

因為她有目標，

還有執行力。

04

精幹

什麼美人不美人？我還有好些事要做

在北京飯店，

在一次文人聚會上，

交杯換盞時，

聚會的組織者突然深深嘆氣：

今天是徽因的生日。

他就是哲學家金岳霖，

此時，林徽因已逝世多年。

金岳霖終身未娶，

坊間都傳是為了林徽因。

這當然不是真的，

他有相伴左右的情人，

但他一生痴戀林徽因，

這卻是真的。

金岳霖與梁思成本是好友，

雖然放不下對林徽因的感情，

一直比鄰而居，

但也真心祝福這對伉儷。

他曾贈送過一副對聯：

梁上君子，林下美人。

本來想稱讚他們男才女貌，

卻惹得林徽因不開心：

什麼美人不美人？

好像女人沒什麼事可做似的，

我還有好些事要做呢。

這可不是大話，

林徽因有多能幹？

她是一位不亞於梁思成的建築大師。

她的蜜月旅行就是歐洲建築考察；

她創建了東北大學的建築系，

她參與了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

她設計了北平大學的地址館和學生宿舍；

她陪伴梁思成測繪了2000多處古建築……

「終日奔波，僅得饅頭三枚，

晚間又為臭蟲蚊蟲所攻。」

這是林徽因的日記，

這是她的生活常態。

逃難李庄時，

她發了高燒，沒有地方落腳，

只能躺在旅館的地板上。

林徽因還是中國景泰藍的一代尊師。

在得知景泰藍瀕臨消失，

她在清華大學成立了美術小組，

在傳統的牡丹、荷花圖樣上，

設計出新的圖案，

祥雲火珠、敦煌飛天等，

為景泰藍煥發新的生機。

林徽因也是文壇的一道風景。

一首《你是人間四月天》，

如春風佛面，

今是文藝青年的心頭好。

一個女人太能幹，

或多或少就會招來議論，

林徽因去世後的紛紛擾擾，

也有嫉妒的成分。

但林徽因是不在乎的，

別的女人，是倚靠男人的光芒，

而能幹的女人本身就是光芒。

05

俏皮

一壇又陳又香的山西醋

北平東城的總布衚衕三號，

這裡有個兩進的四合院，

從玻璃窗望出去，

錯落著海棠花、馬纓花和丁香。

這是北平最有名的的文化沙龍，

這是林徽因的「太太客廳」。

從藝術到政治，

女主人侃侃而談，

風姿絕妙，風度大方。

在座的賓客也都是青年才俊，

李健吾、林語堂、沈從文、徐志摩、胡適……

當時的學者名流，

都以參加林徽因的沙龍為榮，

不過，這並不包括女性。

冰心就非常不喜歡林徽因的做派，

她寫了一篇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

暗裡諷刺林徽因。

小說刊登後，

掀起了一波輿論熱潮，

林徽因自然也看到了，

她剛從山西考察古建築回來，

便挑了一壇又陳又香的醋，

託人送給冰心。

這真是個漂亮的回擊，

借著送特產的名義，

回諷對方是在吃醋嫉妒。

其實，冰心與林徽因早年也算朋友，

冰心的丈夫與梁思成是同宿舍的校友，

兩夫婦又先後去美國留學，

還曾一起出遊踏青。

不過，在小說風波之後，

兩家再也沒有往來，

在西南聯大時，

兩家相距只十分鐘的路程，

卻從不走動。

林徽因在寫給美國朋友的信里，

曾將冰心翻譯為「Ice heart」，

抱怨對方心腸太冷。

林徽因備受追捧，

離不開這點女人的俏皮。

即使冰心暗自嫉妒，

她也大方地承認：

林徽因俏，陸小曼不俏。

俏，成就了一個女人的情趣。

就像花要有香氣，

否則顏色再艷也不夠美。

06

無畏

門外不就是揚子江？

誰能想到，

女神竟然也會氣急敗壞的吵架。

50年代，北京的古牌樓、箭樓陸續被拆毀，

林徽因和梁思成夫婦最為痛心。

在一次文物界的名流聚會上，

林徽因指著北京市市長吳晗的鼻子，

怒聲譴責：

你們真把古董給拆了，

將來要後悔的！

她那時已經患了很重的肺病，

孱弱不堪，

但那一聲怒吼振聾發聵，

留在很多人心中。

照片里，

林徽因清瘦而柔軟，

很難想像這小小身板里，

藏了那麼大能量和熱情。

抗戰時，日本的炮火一路綿延，

林徽因夫婦輾轉到重慶。

生活過得窘迫，

她賣了鋼筆和手錶，

買便宜的粗糧回家煮飯，

自己在菜籽油燈下縫製衣鞋。

兒子忐忑地問她：

假設日本人打來了怎麼辦？

林徽因笑著說：

怕什麼，門口不就是揚子江嗎？

不是每個人都有以身殉國的氣節，

更何況一個女人，

林徽因大無畏的風骨，

可令男子汗顏。

客觀地說，林徽因的才情，

至少在那個時代是出類拔萃的。

她驕傲，不隨眾，是個清高的女神；

她敏感，多才思，是個天生的詩人；

她理智，能剋制，是個合格的伴侶；

她精幹，肯吃苦，是個優秀的建築師；

她俏皮，懂情趣，是個迷人的女性；

她無畏，有膽識，是個風骨錚錚的知識分子。

為什麼有人覺得她「綠茶」？

為什麼有人只津津樂道於她的私生活？

假如她不是女性，

假如她不是美人，

這些卓越的才情與貢獻，

足以換來一個大師的名號。

人間縱有四月天，

世上再無林美人。

她能成為民國頭號女神，

絕不僅僅靠一張臉和一段緋聞。

請慢下腳步，請靜下心，

你會看到不一樣的林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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