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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科學 Wolfgang Tillmans展覽現場的奧秘

攝影作品在空間里總是太單薄,甚至連填滿都做不到——於是有人將其他形式的審美情趣嫁接在攝影上,或是裝置的、或是架上繪畫的、亦或是材質的。堂而皇之地將攝影放入當代藝術的簍筐里,打包帶走,放入白盒子,丟進博覽會,掛在藏家的牆壁上,流轉進藝術體制的金錢循環。這一切看起來都是合理且被接受的。

香港卓納畫廊 Wolfgang Tillmans展覽現場

很少有攝影師的作品能夠以巨幅的尺寸和高精度的圖片回應畫廊白色牆壁的渴求。但也許這就是為什麼Wolfgang Tillmans作為攝影師在當下顯得如此特別的原因。因為在這個攝影無處不在的時代,Wolfgang Tillmans以深刻的手法提醒著大家攝影是獨一無二的。

香港卓納畫廊 Wolfgang Tillmans展覽現場

2018年3月26日在香港卓納畫廊(David Zwirner)開幕的Wolfgang Tillmans個展延續了他典型的作品排列方式:作品?小不一、散落牆面各處,不規則的留白形成呼吸的節奏感。正如在泰特現代美術館那場名為「2017」的個展時宣稱的那樣,Wolfgang Tillmans把展廳看做是「裝置」(Installation)。

卓納畫廊的畫廊主David Zwirner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沃夫岡全權決定了展覽的內容,他到最後一分鐘才做最後的決定。所以我是在展覽開幕前一個星期來到這裡看到它最後的樣子。我完全信任他,他的展覽能感動觀眾。」

香港卓納畫廊 Wolfgang Tillmans展覽現場

視展廳為裝置似乎是藝術家避免「策展」(curating)標籤的方式,但作品邊界的擴展也意味著藝術家需要做的更多,畢竟「?型裝置」不僅意味著?型元素的拼貼。只是這次他不再編織數碼照片、裝置、電子樂與錄像,甚至很少加入曾經試圖抵抗但是失敗的政治觀點,而是以更純粹的攝影作品面向觀眾,這也是為什麼在香港火熱的三月里,將這場展覽稱之為真正的攝影展覽的原因所在。

真正的攝影展覽

一場攝影展覽,作品該如何展出?

香港卓納畫廊 Wolfgang Tillmans展覽現場

首先在相紙的固定上,Wolfgang Tillmans精心結合了大小不同的照片尺寸,以及有框和無框的裝裱方式,都強調了照片本身作為一件物件所負載的主觀性和特殊性。

在相紙邊緣的白邊比例上,根據不同作品的視覺節奏就有多種不同的方式:

下方留白

Hong Kong airport, 1993

river bed, 2017

左邊留白

右邊及下方留白

在處理中小尺幅的人物肖像時,Wolfgang Tillmans對豎構圖的圖像進行居中處理,上下貫穿相紙而左右留白,讓你的觀看視覺得以聚焦和延伸。

全身肖像的左右留白

在一些更為親密的照片里,則沒有留白。

沒有留白

在無框的裝裱方式中,白色鐵夾的使用是Wolfgang Tillmans的慣常選擇。它們夾起了如整個牆體大小一般的展品:一幅撒哈拉沙漠的鳥瞰照片,由於數碼照片所容許的高像素畫質,圖片的細節近乎無窮無盡,但同時也讓沙漠保持著一種神秘感。

白色鐵夾固定

Sahara, horizontal center line thirty kilometers,2018

透明膠帶固定

即使是透明膠帶固定,Wolfgang 依然有策略。在下面這件展品中,他以拼貼的方式,黏住兩張照片的上方,而下面提供了可開放的通路。

Macau Bridge, 1993

展覽還提供了作品多重的觀看視角,在空間不斷的變換中,亦步亦趨。比如當你的視角由小變大時,與空間、與其他作品,都會產生迴響。

照片甚至會出現在你的頭頂,就在你穿過音響里放著街上聲音的樓梯時。

頂部作品,Hole in the wall,1995

Faltenwurf(skylight), 2009

這些視覺的呼應不止於外在。在下面這幅展品中,位於西佛吉尼亞州的一所石灰岩研磨廠外牆和地面被石灰粉覆蓋,而這也影射在相紙的表面——因為在照片列印的過程中石灰粉會用以吸收表面的油墨。與這件作品並列展出的是一幅男子跳進浪花的海景影像。飛濺的水花在高速快門的捕捉下凝固,不再呈現液體狀,而是表現出一種固體礦物的質感——這也與噴墨列印過程的重要環節相呼應。

《阿爾戈船員》,2017, Wolfgang TillmansCourtesy David Zwirner, New York/Hong Kong, Galerie Buchholz, Berlin/Cologne, and Maureen Paley, London

Germany Valley, West Virginia, 2017

Wolfgang Tillmans在這些展覽策略中,將某種特定觀點放大,根據每件作品具備自身的藝術元素、主題及布展的考量,構成一個錯綜複雜的關係,形式與內容在此處無懈可擊,延續了提爾曼斯對可見世界的表面和能見限度的探究。

not yet titled, 2017

提供一種開放的、不焦慮的凝視

圖像如水——這是當下攝影策展中常用話語,但顯而易見地透露著陳詞濫調。

圖片總是被認為在加速人們的交流,社交軟體上的一張圖可能讓你的朋友瞬間明白你在做什麼。而Wolfgang的圖像則提供了一種需要凝視(Gaze)的延遲。

而這之間因延遲造成的時間差,大概只有天然酵母的發菌時間之微妙差可比擬,一旦交流如退口而出的話語那般效率,不再需要翹首引頸的閱讀這些照片時,便赤裸地如乾涸的河床。

在Wolfgang Tillmans獲得特納獎時,批評家馬修·柯林斯(Matthew Collings)評價道,「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Tillmans會被當成一個藝術家。(I have no idea why Tillmans is supposed to be an artist.)」而今天,提爾曼斯式的圖像已充盈著Instagram,人們習慣了在?常生活中複製著他的觀看。

Evelene(post solar eclipse),2017

在此整合起來的作品亦使觀眾成為對話的一部分,讓觀者在欣賞的過程中能感受當中的聯繫。這張照片里只是一個你素不相識的人,為什麼你會對這一副照片而動情?

可能是Wolfgang Tillmans提供了一種開放的,舒適且不焦慮的凝視。也許你在閱讀這種圖像中時感受到的親密與疏離,是這個時代本來該有的樣子。

YT採訪攝影藝術家Wolfgang Tillmans

YT:你不是第一次到中國來,展覽可以看到1993年你在澳門拍攝的照片。

Wolfgang Tillmans:其實我只來過兩次,有一次是在上海Leo XU的展覽,1993年那是我第一次來,也是我第一次到香港的時候。

YT:你拍攝了深圳、澳門、香港,某種意義上這些地方都是中國的邊界區域;在展覽中每張相紙的輸出邊界也不同,你為什麼會對邊界如此感興趣?

Wolfgang Tillmans:邊界是絕對迷人的,就像說到香港、澳門是中國的邊界一樣,但是你放大到地球的角度來看,香港同樣是整片大陸與海洋的邊界,而這片大陸在今天連接著歐洲與亞洲,如果沒有人類,這種內在的邊界都不會誕生。

我在德國可能在地圖上會看到不同國家之間明確的邊界,但是當我到達這裡的時候,真實純粹的物質世界讓我感受不到地圖上的邊界劃分。可能我不認為邊界應該存在,而是應該以更開放的角度去看待,所以在展覽中我的邊界總是在根據不同的展覽進行變動。

YT:其實你並沒有在這些地方停留很久,在泰特現代美術館「2017」的展覽里並不忌諱你對世界其他地區的淺嘗輒止。最近在非洲的剛果共和國也是這樣嗎?

Wolfgang Tillmans: 是的,因為我拍攝照片經常會感到尷尬。就像我曾經被大肆報道的裸體照片一樣,我不止拍攝那樣的照片會尷尬,在跟陌生人打交道時也會。一般情況下,我會好幾次鼓起勇氣去跟別人溝通拍照的事情。

Freezer still life, 2017

YT:所以在面對植物景物時會更讓你自在。在這張作品裡,這些水果植物後來都怎麼樣了?

Wolfgang Tillmans:它們都腐爛了。(笑)但我記錄了它們在那個時刻真實的新鮮。

採訪、撰文:李靖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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