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楚的關係

蘇醒在這個清晨上，彷彿重生一樣，乍地聯合想到在一本書上的那頭狗的生和死與普天之下的這些人的中年和老年。

說起來，這是古怪的事，教我自己也說不清，怎麼會有這樣的聯想呢？

這狗子的這故事，說的是：某外國的某男子養了一狗，狗壯大，一副老習性不改：竟日汪汪叫。把大眾擾個不安，四鄰一致反抗起來，無法可想，主人只得做出狠心決定：把它放到廣大的遠方去，要它自己去活著。驅車遠騁，捐棄在幾百里地外。車高速回歸，狗子一路尾追，車輛漸漸失去它的蹤影，狗子漸漸失去它的身影。不曾想，幾日後，狗子到底回來叩門，主人一半是驚訝，一半是慍怒。依舊飯狗，狗子以為故園重歸，可以安樂在這裡。

一夜過去，就是明天，主人又把狗子牽上車斗，向更遠的遠方一路狂奔，一仍其舊，棄狗，回歸，追逐，無影……旬日之間，狗子終於又回來了，一架身子骨既已瘦成一根柳條似的，毛色晦暗，四肢萎頓，早經沒有舊日的樣子了。主人對它愧疚著，投畀食品、清水，一律拒絕吞咽。接下來，它就死在那裡。主人眼淚婆娑，尋一高地厚葬它。

在狗眼裡，主人第一次對於它的放棄，它或者以為是他的一時失誤，並非真正的狠心腸，並沒有計較，懷著熱望歸來；重來一次，它究竟徹底失望，所以要拚死回來，並不死在外面，是要相見主人最後的一面，但，決心死掉，決不苟活在這無味的人間。

說起來，這是我對於狗子思想的一種妄測。

中年的模樣，彷彿就如狗子的第一次經歷，倉皇遠走，倉皇歸來，來去來回，夕照下，還殘存著一些希望。

老年的模樣，莫不是狗子的第二次歷程，失措而遠，失錯而去，不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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