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病危通知的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好孫女
如斯
如斯
丟火車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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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母親寄來學校的東西到了，去拿的時候只覺得沉。
打開一看，各種雜七雜八的零食還有半箱蘋果。
我可愛的母親總覺得我在學校會餓著自己，又覺得學校周圍的水果都極貴。
箱子翻到底發現兩袋塑封的蘋果乾，泛著經過陽光飽和後那種誘人的金黃。
我拿起一片嚼一邊撥通母親的電話，母親說蘋果乾是姥姥硬塞在箱子里的，是她從過年的時候就開始在不鏽鋼的盤子里每天翻來覆去晾曬的，四樓的奶奶跟你姥姥關係好，說這麼曬可甜了，媽媽跟你說啊你可得…………
聽著母親在電話那頭喜悅的喋喋不休我就又看見了姥姥胖胖的身影在陽台上忙活著，像個辛勤的老農一會翻翻這盆花的土一會摸摸那片葉子是不是因為沒澆水而乾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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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是個特別可愛又樂觀的老太太，看到她的時候總是樂樂呵呵的。
我家離姥姥家也不過就幾百米不到，高三畢業後我常常傍晚才開始出門活動，經常在樓下碰見她和幾個老太太從公園遛彎回來，看到我總要說幾句，這麼晚了還去哪作妖啊？你看你穿那麼薄，準保又等著感冒！我沖姥姥做個鬼臉就跑遠了……
仔細想想，雖然和姥姥距離這麼近但一年也不在她家住幾天，大概是小時候粘在她身邊太多年了吧，不管怎樣都覺得親切。
從記事起我就在姥姥姥爺身邊，那時候父母忙著上班沒時間管我，我就跟在姥姥身後一點一點長大。
幼兒園離家近，姥姥姥爺每天換著送我上下學。
有一年發水痘，渾身又痛又癢總是忍不住去撓，姥姥剪短了我所有指甲，每天三次幫我擦藥，那時我總是覺得生病是件極快樂的事，這樣就可以不用自己走路，爬在姥姥肉乎乎的肩膀上上下樓梯。
現在想想，那時的她幾乎一個月時間背著我，拎著大包小包的菜走過菜場，走過幼兒園，走過漫漫的時光……
3
小時候我總是覺得姥姥和姥爺要愛表哥多一點，表哥是舅舅的孩子。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和他一起長大，不過現在的記憶都已經十分模糊了。
表哥從小學習優秀，姥爺總是把他掛在嘴邊誇。
小孩子的嫉妒心和好勝心要比大人想像的強得多，但是從小我的惰性就展現的十分淋漓盡致了，所以只能默默吃醋，背地裡搗亂。
有天睡午覺的時候我嚼著口香糖睡著，醒來時發現口中空空如也，口香糖卻粘在姥姥放在床上的褲子後面，一心怕挨打的我立馬找出剪刀剪掉粘了口香糖的那塊……
小時候真的是又皮又煩人的小孩子，這可能也是我現在看見小孩兒就煩的原因……
削蘋果削到手，用白裙子包著去找姥姥，她看見裙子上一片殷紅就嚇壞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幫我包紮，我就在她的罵罵咧咧中含著眼淚咯咯笑著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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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這個一直不如表哥優秀的孩子也長大了，成年了，考上了一所不怎麼理想卻也過得去的大學。
姥姥高興壞了，她坐在沙發上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一遍又一遍仔細的摩挲著看著……
她笑眼盈盈地問我學校在哪裡環境怎麼樣，背對著她胖胖的身影我卻突然意識到，我的姥姥……是不識字的啊。
她怎麼能拿著這張A4大的紙看那麼久……
人生終歸是一場離別的過程，父母送我走的那天，在姥姥家的沙發上我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和憋在眼底淚水就一直低著頭玩手機……
她忙來忙去端出一盤留給我的餃子，中午已經吃過很多東西的我端著那盤有點涼的餃子一個接一個塞進口中都來不及嚼，任由淚水滴在餃子里卻始終不敢抬眼去看姥姥……
其實我從小是一個特別理想主義又野心很重的人，但在那一刻，外面的世界有多新奇我都不想去看，我只想安心的陪在家人身邊……
5
在學校的時候我總是記不起去打一通電話給姥姥，她不識字也不會用智能手機，每天只能從母親口中打聽我的近況……
母親總說家裡什麼都好什麼都好，說到姥姥也是含糊其辭。
寒假回家再見到她時卻訝異於她消瘦了近乎一圈的身型，偶然看見她脖頸以下的一道碗口大的手術刀口才明白過來母親說的一切都好不過只是怕我擔心的推脫之辭……
很熟悉的，她還是笑眼盈盈地看著我然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堆好吃的，我只能庠裝輕鬆地問問她還疼么……
後來母親告訴我，我不在家的時候姥姥去醫院做了檢查，通知下來後所有人都沉默了，沒人告訴姥姥病例單上寫了什麼……
她就樂樂呵呵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回家了。
還是像往常一樣擺弄擺弄她的花花草草，還是和一群老太太去公園遛彎去超市排隊買打折的菜。
她怎麼會知道舅舅拿著那張寫了惡性腫瘤的病例單一個多月時間，輾轉多個城市就是不願相信診斷結果……
後來……新的診斷結果出來了。
是誤診。
姥爺接到舅舅的電話哭的像個孩子，姥姥說，你看看你！什麼事兒啊！還至於哭成這樣，沒羞沒躁……
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天來大家在她的嬉笑怒罵中都經歷了些什麼……
6
如今，在不能時刻看見姥姥的日子裡我常常想起那些跟在她身後淘氣的日子，想起那些小時候考砸了去找她尋求庇護的日子。
除了時間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愛也是。
不奢望還能陪伴姥姥多少年，只是想認認真真的在她的有生之年給她最發自內心的喜悅。
希望你們也是，希望每個人的姥姥都能幸福……
圖文：螢一
編輯：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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