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萍《親愛的》

最新 04-01

文/沈雁萍

【作者簡介】沈雁萍，甘肅民勤一中教師，網名落英繽紛，愛好讀書寫作。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

昨天，姨表姐秀芳來我家做客。接她上樓後，她一連聲感嘆人太多，車太多，說堵車堵得差點沒過來。我問她咋來的，她說搭了小叔子家的便車。她還說隊上來了好幾輛車好些人，早就在城裡訂好了歌廳，今天特意進城來唱歌消費過元宵。這下，輪到我感嘆了:他們可真有心勁兒！都說民勤的農民去年莊稼歉收，開春了，也都在為今年種什麼犯愁，但是這並不影響人們過日子的熱情，對此，我感佩不已。

表姐生性淡然，不喜熱鬧，這倒和我投卯，於是早早吃過晚飯，洗腳上床，頭並頭睡著拉家常，說體己話。說各自身體病痛，說兒女工作婚姻，說老公的種種劣跡，說姊妹們的經濟狀況，說舅舅姨娘等老人們的健康情況，說去世的外祖母和我的父母，說近期的事情，說過去的事情，甚至還扯起來，說了好多不想乾的人和事。到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們都有點困了，都說睡吧，可還是她一句我一句的說，三說五說，困勁兒過去了，竟又拉開了話匣子，一聊聊到了凌晨兩點半！

表姐長我一歲，打小我們就要好，兩家雖然隔得較遠，但是走姨娘家，是我們童年少年時代最快樂的事情，這方面我們有著共同的美好回憶。這些年，我在城裡教書，她在鄉下種地鎮上打工，一年到頭，見面的次數很少，電話微信聯繫也不多，有事就打電話，沒事也就罷了。甚至有時候，我內心深處也害怕她打電話，一看到是她的電話，心裡先就忐忑，莫不是姨父姨娘怎麼了？莫不是她家裡有什麼不順利？當知道一切安好，我的心才放下來。也正因此，我對莊子的那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今天早上，我們都睡了懶覺，九點才起床。稍事收拾，我打火煮了元宵，洗了各色水果，就著表姐帶來的酥脆的大麻花做早點，然後就著手午飯。米飯，昨天燉的羊肉，肉湯里煮了金針菇西藍花粉條年糕豆腐皮等各色蔬菜，還有幾個小菜，簡單省事。表姐這幾天害牙疼，懶得動，但是吃完飯，我還是攛掇著和她出去溜了一圈。正月十六游百病，我們都是毛病遍身的人，是該出去走走。

今天，街上的人車並不多，我們在陽光照耀的街頭，不緊不慢地走著，說著閑話，進了幾家服裝店，也都是打個轉身就出來。

知道她們下午肯定會早早回，所以轉回來，歇了口氣，不到五點，我就準備晚飯。羊肉沙米搓魚子，搓魚子是面鋪里買的現成的，所以做起來很簡單。果不其然，我還沒下飯，她的小嬸子就打電話問，啥時候過來接人。趕緊下飯，吃飯，準備給姐夫的年節禮品，電話又來了。拎著東西，送表姐下樓上車，目送他們的車啟動，轉彎，遠去，我也轉身上樓。

時間過去個把鐘頭了，六七十公里的路程，表姐他們該早就到家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莫名其妙，我的腦海里又出現了莊子的這句話。

姐姐，祝你一切安好！

（二）

成國表哥說，去年夏天，他種的十幾畝葵花出了問題，想盡一切法子挽救，最終絕大部分還是剛脫花就死了，長成熟的也因為籽實質量不好，不敢像別人家一樣壓貨等待行市，一開始有人收，就兩塊錢每斤賣掉了，只拿到了可憐的一點現錢。為此，菊秀嫂子逼煎出了一場病。沒想到，時隔不久，情況很快發生了逆轉，葵花價格一跌再跌，甚至一塊錢一斤也無人問津。現在，隊上好些人家只好把積壓的葵花，交到那些經營農產品的老闆那裡，連價格多少都沒說定，更不要說拿錢，只圖個眼不見心不煩。和鄰居們的慘狀一對比，菊秀嫂子心裡稍微平衡了一點，加上表哥的百般開導勸解，心病也稍微好了些。

表哥說，人們大多以為，本命年多坎坷，可是2016年他的本命年，對他來說，算是他半生以來最為順利的一年。這一年，雖然莊稼瞎了，但也不是顆粒無收；女人雖說熬煎病了，也無啥大礙，這不也好起來了；老娘身體硬朗，里里外外還能幫得上忙；小孫女兒乖巧可愛，能給人提精神；兒子兒媳在外打工，也都吃苦受巴結；女兒自己開美髮店，能掙錢也知道體貼父母，年頭節下的穿穿戴戴，平時的零花錢樣樣周到；他自己農閑跑買賣這麼多年，2016年情況最好……

表哥是個地道的農民，從他的講述中，我能夠深切地感受到這麼多年他生活的艱辛與不易，但是他卻把這一切看得很淡甚至忽略。他很少抱怨命運的不公，他只看重生活中好的一面。我很佩服他的這種樂觀豁達易於滿足的人生態度。

「命運給我殘羹冷炙，我卻仍然把這當做華堂盛宴！」記不起是哪部作品中的一句話，有這種胸襟氣度的人，無論如何，算得上是一個勇者，一個智者。

祝福表哥，也祝福天下和表哥一樣堅韌樂觀的農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