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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猛於虎(民間故事)

1.一本話本引發的命案

江南樂,翠屏金曲,春柳薄衫,倚馬少年郎,滿樓紅袖招。此處原是江南小鎮上最熱鬧的一條街,卻因接二連三的命案而露出幾分蕭索和肅穆。

其實命案原本也無甚稀奇,但事情牽涉鳶尾樓的紫菱姑娘,便又有些不同了。紫菱姑娘是鳶尾樓的頭牌,閑時愛寫些奇案話本,傳出去後風靡一時,但因裡面的作案手法描述得過於詳細,不久前,便有人模仿話本中的作案手法,接連害了幾條性命,一時間小鎮上人心惶惶,夜不敢出。

「你說什麼?那個姜瘋子去了鳶尾樓緝拿紫菱姑娘?」東歌眯起好看的眉眼,用手抓了抓被發梢撫過的下巴,「我倒要去看看,他是不是又要冤枉好人……」

話音剛落,東歌便驀地旋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在房頂上,穿屋越脊而去了。小販搖頭嘆息:「若不是手上還提著一屜小籠包,倒真是個了不得的美人兒。」

鳶尾樓外站著幾個表情嚴肅的提刀捕快,東歌見狀「嘖」了一聲,像根羽毛一樣飄到二樓雕花軒窗外,裡面正在說話的人聲音一頓,她心裡「咯噔」一下,窗子已經被人從裡面打開了,一人當窗而立,俊美無儔,看著她的眼神帶了幾分無奈,道:「東歌。」

「你又聽到啦?」東歌利落地翻窗而入,氣得肺都要炸了,想她輕功獨步天下,卻屢屢栽到這個姜梓楓手上,著實可恨。

「不曾聽到,只是聞到了小籠包的香味。」姜梓楓目露笑意,伸手擦了擦東歌的嘴角。東歌「啪」地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沒拍掉,反被捏住了下巴。

姜梓楓仔細地看了看她的鼻樑,問道:「傷都好了?」

站在姜梓楓身後的紫菱聞言「撲哧」笑了出來,東歌的臉都綠了,一腳踩上姜梓楓的腳面,用力碾了碾,威脅道:「不許你再提那件事兒!」說著又探頭看向紫菱,「紫菱姐姐,我可是來幫你的,你怎麼還笑?」

紫菱以手掩唇,眼中笑意不減,道:「姜大人並沒有為難我,只是按例問些尋常話罷了。」

「真的?」東歌挑著眼角斜睨了姜梓楓一眼,「他不是來抓人的?」

「自然不是抓人,是請紫菱姑娘到縣衙暫住幾日。」姜梓楓的眼神很深邃,長眉斜飛入鬢,鼻樑挺直,明明長得好看的一個人,偏生不笑的時候,從骨子裡帶出一股肅穆,顯得冷漠而疏離,「東歌,這件事兒與你無關,不要再胡鬧了。」

姜梓楓這麼一說,東歌反而眯著好看的眼睛笑了,還道:「我就高興胡鬧,樂意胡鬧,你待如何?姜瘋子,你說這事兒與我無關?那我偏就管定了。」

2.頭兒,他們服毒自殺了

紫菱終歸還是跟著姜梓楓一行人去了縣衙,東歌沉著一張小臉,用手指捅了捅小捕快阿白的腰,聲音不大不小地道:「從那些屍體上的痕迹來看,兇手必定是個男人無疑,某人卻偏偏逮了個姑娘,你說他是不是眼瞎?哎,可能是貪圖人家的美貌也說不定。」

「這個……」阿白小心地覷了覷某人的臉色,某人面無表情,垂著頭看他被戳過的腰,他頓時一個激靈,「我們頭兒這麼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話音剛落,東歌與姜梓楓一左一右忽地拔地而起,阿白抬頭,這才看見前方出現了幾個蒙面人,立刻抽刀出鞘,大喝一聲:「保護紫菱姑娘!」

姜梓楓的刀法凌厲逼人,東歌仗著輕功絕頂,左躲右閃,身形莫測。兩人剛柔並濟,配合默契,片刻就將一眾蒙面人撂倒在地。

阿白將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順便拍馬屁道:「東歌姑娘,我就說我們頭兒那麼做肯定是有道理的,瞧,兇手這就坐不住了……」

「咔嚓」一聲輕響,蒙面人咬碎了藏在齒間的藥丸,相繼倒在地上,一句話都還沒問,就七竅流血而亡了。

阿白怔了怔,訥訥道:「頭兒,他們服毒自殺了。」

「這個我們都看到了。」東歌又捅了捅阿白的腰,笑嘻嘻地道,「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阿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頭、頭、頭兒,不是我讓她摸我的!」

「碰一下怎麼了?」東歌不明所以地道,「莫非你有隱疾?」

姜梓楓卻沒看他們,冷著臉翻查那些蒙面人的隨身之物,其他人見狀也趕緊收了看熱鬧的心思,認真核查起來。紫菱有暈血症,正白著臉扶著樹在吐。

「嘖,不會真的有病吧?」東歌抬起自己蔥白的手指看了看,然後悄悄轉到姜梓楓的身側,捏起他的一片衣角擦了擦,餘光瞄到他手上拿著的物件時「咦」了一聲,「他們是楚喬的人?」

阿白眼尖兒地發現,他們頭兒的心情好像一下子愉悅了不少,眼角都帶著笑意。

不過這笑意很快就隱下去了,姜梓楓一把攥住東歌的手腕,扭頭正色道:「楚喬人稱『鬼見愁,行事乖戾難測,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就他那副陰森森的樣子,鬼見了都會嚇哭。」東歌晃了晃手腕,示意男女授受不親,「你就算求我,我也不會去的。嘖,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不要亂說,你……」姜梓楓難得露出一抹尷尬之色,耳朵都紅了,只是剛鬆手,東歌就如旋風般掠了出去,得意的笑聲遙遙傳來,「虧你還是個捕快呢,怎麼別人說什麼你都信?我先去拖住楚喬,免得他聞風而逃……」

3.「鬼見哭」楚喬

楚喬不過三十齣頭,男身女相,五官精緻,只是美得有些邪性,再加上他日夜守著一間壽衣棺材鋪子,時間久了,總讓人覺得鬼氣森森。

至於楚喬的來歷,只聽聞他是被家族從族譜上除名趕出來的,來到鎮上時,身邊還帶了幾個幫手。

東歌邁進鋪子,鋪子裡面放著幾口棺材,楚喬和幾個紙人一起待在角落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東歌的臉,半晌嘴角咧開一道詭異的弧度,聲音幽幽地鑽進人的耳朵里:「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聞言,東歌下意識地扭頭去看,緊接著一陣陰風陡然從腦後襲來。

姜梓楓將紫菱護送回縣衙後,便一路沉著臉朝楚喬棺材鋪疾行,走近了,卻見鋪子木門緊閉。跟在他身側的阿白一句「小心有詐」還沒有喊出口,他便一腳踹在了門上,木門顫了顫,最終掉了下來。阿白見幾乎有些失了分寸的姜梓楓大步走了進去,暗嘆一聲「糟糕」,連忙跟了進去。

鋪子里放了幾口棺材,但只有一口有棺蓋,這口棺材的周圍立滿了紙人,風一吹,搖搖晃晃地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響,阿白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東東……東歌姑娘?」

阿白小心地看了看姜梓楓,發現他依舊面無表情,薄唇死死地抿成一條線,眼神卻有些不對勁兒,也不再等他下令,一抬手便掀了棺蓋。

「啊——」阿白被棺材裡的人嚇得發出一聲慘叫,不過叫到後來又硬生生變了調,「啊,原來不是東歌姑娘。」

躺在棺材裡的楚喬眼圈發青,嘴角帶血地朝著阿白笑,東歌驀地從門口倒掛下來,朝他們愉悅地打招呼:「嗨,阿白,你們來得可真晚。」

阿白感到姜梓楓的身子瞬間一松,接著又再次緊繃起來,臉色十分難看,他並沒有回頭去看東歌,而是用刀尖抵上了楚喬的喉嚨,道:「為何躺在棺材裡?」

楚喬哼笑道:「我在自己家裡,想怎麼睡,睡到哪裡,也要你管?」

姜梓楓握刀的姿勢未變,刀尖卻隱隱滲出了血:「為何殺人?」

這次楚喬不笑了,臉上露出幾分陰狠的神色,道:「你要問的,那個小美人都已經問過了,我只說一句,人不是我殺的,也沒有派人刺殺紫菱姑娘。我倒希望你們能儘早破案,好讓我知曉是誰這麼不知死活,爪子都敢往我身上伸了。至於那些叛徒,多謝你們幫我清理了。」

阿白端詳了一下,發現楚喬的神情不似作假,要麼他真的不是兇手,要麼他掩藏得太深。

姜梓楓沒再多問,利落地收刀歸鞘,轉身就走,他像是完全沒有看見東歌,腳步未停地與她擦肩而過,跨出門檻時,聽見楚喬對東歌幽幽道:「小美人兒,我不過是想跟你親近一下,瞧你下手的力度,嚇著人了吧……」

東歌懶得理他,眼見前方阿白似乎想回頭對她說什麼,卻被姜梓楓一把提著領子拽走了,看來姜梓楓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可是她心裡不但沒覺得痛快,反而更堵了些,不由得使勁兒跺了跺腳,飛快地跟了上去。

4.因為他在乎你啊

縣衙里冷冷清清的,庭院里只有一棵沒有葉的歪脖子樹,東歌坐在石桌前,單手托著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眼前的茶壺蓋。一旁的紫菱順手撫了撫她腦後的長髮,取笑道:「他還不理你?」

這幾日姜梓楓刻意晾著東歌,別說理不理,連面都見不著,東歌用鼻子哼了哼,嘴硬道:「誰稀罕!」

「原本也是你的玩笑開得太過了。」紫菱給她倒了杯茶,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他能氣成這樣,不過是因為太在乎。」

「在乎什麼?」東歌遲鈍地眨了眨眼睛,「你忘記他以前是怎麼欺負我的了?」

紫菱忍著笑又撫了撫她的長髮,道:「倘若那時他知道你是女子,必定不會下那麼重的手。」

東歌跟姜梓楓的初遇,實在算不上美好,那時她的武藝小有所成,急切地想要跟人比試一番,想來想去,便選了個風險小又能展己之長的身份——採花賊。於是,東歌仗著自己輕功卓絕,來去無蹤,漸漸在江湖上也打出了不小的惡名,懸賞金一漲再漲,直到不久前她採到了紫菱頭上,終於遭了報應。

恰巧那日姜梓楓值夜,東歌取了紫菱的胭脂盒留了張字條正待離開,突然姜梓楓跟個黑面鬼一樣出現在窗外,明明整個身子已經騰空了,愣是一把攥住了東歌的腳腕,硬生生地將她扯了回來,反手重重地摔在地上。

東歌當場血濺三尺,摔斷了挺俏的鼻樑骨,從此兩人結下了梁子。

想起往事,東歌頓時覺得自己的玩笑壓根兒算不得什麼,心裡的那點兒愧疚也隨之消散,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朝紫菱揮揮手,邊走邊道:「紫菱姐姐,你且歇會兒,我去趟鳶尾樓。」

這幾日阿白被派去暗中監視楚喬的動靜,姜梓楓則加緊人手進一步展開調查,他找出了近期與紫菱密切接觸過的幾人,並召到衙門進行逐一排查,向來愛窩在棺材鋪里的楚喬竟然也在名單之中。不過幾乎所有的人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而給楚喬作證的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

東歌壁虎游牆似的躥上縣衙屋頂,剛找到姜梓楓所在的房間準備偷聽的時候,門再次被人從裡面打開,她腳腕一崴,整個人以五體投地的姿勢摔了進去。姜梓楓手疾眼快地去撈她,卻還是遲了一步,她的額頭「咚」的一聲砸在地板上,聽著都疼。

「姜瘋子,我是不是跟你有仇?」東歌被姜梓楓抱起來的時候,眼前還在冒星星,她的額頭上紅了一片,嘴唇已經腫了起來,說話十分含糊。

姜梓楓的心裡像被人用指尖掐了一下,疼得厲害,可是又有些想笑,便下意識地看了眼她的鼻樑,還好,這次沒歪。他輕嘆了口氣,問:「疼嗎?」

東歌哼哼唧唧地捂著頭道:「疼啊。」

「咦?嘖嘖嘖,原來是小美人啊。」這次開門的人倒不是姜梓楓,而是一隻手還扶著門板、滿臉詫異的楚喬,他盯著東歌的眼睛泛起詭譎的光,「我還以為是什麼大型暗器呢,早知道是你,必定敞開懷抱接住你啊。」

姜梓楓抬頭,眼神冷冽如刀。楚喬怔住,隨即挑釁地又看了東歌一眼,手指曖昧地從唇邊撫過,道:「怎麼辦呢,我好像更喜歡她了。」

5.我走了,你們繼續

楚喬看東歌的眼神讓姜梓楓心裡極不痛快,他直覺楚喬在這件案子裡面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雖然楚喬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擺脫嫌疑,但也太巧合了。他略一思索,便進入宗卷室,想要查查楚喬當年被逐出家門的真正原因。

東歌原本企圖混入,被姜梓楓直接用門板拍在了門外,她用手撓了一陣門板,覺得甚是無趣,便潛入姜梓楓的卧房,摸了他幾錠銀子。她剛一出門,阿白便死皮賴臉地跟了上去,道:「東歌姑娘,你慢一點兒啊,若是你不見了,頭兒非得剝了我的皮不可!」

「我好好的怎麼會不見了?」東歌的聲音模糊地傳進姜梓楓的耳朵里,「再說剝你的皮跟我有什麼關係,讓他放心大膽地剝……」

姜梓楓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他勾唇緩緩搖了搖頭,眼睛一瞥,冷不丁看到「丁一水」三個字,眉峰頓時聚了起來。他飛快地將手上的卷宗翻看了一遍,接著又抽出了另外幾本案卷。

日暮西沉,華燈初上,直到門外被人輕輕叩了幾下,姜梓楓才驀地回神,將案卷放回原處,整理了一下思緒,才舉步往外走去。

紫菱立在門外,手上端著一碗精心熬制過的羹湯,見他出來,微微垂下頭,神色半是羞赧半是懊惱,道:「紫菱無用,沒能幫上大人」

「兇手的心思豈是旁人能輕易猜測得了的?紫菱姑娘莫要過於自責。」姜梓楓這麼說著,卻沒伸手去接那碗羹湯,只是看了看天色,蹙眉問道,「東歌回來沒有?」

「尚未……」紫菱話音未落,就聽見院門外的腳步聲,原本已經跨出一步的姜梓楓頓時收回腳步,轉身飛快地取走紫菱手上的羹湯,細細地品嘗起來。

「瘋子瘋子,我跟阿白聽說了一個大消息……哎?」東歌看著幾乎湊在一起的兩人,心裡不知怎的突然一沉,像是堵了什麼東西,有種酸澀的感覺,卻被隨後來不及停下的阿白撞了一下,便不自在地乾笑兩聲,道,「那什麼,我先走了,你們繼續……」

「哎,東歌姑娘,你不跟頭兒說了嗎?那個……」阿白不明所以,剛要上前說什麼,瞥見姜梓楓冷冽的視線,頓時掉頭朝外走去,「那個,今天天氣不錯,夜黑風高的。」

「之前不是一直在等她嗎,為何又故意氣她?」紫菱垂頭看著腳下,語氣裡帶著說不出的落寞。姜梓楓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將碗放在托盤上,清冷道:「對不起。」說完一路向東歌的住處走去。

東歌正在房裡忙著收拾包袱,姜梓楓看了一眼,徑自走進房間並反手關上了門。東歌猛地轉身,臉色難看地喊道:「滾出去!」

「你為什麼生氣?」姜梓楓不退反進。東歌被逼至牆角,被他居高臨下地壓迫著,忽然湧起一股心酸,她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欺負了?以至咬牙說出口的話不自覺地帶上了哭腔:「姜梓楓,我討厭你!」

姜梓楓看著她眼角泛紅,仰頭倔強不甘的樣子,不忍心再逼問什麼,無聲地嘆了口氣,手指在她眼角輕輕撫著,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情:「紫菱畢竟有嫌疑在身,有些話不宜在她面前多說,你可懂?」

「嗯?」東歌下意識地要為紫菱辯解,卻被姜梓楓制止了:「今日可是聽說了什麼?」

察覺姜梓楓對紫菱的態度可能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東歌心裡沒來由地一松,但又覺得似乎有些對不起紫菱,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不清楚,話卻順著姜梓楓的疑問吐了出來。

原來今日東歌跟阿白去茶樓聽曲兒看戲,無意間從一個老頭兒那兒打探到了楚喬的身世,據說楚喬原是京城某世家子弟,卻有一種怪癖,喜歡收集或煉製美艷的屍體,雖不曾聽聞他有人命官司,但畢竟也是一樁駭人聽聞的醜事兒,最終被家族從族譜上除了名,事情也遮掩了下來。

「真是個變態。」末了,東歌評價了一句,接著抬頭去看姜梓楓的反應。姜梓楓的手指仍在無意識地摩挲著東歌的眼角,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沉思不語,半晌後他突然道:「東歌,你讓我和紫菱姑娘繼續什麼呢?」

6.戀屍狂被捕

姜梓楓說著,低頭猝不及防地吻上了東歌的嘴角,道:「是這樣嗎?」

話題轉得太快,東歌像被雷劈了一樣石化在牆角,眼神有點兒飄,說話也不利索:「你……你是被楚喬附身了嗎?」

「那你是被阿白附身了嗎?」姜梓楓低笑著,將她一把拉進懷裡,灼熱的嘴唇從她的額角一直吻到白皙的頸間,她的身子從僵硬到酥軟,連伸手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感覺很快就要站不住了,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撞開,阿白冒冒失失地跑進來喊道:「頭……頭……頭兒……呃,你們繼續。」

阿白嚇得屁滾尿流地爬了出去,還不忘體貼地帶上了門。

姜梓楓果然淡定地繼續吻,灼熱撩人的氣息直往東歌的耳朵里鑽:「感覺怎麼樣?」

「啊?」東歌遲鈍地抬手摸了摸紅潤微腫的唇,道,「有點兒疼。」

「那是你前兩日摔傷了還沒好……」姜梓楓的話被不識時務的阿白再次打斷。

「你們,還在繼續嗎?」阿白遲疑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有件事剛剛忘了說,那個給楚喬作證的張山,死了。」

姜梓楓自然要去查看一番,東歌將收拾了一半的包袱完全拋在了腦後,立馬道:「我也去。」

姜梓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有些不可捉摸,道:「去換件素凈些的衣裳,下次出門別再穿得如此招搖了。」

「出門不招搖,難不成要在家裡招搖?」東歌嘟囔著,但還是飛快地去翻找衣裳。姜梓楓出了門,趁她更換衣物的時間,利落地將門窗全部從外封住,然後轉身帶著阿白走了。

上當受騙的東歌氣得兩眼發黑,大吼:「你想把我甩下?我偏要出去!」

用盡渾身解數,東歌才成功鑽了出來,輕飄飄地出了院門,剛要去案發現場,頭忽然有些眩暈,眼神也變得茫然渙散,整個人面無表情地在原地頓了頓,接著轉了個身,朝著楚喬棺材鋪的方向去了。

「頭兒,張山剛為楚喬做完證就慘遭毒手。」阿白道,「此事也太過於蹊蹺了。」

像是楚喬殺人滅口,又像是有人故意讓他們覺得是楚喬殺人滅口。

姜梓楓皺眉不語,他今夜一直有些心緒不寧,總覺得哪裡不對,於是吩咐阿白將張山帶回縣衙請仵作仔細檢驗。阿白剛要領命而去又被叫住:「等等,此事需暗中進行,除了大人不可再讓其他人知曉。」

「頭兒,不好了。」一個手下忽然來報,「東歌姑娘不見了。」

姜梓楓找到東歌時,她趴在浴桶上還在昏迷中,楚喬在浴桶中添加了一些藥劑,正要急不可耐地脫去她的衣衫,棺材鋪的木門再次被踢飛。

姜梓楓手背上青筋突起,長刀陡然斜劈而下,楚喬迅速退後幾步,狼狽地躲開,浴桶頓時如銀屏乍破,水漿崩裂,碎裂的木屑狠狠地刮過他的額角。

「阿白,拿下!」姜梓楓吐字如刀,嘴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雙目黑沉得可怕。他再不看多餘的人一眼,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衣罩在東歌身上,小心地將人抱起來,邁過一地狼藉,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憑什麼抓我,我犯了什麼罪?」楚喬陰笑道,「這可是小美人兒自己送上門來的,你情我願的事兒……噗!」話未說完他被阿白一刀拍在肩上,吐了口血。

「別說話,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也變成殺人犯。」阿白拍了拍楚喬的臉,命人將他帶走。剛要離開的時候,餘光瞥到地上的水,阿白想了想, 俯身撿起一塊滴水的木板。

7.他就是殺人兇手

離開楚喬棺材鋪沒多久,東歌就醒了,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發現自己正被姜梓楓抱著走的時候身體僵了一下。她靠著姜梓楓溫暖結實的胸膛,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聲,心裡莫名地一陣悸動,不自覺地又想到了那個彷彿帶著蠱惑的吻。

「東歌。」姜梓楓忽然頓住腳步,低頭看她。東歌驚訝地發現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隱忍的憐惜,嚇了一跳,道:「難道,難道我被怎麼了嗎?」

原本有些壓抑的氛圍被她一句話破壞了,旁邊的小捕快們乾咳一聲,低頭忍笑,姜梓楓的眼皮跳了跳,沉聲道:「沒有。」

「哦。」東歌從姜梓楓的懷裡跳下來,想要將外衣還回去。姜梓楓卻按了按她的肩頭,道:「你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寬衣?能不能有點兒女人的樣子。」

「我……」

「你怎麼會去楚喬的棺材鋪?」姜梓楓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東歌愣了愣,道:「我原本是要去案發現場找你……不,是去查看案情的,結果在半路上被人敲暈了,剛剛才醒過來啊,怎麼……啊,狗狗狗!」

街對面一條黑狗瘋了一般奔過來,姜梓楓一把將東歌摟進懷裡,另一隻手已經準備手起刀落斬狗頭,卻見那條狗停在離他們不遠處,似是懼怕,又似是焦躁地朝著楚喬齜牙吠叫。

「喲,」阿白不屑地瞥了楚喬一眼,「你可真是貓嫌狗不待見。」說著就要將黑狗趕走。這時不遠處傳來小姑娘的喊聲:「阿黑,阿黑你不要亂跑了,阿黑!」

小姑娘應該是半夜裡聽見黑狗吠叫才跑出來的,身上的衣裳穿得不是很整齊,頭髮也有些凌亂,在看清楚喬的樣子後,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阿白被她嚇了一跳,忙問:「怎……怎麼了?」

「兇手!」小姑娘的樣子像是見了鬼,指著楚喬的手指哆嗦得厲害,「她就是殺害我阿爹的兇手!」

據小姑娘所說,那日她跟阿爹吵架,故意賭氣躲進櫥櫃里,結果看見楚喬悄悄潛入家中,將她阿爹殘忍地殺害了,她想要去報官,卻遭到了娘親激烈的反對,不久後母親便生了病,直到今日還卧床不起。

眾人聽得都有些迷糊,不由得問道:「你娘親為何阻止你去報官?是怕惹上麻煩還是……認識兇手?」

小姑娘被嚇得一哆嗦,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惶恐地連連搖頭。姜梓楓卻忽然問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丁一水。」

姜梓楓的瞳孔驀地一縮,這個名字,他翻看卷宗時見到過,那是涉及十六年前的一樁舊案。

8.疑點重重

十六年前,貪污腐敗之風盛行,卻有一位大人拒絕諂上媚下,擋了不少人的財路,便有人買通了江湖走卒,除了他的小女兒因被奶媽抱去茅廁躲過了一劫,其餘的人一夜之間被屠盡。

雖然後來朝廷嚴懲了幾個官員,但那些江湖走卒並未落網,而這次因話本引發的命案,死者恰恰就是這些人。

姜梓楓曾帶人去問過那些死者的家屬,發現他們大多不願配合查案,他一直不解,如今看來,他們根本就是因為心虛,害怕牽扯出當年的舊案。

「頭兒,頭兒!」阿白打斷了姜梓楓的思緒,興奮地彙報著自己的新發現,「那日楚喬在浴桶里添加的藥劑,已經有了結果,竟然是防止屍體腐爛的藥水。那個楚喬果然是變態,把活人當成屍體……哦,對了,頭兒,明明已經證據確鑿了,為什麼大人還遲遲不對楚喬進行審判?」

「什麼證據確鑿?」東歌端著一盤果子走進來,將果盤擱在圓木桌上,然後順手摸起一顆「咔嚓」啃了一口,「其實這件案子還是有疑點的,比如那個給楚喬作證的張山。楚喬就算想殺他滅口,也沒必要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這不是明顯暴露自己嗎,他又不傻。」

「東……東歌姑娘,那個楚喬那樣對你,你還幫著他說話啊。」阿白說著便要伸手去抓果子吃,姜梓楓垂著頭,胳膊微微一抬,就將果盤拉回到東歌面前,讓阿白抓了個空,「頭兒……」

其實阿白說的也是姜梓楓想說的,明知道東歌說的也是事實,但心裡就是有些不舒服,總覺得東歌在護著楚喬,但又不捨得再對東歌發火,便理所當然地將氣撒在了阿白身上。他語氣平淡地問:「張山的驗屍結果出來了嗎?」

「呃……」阿白從善如流地轉了個身,「我這就去。」

跨出門檻時,阿白嘆息著道:「唉,這就嫌我礙眼了呀……」

東歌聽得差點兒一口果子噴出去,礙什麼眼啦?

姜梓楓見東歌偷偷摸摸地紅了耳朵,心裡不由得一暖。其實這個案子的疑點遠不止東歌說的這一點,比如向來愛窩在棺材鋪的楚喬為什麼會突然去鳶尾樓找紫菱姑娘,還有那日東歌究竟是怎麼去的棺材鋪,到底是誰在說謊?

「東歌。」姜梓楓忽然將手放在東歌的手上握了握,「這幾日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東歌手上的果子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她目瞪口呆地盯著姜梓楓,這是要跟她同房的意思嗎?上茅廁的時候怎麼辦?

姜梓楓瞥了她一眼,又拿了顆果子塞到她手裡,嘴角勾了勾,道:「東歌,你好像想得太多了。」

9.那是我娘留給我娶親的

很快,仵作那裡發現了一條重要的線索,張山的確是被楚喬所殺,但張山腦後的穴位中還有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而之前服毒自殺的假扮成楚喬手下的黑衣人身上,也均被找到了同樣的銀針。擅術者能對中招的人進行短暫的催眠,利用他們為自己做事而不用擔心被泄露,因為那些人清醒後根本不會記得自己做過的事。

姜梓楓接到消息的時候正拐著東歌跟自己巡街:「這把匕首是我娘留給我……咳,總之是好東西,若是你乖乖聽話,這把匕首就送給你了。」

東歌手上抓著一串糖葫蘆,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興緻索然地道:「我這身功夫天生是用來行竊和保命逃跑用的,你給我匕首我也用不上啊,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姜梓楓從沒見過這麼不解風情的人,簡直要被氣笑了,也不再廢話,直接將匕首往她手裡一塞,道:「若敢弄丟,我便把你抓起來關一輩子。」

「頭……頭兒!」阿白從人群里跳著往這邊瞧,「大人讓你快些回去。」

姜梓楓順手把東歌往懷裡一帶,攜著她縱身躍過人群,急速往縣府趕去,阿白在身後跟得頗為吃力。及至縣府門口,東歌才從他懷裡落地,咬著糖葫蘆悠悠道:「我的輕功可比你要好多了。」

言外之意:還用你帶?

姜梓楓表情有些尷尬,他是忘了這回事兒,不過阿白帶來的消息跟他之前想的一些疑點對上,讓他顧不得鬥嘴,順手拉了東歌的手腕,扭頭吩咐阿白:「派人去把紫菱帶來,她極有可能……」

姜梓楓的話戛然而止,他先是看到阿白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才慢慢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插在胸口的匕首。東歌面無表情地看著姜梓楓,手上還抓著那串糖葫蘆,看著他的眼睛裡一絲感情也無。

「頭兒!」阿白忙跑過去扶住他,急得眼睛都紅了,伸手想把東歌推開,卻被姜梓楓攔住了:「與東歌無關,是——」

「是我。」紫菱款款邁步而來,她撫了撫頭上的珠釵,嘴角羞澀地勾著,「你是如何懷疑到我頭上的?」

「十六年前,被害的那位大人是你的父親,所以你在復仇。」姜梓楓的意識越來越渙散,他強提著一口氣道,「如果沒猜錯,那些人確實都是楚喬殺的,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後來事發,你又策划了刺殺我和將證人滅口的事兒,企圖把這一切推給楚喬,掩飾自己的罪行……咳,只是為什麼,東歌……」話未說完,他就倒在了地上。

「你猜得都沒錯。」紫菱看著昏死過去的姜梓楓,不再刻意掩飾眼中的痴迷,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臉,卻被阿白一巴掌甩在地上:「兇手居然是你!」

「東歌素來與我親近,我趁著幫她綰髮的時候將銀針插入她的腦後,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兒。後來也是我下了指令讓東歌去找楚喬。」紫菱依舊盯著姜梓楓,自顧自地說,「你想問我為什麼要對東歌下手?因為我嫉妒啊,我那麼喜歡你,你卻從不肯多看我一眼。不過如今我大仇得報,已不再有遺憾,我得不到你,能死在一處,也是好的。」

而能輕易取走姜梓楓性命的人,只有東歌了。

10.尾聲

案情終於真相大白,紫菱和楚喬都被判了死刑,茶樓里又開始流傳起新的話本。

由於東歌不擅用匕首,因此並未刺中姜梓楓的要害,讓姜梓楓撿回了一條命。東歌腦後的銀針被大夫順利取出,但終究傷了根本,導致前塵往事盡數忘了。

三個月後,翠屏依舊,花滿枝頭。

東歌仗著絕頂輕功飛檐走壁,來去無蹤,好不愜意。這日她貼了兩撇鬍子,打算去街上劫富濟貧,與某人擦肩而過正欲行不軌之事時,反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她扭頭,冷不丁撞上了一雙黑沉如墨的眼睛。

那人身形頎長,俊美無儔,只是那雙眼睛,包含了太多感情,看得人心底無端生疼。

「姑娘。」那人抽走荷包,卻把一柄匕首塞到了她手裡,以拳抵唇輕咳了幾聲才道,「這才是你的東西。」

美人如斯,奈何是個病鬼,難怪他的嘴唇蒼白得不帶血色,東歌莫名覺得更難過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是個姑娘?」

那人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情深似海,許久之後忽而揚唇一笑,道:「自然是知道的。我還知道,你丟了匕首,所以我是來把你抓回去關一輩子的。」

東歌被他的笑容迷了眼,情不自禁地紅了臉,心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吧。

「你這個瘋子。」她說。

「嗯,我是。」他答。

那日雨後初霽,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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