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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這樣評價自己的一生

一往直前、二入牢獄、三頭六臂、四面樹敵、

五花八門、六親不認、七步成章、八面威風。

我從一九四九年五月十二日登陸台灣,離開台灣在外,不到一個月,可以說,轉眼六十六年來,一路住在台灣。

這還不算稀奇。稀奇的是,這個外省人,「殘山剩水我獨行」,在國民黨一黨獨大的統治下,挺身與國民黨當權派鬥爭,一往直前、二入牢獄、三頭六臂、四面樹敵;又挺身與台灣人當權派鬥爭,五花八門、六親不認、七步成章、八面威風。

在所有鬥爭中,總是以人不可及的大人格、大節操、大頭腦、大才華、大手筆、大刀斧、大有為和大不敬,斬將搴旗,外加踹走狗一腳。——李敖的敵人是不分大小的,從外省人民族救星到台灣人民間乩童,只要看不慣,都可成為我疾惡如仇的敵人,然後動用大量的資料與黑資料,筆力萬鈞,把死人鞭屍、把活人打倒。在這種得理不饒人的作業中,我是獨行俠。

我「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之外,又「時髦不能動」。畫餅樓主在《台北日記》中說:「對整個知識界、思想界來講,李敖才當得起真正的孤星,因為他耐得住寂寥,忍得住高處不勝寒。」正因為有這種氣魄,所以我不為「時髦」所動。別人永遠跟不上我。別人是羊的時候,我是老虎;別人變成了老虎,我又是武松。這樣的外省人,在這樣的孤島上,豈不是怪事么?

現在我老了,敵人過去是不分大小,現在是不分生死了,可算是一種與時俱進。我越老,越覺得敵人都先我而去,如今主要敵人都找不到了。有頭有臉的、有名有姓的,好像只有一個許歷農了。

大 便 戰

我用玩世的喜感「化」掉了一切,所以遇到不如意事,只是一笑或哈哈一笑。不如意事以外,我發為評論,評論中也考究玩世的喜感。例如一九八九年有所謂無殼蝸牛卧上街頭,以無住屋為抗議的活動。孟絕子打電話來,聊天中談到如何才能有效逼國民黨偽政府面對房屋政策;談的結果,發現只有採集體大便模式,才能奏效。無殼蝸牛們應以一萬人為集合人數,先到中正紀念堂大便,如官方再形玩忽,則二十四小時後,再去慈湖大便。只能開出水肥車來清場。於是,無殼蝸牛們無屋可住,逐水草而居;國民黨有屋住不得,逐水肥而居,餘味無窮之下,民進党進無隙拉大便、退無緣撿水肥,其逐臭空間,也隨問政空間一體減少矣。政治問題,大便解決,其斯之謂歟?唯一的流弊是,有朝一日,國民黨政府房屋政策落實過度,蓋好以後,以為是國民住宅,其實全是一間間公廁。蝸牛又叫苦矣!——這就是我玩世的喜感。

再度入獄與《千秋評論》

我的生命光輝,表現在筆伐上的,二十六歲起只算游擊戰;四十六歲起才形成陣地戰、殲滅戰。我大規模全面與國民黨開戰,時間在我第二次政治犯坐牢前夜。我要入獄了,我決定報復,《千秋評論》就是起點。

《千秋評論》的開始,是典型的憂患之書,因為它第一期出版的時候,我正在第二次政治犯牢中。在我入獄前夜,在白色恐怖下、在子夜的大廈廚房裡,「汝清」陪我預先編好了前六冊。在一九八一年八月十日入獄當天的清早,全部交給了林秉欽,轉給葉聖康的四季出版公司出版。這種做法,活像諸葛亮「預伏錦囊計」似的,只要林秉欽每月「拆開錦囊視之」,即可付印成書。在編六冊書的時候,原是以獄中新作無法外傳的準備下編成的。我入獄後,在獄中結識石柏蒼,他一手幫我建立了秘密運出稿件的管道。於是,從第四期起,每期都代換進我的獄中新作,總計一下,一共十七篇。這十七篇從秘密管道流出來的文字,是《千秋評論》前六期中後三期的最大特色。到了第七期以後,其中雖有許多也是獄中偷運出來的,但那時我已出獄了,發表時候,「傳奇」上和「趣味」上,是不能同我在牢里相比的。在我一生的出版工作上,林秉欽是第一功臣,令人懷念。

「十年辛苦不尋常」

我出獄後,每月用《千秋評論》打擊以國民黨為主軸的魔鬼,從戒嚴打擊到解嚴,一路打擊不休、難分難解。國民黨自然負隅頑抗,從第一期就予以搶劫查禁。但是,不管怎麼對我「五堵」「七堵」「八堵」式的堵塞,《千秋評論》仍在排除萬難下「按期發行」,大體都在每月一冊的進度下飛躍前進、迂迴前進、匍匐前進……在前進過程中,有時情況近乎拉鋸式的慘烈。以第五十八期出版為例,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三日,國民黨派出大隊人馬直撲裝訂廠,搶走四千本;我不屈服,再印,七月三十日再大隊人馬直撲裝訂廠,搶走四千本;我還不屈服,再印,八月四日又大隊人馬直撲裝訂廠,搶走一千五百本。我還不屈服,又再印……這種一次又一次你搶你的、我出我的的相持,足登「世界紀錄全書」而有餘。而我那種心之所善、九死無悔、就是要前進的剛毅性格,於此可見一斑。最後,走狗們力不從心,才告罷。最後勝利屬於李敖,李敖成了名副其實的「魔鬼終結者」。到了一九九一年九月三十日,《千秋評論》在創造歷史十年以後,停刊進入歷史,前後追憶,不無滄桑之感,但是老了十年、贏得千載,卻也值得。《紅樓夢》開宗明義就點出:「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千秋評論》十年辛苦,字字看來皆喊打,自非吟風弄月的《紅樓夢》可比,但究其背後,亦血書也。

水肥不落外人田

國民黨一查禁了李敖的書,便即時出之以搶書行動,我卻盡量用計謀減低損失,就是同他們捉迷藏。不過,有時來不及捉迷藏,他們先馳得點,查到裝訂廠,先來搶書,那種情況,就最慘重。那種情況都由上級人員帶隊,手下的人也放不了水。《千秋評論》第二十七期出版前,我囑咐我弟弟,所有的書不要全部在裝訂廠集中,這樣的話,他們到現場搶書,頂多只能搶到一千本。那天正好是禮拜六下午,天氣很好,我弟弟看第一批書已經安全出爐沒有被搶,他就跟工人說,我們下午趕快一起裝訂完了,大夥好出去玩,於是就運進了一萬本。該死的我弟弟出完了餿主意,竟然還跑回去大便,結果當天下午一萬本被搶得乾乾淨淨。我當然大發脾氣了,我罵說:「強盜搶你東西,至少你要跟他打個照面吧!強盜要見你,得從萬華跑到大安區你家廁所來才成,這叫什麼話!哪裡不能大便?還非得跑回來大便?人家『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卻『水肥不落外人田』!」不過,我弟弟的辯解卻是:「敖哥,你不知道,每印幾期,安全過關後,印刷廠裝訂廠就要向官方告一次密,大瀉一次,給官方做點成績,也給他們自己留下一些合作的記錄。——他們跟我們、跟官方,是交替合作、兩頭合作的。他們是你的朋友,有時候也客串你的敵人,不得不告密。何時書被搶,其實跟我的水肥並無關係。我的水肥肥到哪裡,都是一樣啊!」

《萬歲評論》

《千秋評論》以外,我在一九八四年一月起,又加出《萬歲評論》(《萬歲評論叢書》),每月一冊,與《千秋評論》錯開出版,等於每半個月出書一冊。三年兩個月期間,共出四十期。除第一期、第二期、第六期、第七期外,其餘三十六期統統被查禁,查禁率是百分之九十。

《千秋評論》《萬歲評論》以外,我還賈其餘勇出了四冊《千秋評論號外》。事實上,我以《千秋評論》為主軸,展開了黨外雜誌的大串連。我幾乎來者不拒地免費為所有黨外雜誌拔刀挎刀,最主要的是鄧維楨、鄧維賢的「政治家」系、許榮淑的「深耕」系、周清玉的「關懷」系、林正傑的「前進」系等等,但是關係最深、持續最久的是鄭南榕「自由時代」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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