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17歲，被污了身子，就應該去死。」
嘿 你 睡 了 嗎 ？
Out of the Black
Out of the Black
Billie Mart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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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格姐 ?
「他們說，17歲的青春，像朵紅玫瑰。」
01
三月的這一天，樓下小院里的山茶花開得正盛，嬌艷欲滴，彷彿你輕輕一掐，就能掐出血來。
梅子穿著原本打算在生日那天穿的純白棉麻連衣裙，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她把編了好久的蜈蚣辮解開，黑髮如瀑，散在背後。
「今天天氣，真是好啊。」她邊梳頭髮邊喃喃自語。
母親在小陽台洗衣服的聲音夾雜著窗外清脆的鳥叫聲，卻像是幾千根針一般，扎在她的心頭，心頭的血就這麼從密密麻麻地從小孔中湧出來。
她猶豫過，掙扎過，放棄過。可是今天，她覺得，終於，終於要放過自己了。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被母親接回來以後，好生照料著，臉蛋開始有了血色，白里透著紅，這真的是一副好皮囊啊。
「可是，錯就錯在這副好皮囊！」梅子心頭一怒，把梳子往地上一砸，掩面痛哭起來。
02
美人多命苦，梅子的命，的確很苦。
打小，做木匠的父親，生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了。母親不過是個柔弱女子，抱著梅子，哭了好幾天：「梅子啊，從此就只剩我們娘倆了啊！」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原本孱弱的母親，一下子要支撐起整個家，不得已，只得上外地打工。梅子，成了留守姑娘，雖然極不情願，不得不寄養在了姨娘家。
在姨娘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姨父整日酗酒，喝多了便拿姨娘出氣，表哥更是不爭氣的小混混，姨娘覺得日子難捱，只得把氣撒在了梅子身上。
從小學開始，梅子就被使喚來使喚去。
剛被姨父嚇得打碎了一隻碗，姨娘就借故打上她一頓，再餓上她一頓，邊打便咒罵：「你這個喪門星，小掃把星，不僅剋死你爹，還要來糟蹋我家，今天打碎一個碗，明天可不得拆了我這個家？」
梅子咬著嘴唇，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小小的身子蜷在一塊。姨娘下手，就沒輕過，那藤條，一下又一下，清脆的聲響，打在了梅子的心上。
表哥邊剔牙邊惡狠狠的說：「媽，多打會兒，讓她長點教訓，吃我們家這麼多飯，連碗都洗不好！」
......
03
姨娘是個精明又勢利的女人，為了不惹人閑話，在外頭總會吹噓自己對梅子有多好，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即使天氣熱，也不允許梅子穿短袖的衣服，怕別人看到傷痕。
母親定期打的生活費，她剋扣了大部分，算準了每次母親來看梅子的時間和傷痕褪去的時間，所以母親每次看望梅子，梅子都是一副好端端的樣子。
梅子不敢跟母親講這些事兒，不僅僅是因為會遭到姨娘的毒打，更是因為怕母親擔心自己。
再熬一熬，再忍一忍吧，只是挨幾頓打，過段時間，母親就會回來接自己了！
就是這樣的信念，支撐著梅子度過了在姨娘家的日日夜夜。
可是，姨娘可以放過梅子，但是梅子卻沒能逃過表哥的侵犯。
04
從小梅子生的就可人，上了高中更是亭亭玉立，表哥總在她換衣服時，闖進來，梅子一尖叫，他便猥瑣地笑著說是走錯房間了。
那天下著雨，表哥說身上沒帶錢，麻將輸了，讓她麻溜地從房間抽屜里拿了錢送到棋牌室來。
梅子思忖了很久，為了不落口舌，免遭毒打，她套上校服外套便去了。
只是梅子沒想到，下著雨的這一天，成了她一生的噩夢。
鎮子不大，她走十幾分鐘便到了棋牌室。
她伸出手，怯生生地將捏的皺巴巴的錢遞給表哥。周遭的男人，直勾勾地盯著梅子看，像是要把梅子生吞了，活剝了一般。
梅子心砰砰的直跳，這些男人都跟表哥一樣，不是善茬。梅子轉身就想走，手腕卻被表哥狠狠地抓住。
「哥，我還有作業要做，我就先回去了！」梅子害怕極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聲音也跟著顫抖。
她努力地將手往回縮，身子努力的往後退。平日里本來吃得就不夠好，身子虛，哪有眼前這個男人力氣來的大？
表哥一把將梅子拉過，摔在了地上：「你這丫頭，我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今天你敢喊敢叫，不好好不乖乖地伺候我們，你看我怎麼把你往死里打！」
說完，周遭的男人們，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05
梅子的汗不停地往下滴，耳朵里的聲音嗡嗡的，她除了發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她想逃，卻還是被抓了回來。
那「砰」的一聲關門聲，斷了梅子這輩子的命。
梅子跪在地上,抱著表哥的腿：「哥！哥！我錯了！真的！我錯了！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跟姨娘說！我一個禮拜不吃飯！我好好洗碗！哥！你讓我走吧！」
如果示弱有用，梅子又如何會遍體鱗傷。
梅子錯在哪兒呢？是生的太漂亮了？是不應該打碎碗？梅子什麼錯也沒有，只是命不好，命不好啊！
表哥按倒梅子，撕扯她的衣服，強吻她的嘴唇，將梅子的頭按在地上。梅子掙扎，嘶喊，咬破他的嘴唇，用指甲撓他的臉，脖子。
可是，什麼用也沒有，她被死死地按住，就這麼輕易的，像任人宰割的魚肉，被死死地按住。
那一刻，她的世界天旋地轉，窗外是打雷的聲音，屋內煙霧繚繞，幾個男人們詭異的笑容，噁心又猙獰的面容。
醜陋，醜陋至極！
梅子被一次又一次地撕裂，從內到外徹底的撕裂。
麻將機鬧哄哄的聲音，打雷轟隆隆的聲音，男人們豬叫般的笑聲。一陣又一陣，蓋過了梅子的哭喊聲，求救聲，掙扎聲。
......
06
疼，太疼了，疼到梅子發不出任何聲音。
大雨中，她蹣跚而行，十幾分鐘的路程，她像是走了一輩子。腫脹的嘴唇，沾血的衣物，雨再怎麼大，洗不掉了，洗不幹凈了。
她將自己關進浴室，沖了一遍又一遍身子，她紅了眼，瘋狂地搓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把自己搓出血來。
姨娘一次又一次地敲門：「水不要錢啊！吃得多，用的也多！真是倒了霉讓你住進我家！」
梅子穿好衣服，還沒吹乾頭髮，從浴室衝出來，紅著眼惡狠狠地看了眼姨娘，摔門而出。
她跑到電話亭，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又掛掉，再撥通，再掛掉。
最後一通，沒來得及掛，被母親接了：「喂？誰啊？咋不說話啊？」
梅子，忍不住，開始小聲啜泣：「媽......」
「梅子啊！咋了！媽過兩天就回來了！」
一聽到母親的聲音，梅子，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媽！媽！我...我被表哥污了...媽！你...你快回來帶我走吧！媽！」
電話那頭，是突如其來的安靜，隨後是一陣顫抖哽咽的聲音：「梅子，你等著，媽現在就回來！你等著媽！」
07
母親回來，牽著梅子手，上了姨娘家。
母親一進門，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指著姨娘說：「我們可是親姊妹！你...你怎好教你兒子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來的！我哪裡虧欠你了？錢也給你了！我就一個女兒！你讓她後半輩子怎好做人啊！」
姨娘叉著腰，硬撐著說：「你什麼意思啊？你女兒在我家，我沒給她吃還是沒給她穿？一臉婊子相！不就是我平日里教訓得嚴了點？就這麼懷恨在心，編出這種謊話來誣衊她哥！
害死了她爹還不夠，還要來害我家兒子？沒把兒的東西，有什麼臉面上門來！」
母親氣得渾身發抖：「你...你...」
緊接著，兩人撕打起來。梅子從來沒看過母親這樣瘋狂的模樣，平日里活干多了，力氣也大了些，拉扯著姨娘的頭髮，亂抓亂撓。
表哥和姨夫見狀，自然是幫著姨娘。一人拉著母親，一人踹在了母親的肚子上！
梅子抱著母親，跪在地上哭，母親哭天搶地：「我的夫啊！你怎好去的這麼早！眼睜睜看我們娘倆受欺負啊！是我沒用啊！害了梅子啊！」
......
08
母親回來以後，在鎮子偏遠的地方租了個房子，陪著梅子。
「是母親沒用，不能幫你報仇！這事兒我們娘倆只能爛在肚子里！沒關係，別人不會知道的！好好上學，去了大城市就可以重新再來了！」母親在那之後，老了許多，每每看到梅子精神恍惚，便這樣安慰她。
這事情開始的確只有幾個人知道，可是鎮子小，很快就傳出了些流言蜚語。
人們開始指指點點：
「噢喲，沒想到哦！生的好看，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哦！」
「聽說他表哥污了她，她就破罐子破摔了，做起婊子來，那天掙了好多男人的錢！」
「哎呀，這黃花大閨女的，怎好意思出門哦，羞死了！還不趕緊回家躲起來，不要出門了！」
就連路上的小屁孩兒也會對著她扮鬼臉，拍屁股：「羞羞羞！」
就連班上的男同學，也會朝梅子扔紙團：「多少錢一晚啊！」
女同學都躲著她走，說她晦氣：「被人糟蹋成這樣，要是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怎會有顏面活下去的？」
偶爾也能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這樣的姑娘，誰家敢要啊！」
......
09
梅子知道，但是梅子什麼辯解也沒有。她聽別人說，17歲，正是青春年華，可以上大學，可以談戀愛，可以去大城市。
可是，她怎麼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眼都望不到頭，霧蒙蒙地一片呢？是自己錯了么？是自己不配活著么？
她再也不敢穿白裙子，再也不敢穿白襯衫。因為他們說她不配，髒了身子的女人不配。
夏天，她裹得更嚴實了，即使熱出痱子，也不敢脫衣服。
母親看著心疼，只能偷偷掉眼淚。
這些天，她知道母親一直是在她身後偷偷地看著她上下學。
如果不是母親，不是為了母親，梅子早就去了。
可是，今天，她真的，再也忍不了了。午夜夢回，耳畔響起的是那群男人的笑聲，打雷時分，眼前的畫面就愈發清晰。
她失眠，她整夜整夜的失眠。
梅子，終於做了決定，不想活了。她不是挨不過那場事故，而是挨不過這些閑言碎語。
於是，她今天，洗了個澡，乾乾淨淨地穿上了白裙子。梅子終於，可以做一回17歲的自己了。
10
三月，窗外的陽光，亮得刺眼，她打開窗，風吹在臉上的感覺，真好。
站在窗沿上，裙擺被風吹起，從高處看這個世界，原來，下面的花花草草都是這樣渺小。
山茶花，遠遠看去，就像自己心頭滲出的鮮血，一點一點，一滴一滴。
風穿過她的黑髮，拂過她的姣好的面龐。
這樣的好天氣，真難得，這樣的好心情，真難得啊。
......
母親洗完衣服，擦擦手，打開了梅子的房門。
梅子轉過頭，沖著母親笑了笑，揮了揮手，縱身一躍。
「他們說，17歲的青春，像朵紅玫瑰。果然，縱身一躍的時候，我真的成了一朵紅玫瑰，真美。」
梅子的身體，開始變得輕盈起來，她往下墜，往下墜，輕柔地往下墜。這世界似乎像個無底洞，梅子一直墜。
她被風溫柔地擁抱住，被陽光溫柔地包裹住。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被溫柔以待了啊。」
......
「啊！我的梅子！」伴隨著母親撕心裂肺的聲音，梅子的白裙子開始生長出花來，鮮紅，鮮紅的花，像極了院子里的山茶花，覆蓋了她的身體。
你看，三月的花，開的可真艷啊！
寫在最後：故事的原型從生活中來，做了改編。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生活時而黑暗，時而明亮。
要知道，殺死人的不是那些真正的施暴者，而是無止盡的流言閑語，徹底擊穿了保護她們活下去的最後一塊盾牌。
千萬，請嘴上積德，你的一句話，可能就毀了別人一輩子。
沒看夠的這裡一定有你愛的
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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