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的權力越來越大，對世界造成的破壞也越來越強

編者按：由於科技所引起的現代革命使技術成為重要的社會影響因素。因此，掌握技術之人們也必然享受到了權力的滋長。本文作者Ryan Holiday在「It』s Time To Get Real About Power in Silicon Valley」一文中從歷史角度敘述了矽谷所代表的科技權力的發展邏輯。

可以說，在互聯網科技興起的頭幾年裡，大部分無害、且相對容易操作的產品在引領著這股浪潮。它們指的是那些可以分享照片、查找信息、聯繫老朋友的平台。而那些平台創始人被認為是極好的人。

然而，人們的這種良好感覺慢慢地，最後突然一下子消失了。用戶們開始懷疑那些曾經信任的網站存在侵犯隱私問題。記者也一樣，他們之前對每一家新成立的公司都慷慨讚揚，現在正以同樣的熱情報道著他們的失誤和醜聞。那些曾經看起來無害的社會網路，如今已成長為人類歷史上從未預料到的巨大規模，看起來也不怎麼無辜了。那些曾經是暴發戶或弱勢者的公司首字母所組成的縮寫詞F.A.N.G.（Facebook、Amazon、Netflix、Google）暗示了其處在世界上是多麼的不詳。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成功。所有發生的一切不是權力的腐敗，而恰恰如傳記作家羅伯特·卡羅所說的那樣，是權力的顯現。

在19世紀早期，科尼利厄斯·范德比爾特開始了他的航運生涯，當時他與一位名叫托馬斯·吉本斯的人在美國最高法院進行了一次關於壟斷的成功地競爭，這一案件被認為是美國商業界一個里程碑式的裁決。幾十年後，成為億萬富翁的范德比爾特說了一句著名的話：「我關心法律什麼？我有這個權力嗎？」

這就是那些改變世界級成功的本質。當利益與估值很低的時候，一切都好說。我們可以將其看作是一種無可改變的歷史法則：在任何地方，只要有名望、財富和權力爭奪，馬基雅維利最終會出現。即便你從還是一個小男孩時開始發家，或是拿到公益企業認證（B Corp），或者你在公開文件中寫到「不要作惡」。

在今天，我喜歡把傑夫·貝佐斯視為成功商人的典範，永恆且常在。一開始，他是一個瘦瘦的書獃子，只是想通過電腦賣給我們書，並避開巴諾書店和沃爾瑪等大型零售商的訴訟。如今，大約20年過去了，他像一個終結者般矗立在世界上，他那幾萬億美元的公司已經吞噬了整個世界，而他的影響力正在通過屬於他的國家最負盛名之一的報紙發行。

而當我們觀察安德魯·卡內基時，也會發現同樣的軌跡。

也許是什麼讓矽谷與眾不同，這種不同約等同於埃隆·馬斯克與約翰·洛克菲勒、伊麗莎白·霍爾姆斯和傑伊·古爾德之間的不同，區別就在於它相信「顛覆」是由電腦後台所策劃，那麼事情就不同了。它比媒、石油和鋼鐵更清潔。當然，這種看法很天真。破壞十分痛苦。有人會因此受傷。而必須有人扮演傷害者的形象。

這被稱為創造型破壞是有原因的。

它的確能夠帶來好處，但是並非沒有代價。

以自己的方式，故意發現這種大規模破壞能力是一種技能，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它。但是，無法擁有這項技能對於我們大多數人來說可能是一件好事。但是，某一些人確實這麼做了。有些人低調經商而把酒店不斷擴大，有些人如同史蒂夫·喬布斯，他對一個129歲的伊士曼·柯達公司開展了致命打擊，同時還設計出一款iPhone產品。我們以此為他歡呼。在這兩種類型之間，存在一個特拉維斯·卡蘭尼克，他認為計程車司機不像我們許多人認為的那樣是一群可靠的中產階級公民，而是作為一群遇到尋租障礙、被拆散，然後失業的一群人。事實上，我與許多早期優步投資者談到特拉維斯時會說，他最大的優勢在於他對權力的強烈意願。正是這種毫無疑問的驅動，讓他打破了過去的技術障礙、權力壟斷、地方法規、工會，在某些情況下，還包括了由mob控制的計程車公司。

不能說是權力改變了特拉維斯。這值得注意。權力並沒有改變他，這才是問題所在。他是一個天生的鬥士，與一切戰鬥，並因此確保了他自己的垮台。

在我的《陰謀》一書中，我對億萬富翁彼得·泰爾進行研究，發現他是從矽谷出來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他將其認為是成功的前提，並且願意公開討論這一切。如果你讀過《從0到1》這本書，你就會發現：秘密的必要性、壟斷的驅動力，導致最終擁有未來。他引用愛默生的話：「弱者相信運氣，強者相信因果。」或者，就像在一場國際象棋比賽之後，被認為是極具競爭力的泰爾所說，「勝固欣然，敗亦可喜。」

人們可以從彼得自己的發展中看到，這是一種淬鍊，它反映了創業場景的演變。彼得的第一家公司，貝寶（PayPal），從試圖創造一種早期的加密貨幣開始，隨後它變得愈加成功，最後，在一個著名的軼事中，人們不得不討論其是否接受色情作品的付款，然後在911事件後，討論平台是否在為恐怖分子藏錢。Facebook是泰爾最成功的投資，它從一個有趣的地方開始，讓大學生們彼此分享聚會照片，進而成為一個連接世界的假新聞分銷商平台。帕蘭提爾，是泰爾與貝寶同時成立的反欺詐技術公司，最開始作為大數據公司……現在則為無人機襲擊和海豹突擊隊第6分隊服務。成功提高了這些東西的知名度，並提高了賭注的籌碼。

而彼得無情地摧毀了Gawker（曾經是一家初創公司，已經長成為一家強大的媒體公司）。2007年，當Gawker爆出蒂尓是同性戀時，蒂尓猝不及防。有段時間，蒂尓希望能與Gawker友好地解決問題。一名Gawker編輯曾經告訴我說，2008年他遇到蒂尓，發現他對媒體業務近乎天真，認為自己可以求助於人際關係而得到八卦記者們支持。2012年，他已經變得強硬，他將Facebook股票賣出10億美元，並確信Gawker是他商業計劃中的障礙，需要被摧毀。這種冷眼對待的部分原因是，人們認為，作為媒體出口的Gawker的權力在市場上無法得到有效滿足，更確切的說是其必須滿足其金融賬戶的權力。這就是泰爾所做的。這花費了其近十年的時間，最終Gawker倒下了。泰爾仍然站著。一家價值3億美元，擁有300多名員工的公司不復存在。

撇開道德問題不談，在這種權力的行使中存在一種赤裸裸地大膽行為。就像馬克·扎克伯格先是追求之後又擊敗潛在競爭對手一樣。去問問Twitter、問問Snapchat、問問Zynga、問問Google Plus。幾乎很少有人反對Facebook，他們相繼離開。然而那些選擇反對的人則受到了永久的傷害。順便問一句，扎克伯格對股東們的義務是什麼？

我並不是說要讚賞這些行動，而是要洗去那些讓他們不受限制地發生的天真的痕迹。Gawker一名編輯在一部有關彼得·泰爾的紀錄片中說「幾乎不可置信的是，這樣電影情節般的報復、陰謀和卑鄙行為竟然發生了。」

的確，這種懷疑正是它發生的原因。「我們生活的世界裡，人們不認為陰謀是可能的。」泰爾在一次採訪中告訴我。「我們傾向於譴責『陰謀論』，因為我們懷疑知識的特權要求以及對人類機構的強烈要求。」許多人認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他們不可能被拉下來。

昨天與今天的強盜貴族生活在一個反向信仰的真實世界中，那裡的力量原始而真實，那裡被用來促進這種陰謀。其他人，比如Gawker，被他們自己的玩世不恭和虛擬信號所誤導。他們忘記了世界是如何運轉的。Gawker肯定如此，否則他們不會魯莽或是不加區分地採取行動，不只是公開有孩子的已婚男性的事情，而且還故意製造像彼得·泰爾這樣擁有真正力量的敵人，並且期望不會遭到報應。

歷史永恆法則：行動必然產生後果。根據可疑說法，范德比爾特在尼加拉瓜被兩個商業夥伴欺騙後，失去了在美國的經營執照。他給兩個人發了封信：「先生們，你們是在欺騙我。我不會起訴你，因為法律太慢了。我會毀了你。敬啟，科尼利厄斯·范德比爾特。」

權力能被尋租，因此能夠被使用。正如如果沒有一定的野蠻決心和強烈的權力意志，沒有人能夠構建一個數十億美元的帝國（因為他們會止步於早期階段，拿著獎金回家了）。沒有人會聚集起力量，然後拒絕將其使用於那些面臨生存的威脅，就如同泰爾將Gawker視為其商業利益一樣。馬克·扎克伯格或是埃隆·馬斯克不會在建立起一個帝國之後允許其他人侵佔他們所在的疆界。然而，這反映了我們反思性的、孩子般的理解這些人的思想，我們譴責、科赫兄弟和喬治·索羅斯的各種計劃，卻沒有停下來思考他們為什麼要這些事情。我告訴你，這不僅是為了節省他們的稅收。這是因為他們同樣擁有「對知識的特權要求」和「對人類機構的強烈要求」，這是彼得所說。

他們試圖擁有未來，或是引導自己走向自己想去的方向。有時我們會同意他們的嘗試，比如當馬克·扎克伯格向新澤西的學校捐贈1億美元，而其他時候我們會感到震驚和失望，因為許多人與彼得·泰爾一樣，在為輟學者設立獎學金，資助航海學的時候，還毀掉一個媒體平台。

我認為我們僅僅只是領略了一點點未來之景。矽谷是一個代際轉移之地，也是劃時代的權力轉移之地。Gawker的創始人尼克·丹頓曾注意到，紐約八卦（New York gossip）的所屬人已經從祖克曼變成了扎克伯格。這是真的，他，我們，公眾，正在經歷著什麼。

媒體、公眾與政治家們需要了解這一上升的力量，如果他們想要對它豎起護欄，或者將它用於解決社會問題。我是說，要理解它們，我們就能識別出激流的湍急與野生動物的兇猛。藝術家們也需要理解它，並創造出可以從眾汲取教訓的作品。

出於這個原因，我很喜歡尼克·比爾頓寫的關於羅斯·烏布利希的書，烏布利希是絲路（Silk Road）的發明者。這是一個男孩的故事，他渴望做一些重要而巨大的事情，他建立了一個自由主義市場，任何東西都可以在其中被買賣，但是他沒有停下來思考後果。一開始十分有趣，就像一個孩子偷偷摸摸試探父母的禁制。但是這不是兒戲，野蠻人開始慢慢滲透。羅斯面臨的問題是，在這個小而不斷增長的非法操作中，存在著棘手的道德難題。在他的一位顧客第一次服藥過量後他做了什麼？他如何安心入睡？當第一次被告知一個用戶去搶劫另一個用戶時呢？現在絲路的用戶想要使用這個網站來進行武器交易？他們能賣氪化物嗎？

每一個腳步，每一個決定都從靈魂境遇到霍布斯世界（一個社會達爾文主義世界）的殘酷中越走越遠。他將採取什麼辦法來逃避和欺騙警察，或是那些試圖阻止他的機構？他將如何隱藏湧入的財富？你知道花錢讓別人自殺是什麼感覺？羅斯有一天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在鍵盤上夢想著自己的計劃，然後有一天，他不得不決定是否要制定一份合同控制住一名威脅他要其放棄改變社會運作方式雄心壯志的人。他不能被阻止，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重要了。這種野蠻不僅僅是指一名兇手，而是最終將烏布利希特送入聯邦監獄的六個人。事實上，他現在作為一個警示性故事，一個關於一個人如何壞的真實故事。或者更確切地說，完全變成了壞人的故事。

我認為我們需要一個警鐘，告訴我們這一切是如何運作的，正如赫斯特、斯坦福和亨廷頓等強大的名字與權力從最初的淘金熱中顯現出來所反映的，加州的淘金熱釋放出了什麼樣的力量。

因為我們忽略了它們是危險的。

編譯組出品。編輯：郝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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