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作為名門之後的底氣,也是身為大師夫人的驕傲!
那是她作為名門之後的底氣,也是身為大師夫人的驕傲。俞大彩畢竟是英文系出身,課教得非常好,「咬字清楚,口氣不徐不緩,臉部表情冷漠深邃,頭總是抬得高高的」。但她並不討學生的喜歡,因為她太嚴格。有人回憶她在課堂的威嚴,抱怨她不給女生留顏面,「簡直公然歧視女性」。每當有學生答不上問題,她便讓學生站著,女學生臉皮薄,往往就哭哭啼啼了,這時俞大彩便更生氣,斥責道:「出去!出去!要哭到外面哭去!」
這哪裡是歧視女性呢,正好相反,俞大彩正是將所有學生一視同仁,才會有這樣嚴苛的舉止。如果因為學生是女性,就格外縱容她們,這才是違背了為師之道。學生們並不懂她的苦心,在一次課堂上,俞大彩提出讓每個同學說出自己的心愿。有學生不無惡意地說:「我但願天下的寡婦都結婚去!」她的面色扭曲了一下,臉朝窗外瞪了兩秒,隨後轉回來,若無其事地讓學生坐下,而周圍的學生都咬著唇,低低地偷笑。輪到下一個學生,那人磕磕巴巴地說:「我……我願意娶個有錢的寡婦!」班上的學生哄堂大笑,俞大彩也笑了,但笑容一閃而過,立刻又把臉轉向窗外,等再轉過臉來,依然又是冷若冰霜的神色。
轉過臉來,依然又是冷若冰霜的神色。那一剎那的嫣然和溫柔,背後是無人得知的堅韌和孤獨。俞大彩做了十多年的寡婦,自傅斯年走後,她的餘生都奉獻給了教育,那是他一生的事業。看一個人是不是足夠愛你,最好的辦法就是看他或她是不是願意隨時隨地都追隨著你。不管貧窮還是富有,不管疾病還是健康,他或她都願意伴隨在你的左右,甚至跟從著你的步伐,去你想去的地方,去做你愛做的事。這便是最真的愛。我們誰也不能確定愛情的保鮮期,它不是一盒明碼標註的水果,可以讓我們趕在變質之前處理。
愛並不永恆,但我們關於愛的記憶是永恆的,就像過季之後,我們的舌頭依舊記得鮮美的滋味,檸檬辛酸、蘋果清甜、核桃微苦。這些記憶會成為我們生命的一部分,促使我們成為更好的人。這便是愛過一個人最大的意義。三年前,我隨志願隊去汶川,認識了一個特別的女孩。她在當地做了近八年的義工,每年不定期來這裡待一個月。我們打過幾個照面,但不熟,後來在一個有關地震的微信群里,我又遇到她,兩人開始有了交集。
我漸漸知道了她的故事。她大學時有個男友,感情不錯,約定畢業後就結婚。汶川地震時,她大三,男友剛好回了四川老家。等到新聞在全國傳開,她已經聯繫不上他。她立刻坐了去成都的火車,當時已經封路,無法進入震源地區,她想盡辦法,得以成行。到了汶川,那裡已然是人間廢墟。事隔多年,她向我說起時,已經淡然,但當時她幾乎崩潰,完全無法飲食和入睡。等她輾轉找到男友的家裡,他悲痛欲絕的父母告訴她:「地震發生時,他出門在外,至今沒找到人。」
遇難的人數已經公佈於眾,搜救還在繼續,他在失聯名單上,生死不明。他父母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卻不能。大學畢業後,她依然每年定期去汶川,看看他的父母,也看看仍在失聯名單上的「他」。後來,她再交了男友並結婚,她的老公甚至也每年跟著她去汶川做義工。現在的她很知足,她擁有兩段很好的愛情。前者留給她烙印,如火似燎,後者留在她身邊,如影隨形。
她認真地活著,帶著上一段傷痛的記憶,牽著這一段不離不棄的愛情,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愛情會讓人變得卑微如今鮮少再有人提及紹興俞氏,曾經,它是赫赫有名的權貴家族。俞家的興盛要從俞明震說起。他的父親俞文葆曾任湖南知府;他的妹妹嫁到了陳家,公公是陳寶箴,丈夫是陳三立,兒子是陳寅恪。在民國,這哪個名字都擲地有聲。後來,俞明震的弟弟娶了曾國藩的孫女;他本人是台灣布政使,知名於文藝界和政界,更重要的是,他也娶了曾國藩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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