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和陰謀詭計(現代故事)
一
章海正跟老同學聊得高興,突然有個濃妝淡抹的姑娘走過來說有人要見他。會是誰呢,這裡應當沒有我認識的或認識我的人呀,章海暗自猜想,該不是老頭子找到這兒來了吧——我是不是應該馬上逃走,可是同學在這兒,他們還不知道我最近的事情。不能讓他們知道或者僅僅是懷疑到我與老頭子之間發生了什麼,於是,章海決定跟來人走一趟,去看看,到時候再溜也來得及,況且那位姑娘開始提醒他了,您最好快點,那位先生好像有急事。
好,好,章海轉向同學們抱歉似的說,我有點事,你們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緊接著就跟來人走了。章海往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熟悉的人,心裡放鬆了許多。這邊走,這邊,姑娘在章海前面引路,而且不住回頭看他。遠處傳來沙啞的磁帶里的音樂,零零星星幾對舞伴正在翩翩起舞。吧台旁,一位先生對他身邊的女士耳語,而對方為了聽清他的話,努力把身體傾向他。
你要帶我到什麼地方,章海的顧慮越來越多了,是誰啊,能不能給我透露一下。我也不清楚啊,對方說,我也從沒見過他。
噢,章海說,那你總能描述一下他的相貌吧。不好說,那人說,哎?你問這個幹什麼,見了面,你自然就會知道的,那應該是你的熟人。噢,章海不說話了。往這邊走,不要碰了那個酒杯,不知是誰放的,那麼不細心。
好了,就是這裡,進去吧,那位姑娘把右手伸出來,指向那間小屋。奇怪,到這兒來這麼久了,我怎麼從沒到過這裡?也從沒見過這個人啊。
你是這裡的服務員嗎?章海問道。可以算是吧,對方回答。
這兒沒燈光,而且好像也沒人啊,章海把頭探進去說。這座房子背陽,所以即使在大白天,依舊昏暗無比。
怎麼回事啊?噢,可能是剛才走了,怎麼走了呢,這人真不講信用,那姑娘說,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真的?章海開始表示懷疑了,甚至開始懷疑對方的身份,這會不會是個騙局,這段時間,報紙上儘是關於這類騙子的報道。我也許應當抽身離開了。
先進去坐一會兒,我想他馬上就來,他吃了不少水果,還喝了不少咖啡,也許是方便去了,那人說著伸手摸了一下房間的內牆壁,燈開了,整個房間頓時亮起來。站在門外,可以看到房間的內部,房間里的窗帘、沙發、椅子、茶几和其上的茶具一律用曖色。暖融融的空氣潮水一般撲面而來。
我,我,章海正做著溜前的準備,既然他不在這兒,那我還是走吧。你不覺得那樣太沒禮貌了嗎?以後你再見到這人該怎麼說,那位姑娘強制性地拉住章海的手說,好像呆在這裡是章海的使命,她為了使其不至於擔上褻瀆使命的罪名而幫他一把。
你坐下吧,對方說。因為用被拉著,所以章海準確無誤地坐到了房間里唯一的椅子上。
你耐心等等,他馬上會來的,對方往前走了兩步,一下子躍到床上——到這時,章海才發現剛開始他認為的沙發其實不是沙發,而是床,雖然很像沙發。那位姑娘平躺在床上,兩腿叉開,好像要在這個星球上無限延伸。她的衣襟和身段栩栩如生,彷彿被風吹著。
你是不是經常到這兒來,對方躺在床上,長吁了一口氣,沒頭沒腦地問道。
不是,我在這兒打工,做服務員,章海突然覺得嗓子眼裡非常乾燥,似乎起了火。
什麼,你在這兒打工?對方猛地坐起來,好像因為沒有引起章海太大的注意而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那你為什麼不穿制服。
剛才是老朋友來了,我這人很愛面子,不想讓他們看到我落魄成這樣,趁他們還沒進門,我趕緊換了一身衣服,為了讓對方相信,章海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這還是我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我媽特意送給我的,我已經很久沒穿了。
是嗎,那人把頭抬地老高,好像要藉此讓章海看清她嫵媚的嘴唇。
其實根本沒人找我,對不對,一切都是你編造出來的。章海說並膽怯地看到對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不過我會原諒你的,真的,我會的,上次我被人騙了兩千塊錢,然後我跟騙我的人成了好朋友。
要見你的人是我,對方說著挪步到他面前,袒露出左肩和右肩。章海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整個身體像撒哈拉大沙漠,嚴重缺水,而對方的艷唇則正像取之不竭的水源。章海的神經麻木了,不起任何作用,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坐到自己腿上。對方摸著他的胸部就像在絹紗上來回摩挲,她用手慢慢地解開章海的上衣扣子。
章海的腦子在不停地轉動,一秒鐘也不敢懈怠,最終他還是把對方推到一旁,然後沖向門,把它打開。
然而在他出去之前,對方搶先他一步跑到門前,砰地一下把門關上,那動作之快,彷彿她早就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你,陣陣恐懼襲過章海心頭。
啪,一個重重的巴掌扇到章海臉上。你可以走了,對方打開門說。
二
事情發生之後,章海辭掉了那裡的工作,另找了一家酒店打雜。他這樣做,主要是盡量不使自己回憶起那些不愉快來。然而那件事對他產生的影響一直存在,而且還有不繼加深的趨勢。幾開以來,章海吃不下飯覺也睡不香,有關那天發生的事,他想了很多,而且想法與想法之間互相打架,吵得不可開交。他覺得很有必要與那位姑娘好好談一談了。
於是他決定回那家酒店看看,希望再次遇到那個姑娘。
事也湊巧,當他帶著懷著重重心事的樣子邁進酒店大門時,一眼就看到那人在櫃檯前忙活著什麼。
我,我,章海看到她轉過身,發現了自己,就吞吞吐吐起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說,對方倒顯得很自然。
好吧,章海點頭道。
章海覺得這個地方就是幾天前的那個小屋,只是感覺有所不同了。
對於那天的事,我表示道歉,他剛坐下,又站起來說。此時對方正背對著他在屋子裡找些什麼,她好像對章海的話並不在意。你喝什麼,咖啡還是可樂?她問。
隨便,章海說,然後他馬上把話題轉移了,我知道,我那天沒有滿足你,讓你很不快。你不清楚,我有心理問題,我時時刻刻生活在恐懼中,比如說吧,章海繼續說,有一段時間,父親逼我到他的公司里坐班,我始終不敢太靠近樓梯的扶手,你知道為什麼嗎?他抬起頭看著對方說,而對方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說什麼,或者說是很厭煩,因為她馬上把電視機打開,在VCD里放了一張碟片。
因為我害怕一靠近,我會有翻過它、跳下去、摔個粉身碎骨的衝動。章海用力搓著手,看上去一點也不在乎對方是否地聽自己說話。
對方回頭看了看她,淺淺地笑了笑,隨即轉回去,繼續關注電視屏幕展現的武打畫面。
對於那天的事,我想了很久,章海說,我……你都想了些什麼,對方馬上打斷了他,然後從茶几上拿了個蘋果,旁若無人地咬了起來。
我想,章海把手放在兩腿間,似乎要掩護什麼,你那天之所以那麼做,我想一定有你的原因,——噢,我不知道猜得對不對,只不過是說來讓您聽聽當然你如果不喜歡聽,可以全當沒聽見。我想,可能有幾種可能,你的生理需要或者心理需要——你對那種事情很好奇,而就在這時,你發現了我——也許你有情緒和過剩精力要發泄;當然更可能是那是您的工作,而這裡是你的工作場所——我在這裡打了將近一星期的工,居然不知道這件事。章海把眼睛盯到對方身上,想看看她的表情,他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對他的話很感興趣,但她彷彿有所關注了,因為她已經轉過身來盯著他說話的嘴巴了,電視畫面很熱鬧,但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那上面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那天的行為引起了您的不快——這是肯定的,從您的表情上,我已得到證實了,我沒有滿足你,您很掃興,更為嚴重的是,我使你失去了一次賺錢的機會,我很內疚。章海停了下來,觀察對方的反應。他明顯得感覺到她的注意力已經徹底地轉移到他身上來了。她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我這次來,主要是乞求你的原諒,當然你可以不原諒我,或者乾脆把我趕出去……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東西,只要我能辦到。如果你真如我想的那樣,確實從事那項職業,我勸你最好洗手不幹了,你不要誤會,我說這話,決沒有歧視你這種職業和你本人的意思。我是想我可以幫你,如果你缺錢花的話我給你,只是我現在不名一文,不過我可以向我父親要,他會給的,雖然幾天前,我被他趕出了家門,我跪到他面前,乞求他原諒,我們的關係就會恢復如初。
其實我不缺錢,對方說,你也許不知道,我已經把這家店買下來了,對方離座起身,找了一個更靠近章海的位置坐下。
對不起,章海說,我一不小心就又說錯話了,我真的沒有看出來,抱歉。
這沒關係,對方邊說邊起身把電視機關上了,因為她發現電視機分散了章海的注意力,她要採取行動了。
不要緊,章海很快發現了這一點,我不太喜歡看電視,尤其是這種打鬥的場面,因為我害怕某位武林高手會無緣無故地闖到我面前,封住我身上所有的穴位,然後我將窒息而死。
對方並不說什麼,只是沖他拋來甜絲絲的笑。章海的神經緊張起來,事情到了關鍵時刻。你不缺錢,章海稍稍停了一下,噢,有人喜歡喝酒,有人喜歡吸煙,這也無可厚非。我清楚我讓你掃了興,我來這兒,要向你贖罪。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過我覺得還是要勸勸你,無論煙和酒都對身體有害。我勸你最好戒掉。
你不覺得你的話太多了嗎?對方緊皺眉頭。我還是比較喜歡沉默寡言的你。
什麼,章海說,這麼說,你以前就認識我,可我好像從沒見過你啊。噢,也許我忘記了,我的腦子總是不太好用。
沒想到吧,對方把右手手指叉開,讓五根手指朝向不同的方向,然後用左手撫摸它,放在眼前端詳,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
我的罪過更大了,章海猛地把頭垂下,彷彿腦袋隨了很重的東西,要壓彎他的整個身體。我不僅讓你掃了興而且你還是我的一個熟人,我竟把你忘了。你一定不高興吧。雖然你不說,我看得出來,你一定咬牙切齒了。我有一個同學,他也痛恨我,因為他懷疑我是他的情敵,事實上,我不是,我想跟他說清楚,可他說寧願雙目失明,也不願再見到我。真到現在,我見到他,還是很內疚,我恨不得在他發現我之前馬上消失掉,是我讓他變得整天悶悶不樂。也許我死掉,他會快樂起來。但我發現我沒法辦到。我懦弱,怕死。
好了,我們說些別的吧,對方沉不住氣了,你不想知道我那天為什麼那麼做的理由嗎?她懶洋洋地說。
洗耳恭聽。章海說道。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對方說,為了使章海聽清楚,她調整了一下口型。
你不會是拿我開玩笑吧,章海說,如果用言語羞辱我,可以讓你高興的話,我還是情願的,只是這樣也太簡單了,這不足以補償你。
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像是在撒謊嗎?對方把頭伸向他,於是她便像一條正在爬行的狗了,腦袋在四肢前面探路。
看不出來,章海說,不過你最好不要有那樣的想法,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我被父親趕了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痛恨我,彷彿我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仇人。你是沒看到那天,他那個口氣:給我滾出去,你這沒用的東西。
你用不著這麼大聲,對方不滿地說。
對不起,我只是想形容一下當時的情景。章海小聲道。
你爸為什麼趕你?對方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道。
說來話長,他非要我去他的公司坐班,想讓我先鍛煉一下,日後繼承他的產業。我不同意,他給了我兩千塊錢,以便我從他家裡滾出去,自謀生存。
你為什麼不聽他的,那不是很好嗎?對方的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我跟他說,我不喜歡商業活動,其實是借口,在商海中沉浮要有勇氣和足夠的能力,這些條件,我全不具備。噢,不,這麼說,也不準確,我害怕,一聽到商業這個詞,我就會毛骨悚然。
呵,呵,對方笑了起來,還有你這種人。
是的,父親認為我患有神經病,而且不輕,他一直想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母親不同意。
看不出來,對方說。
我也覺得自己是正常的,可父親並不這樣,我認為他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他看不起我,他甚至以為二十多年前,在醫院裡抱借了孩子,為此他常責備母親,他說,這是我的兒子嗎?一點也不像我。其實我本人主要是繼承了母親的某些方面——父親所抱怨的正是這些,可是如果不是因為母親當年的嬌弱和纖美,他又怎麼會看上她呢。但父親很鄙視我,你知道,他經常罵我,你個沒用的不勞而食的東西。無知得像個大學教授。如此等等。
有這回事嗎?是不是你的臨時杜撰?對方微笑道。
不,我沒騙你,我沒有騙你的理由,章海趕忙說,我說到哪兒了,是這樣,我甚至想父親對我的看法傳染給了其他人,我身邊的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喔,對了,你知道小時候,我的外號是什麼嗎?
不知道?對方搖搖頭。你可以猜一猜,章海說。猜不出來,你的身體還算勻稱合理,我想像不出來,其他人會給你取什麼外號。
是蟑螂。你想都想不出來。章海說。
為什麼,對方瞪大了眼睛。
因為我那時戴一個毛線織的帽子,有兩個角,就像昆蟲的觸角。章海說。
那是蟑螂嗎?那是蟋蟀。對方糾正道。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可他們非要說是蟑螂。章海顯得無可奈何。喔,對方好像不耐煩,她長長嘆了口氣。
我的臉紅了嗎?章海問道。有點吧,她機械地回答。
這就對了,我還有個外號,就是紅燒螃蟹。章海把頭轉向旁側,因為我一見到陌生人就臉紅。不,我錯了,你不是陌生人,我跟你很熟,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你的名字了。
幾天前,我讓你掃了興,現在又忘記了你的名字,章海繼續說,你一定很不愉快,我看得出來。麻煩你告訴我,我應該怎樣補償你。——這個問題還要你回答,很不應該,可是……
不如這樣吧,對方走到他面前,雙手搭在他的雙肩上,居高臨下在看著他說,我現在還沒想好。明天,明天,你到我的住處找我,我會告訴你。她把手拿開,復又拍了拍章海的肩膀,我的住址是向陽街29號。
好的,章海慢慢站起身說,向陽街29號,我記住了,我會去的。幾點鐘?
最好是在下午六點之前。
三
一天之後,章海希望馬上實現自己的諾言,可是,那個經理卻一直在打電話,等到他把電話機扣上,章海才有機會說,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很幸運,章海一走出酒店,就搭上了計程車,可接下來,就倒霉了,一連三次堵車,到向陽街的時候,大概已經六點半鐘了,太陽只剩下一點餘光了。
按照門牌號,章海找了老長時間,才發現那個在角落裡的地方。正當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心裡在想,是不是馬上進去,進去說什麼,如何開場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哭聲。他確信聲音來自裡面,就只好跑進去了。
首先是客廳,空空如也。向右一拐,他就發現了那個聲源,是卧室。對方正躺在床上,小聲哭著,頭髮是蓬亂的像茂密的原始森林,而且更為嚴重的是她的衣服已經有好幾處破了,似乎是被人撕破的。
你來晚了,對方中斷了一下哭聲說,我的便宜已經讓別人佔了。緊接著,她哭得更厲害了。
怎麼回事,章海說,我什麼也不清楚,跟我沒關係吧。
我正坐在客廳里等到你,突然有人闖了進來……對方哽咽道。
什麼,章海說,噢,不用說了,我想我知道了。這是我的錯嗎?是的,是我的錯,我遲到了半個小時。抱歉,非常抱歉,可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事情已經發生了。
看到對方仍舊地傷心地哭,他繼續說,你先停下來,怎麼樣。先停下來,好了,你受到了極大的損害,我會補償你的,相信我,我會履行諾言。
這跟你沒關係,你盡可以走開,對方伸開擋在眼睛上的手說。 你不要這麼說,章海惶恐道,我怎麼能讓你永遠帶著對我的怨恨,而我自己卻逃走呢,我不會那麼做。喔,我想我犯了一個重要的錯誤,我不該這麼說,我怎麼能阻止你流淚呢,你遭受了這麼大的不幸。每一個同樣命運的人都會痛哭流涕。我現在只想我如何幫你,如何補償你,否則我會不得安寧的。
其實,你,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你答應我,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對方哭訴道,千萬不要,否則我會很麻煩。
好的,我答應你,可是,我總覺得該為你做點什麼,我欠你的,應當還你,你現在有什麼要我效勞的嗎?
不,不需要,你現在可以走了,這跟你沒關係。對方沮喪地搖搖頭。
這樣不妥,章海說,我想好了,如果你再以後結婚,今天的記憶將無法抹去,每當你與你的丈夫相處的時候,你的心裡會不由自主地浮現今天的情景,你將與他過同床異夢的生活。你將永遠悶悶不樂。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那你想怎麼樣,對方由床上坐起來,眼中又滲出一行淚。
我娶你,章海慢慢走向她,算作我贖罪。我看得出,你很想結婚——無論你需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如果我沒有,我會求我父親,你不知道他多有錢,服裝、建材、娛樂、房地產等等,他的公司無所不有,他甚至還走過私,不過現在他不幹了,他賺夠了錢。
好了,你不要再哭了,章海說,我答應娶你,這樣可以消除你未來可能出現的煩惱。
章海緊挨著對方坐下,收好你的眼淚吧,你這個樣子很讓人受不了。
好了,我不哭了,她雖這麼說,還是流下淚來。
我會把你帶到我父親面前,章海設想到,然後對他說:看我給你帶來的兒媳婦,她既善良又漂亮。接著我會對他說:我們和好吧,爸爸,我答應你,我去公司上班。我會好好乾,我將完全聽從你的,惟命是從。
你真會那麼做嗎?對方好像有所懷疑。
是的,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贖罪方式。章海說,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什麼嗎?
幹什麼?
我想變成一隻章魚,有無數條觸角,吸掉你臉上所有的眼淚,章海正視她說。接著他用手拭了拭對方的眼淚,猶如昆蟲藉助了觸角。
我其實是一個很純的女孩,我那天只所以那麼做,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進而發展我們的關係。對方仰了仰頭說,好像要藉此顯示出她的真誠,如果你說你愛我,我會害羞。可是今天卻發生了這種事情。
明白,我全明白,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蘇州,我父親在那裡買了兩座別墅,一座是給他的,另外是送給我的,那裡山水環繞,空氣清新。或者你不喜歡,我們可以遠走高飛,其實我一點也不希望過長輩們的那種日子。喔,我還忘了告訴你,我是個研究生,研究楚辭漢賦的。也許你早就知道了。
我很感謝你,對方說,可是我沒必要麻煩你。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我不會撇下你的,我一定會娶你,章海信誓旦旦地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停下你的眼淚吧。你可以這樣想,是我,你這個未來的丈夫,侮辱了你。
你為什麼搖頭,完全可以啊。章海說,你閉上眼睛,想一想,閉上眼睛,我看到你在客廳里坐著,又沒有其他人,於是,……你不要盯著我呀,你好好想想,我解開的扣子,不理會你強烈的反抗……而現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我請求你的原諒。
發現對方一直沒有變化,章海馬上改口說,哎,我又說錯了,做了這種事,怎麼可能讓人原諒呢。我罪不可赦。我只有贖罪。噢,或者可以這樣想,我跟你將要是夫妻,我們把一些事提前做了,只不過我的態度和方式過於粗魯,而你不太情願,這樣好了嗎?你的心情還像剛才那麼壞嗎?
對方還是搖了搖頭,並且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好了,章海蜻蜓點水似的吻了她一下,你看我已經吻你了,我請求你的寬恕。現在我還沒送戒指給你,還沒向你求婚,你不必擔心,這些都會補上的,我會半跪在你面前,把戒指帶到你的手指上,然後我握著你的手,吻它。
看,我要抱你了,章海伸出雙手去,不想對方做了一個駭人的動作,緊緊地抱住了他,就如同用手緊緊攥住曾經屬於自己,又突然失去的東西,害怕再次失去它。
章海驚出一身冷汗來,腦子開始飛速地轉動,我在幹什麼,這會不會是個圈套,他閉上眼睛發現大腦一片空白,父親親自選了一個兒媳婦,然後設計了一系列陰謀,試圖把我帶回他的身邊,——我想我現在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帶我來這兒了,一定是這樣,這是個陰謀詭計。章海想著,努力掙脫了她。
怎麼了,她說。
很明顯如果她的臉是黑色的話,那麼她的眸子的美麗會在整個面部清晰地更好地顯現出來,可以比做山洞中的一盞燈,向洞外發射出光線和明亮。可事實並非如此,她的面孔是白皙的,使人聯想到牛奶和母乳。這一切全都體現了母親的審美觀,因此她懷疑母親也參與了這次陰謀。
你真是個好演員,章海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對方看起來很納悶,並且把臉蹭到他的臉上。章海馬上意識到自己懷疑的錯誤來了,她滴到自己臉上的眼淚是溫熱的。
噢,沒,章海說道,我是說,你的身材很好,適合做個演員。我會請爸爸花錢給你包裝一下,你覺得怎麼樣?對方似乎沒聽到,一點反應也沒有。
章海慢慢捧起她的臉說,你連點自我保護意識也沒有,他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下,以後,不要穿這麼招眼的衣服了,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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