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不度玉門關（十）：交趾
原標題：春風不度玉門關（十）：交趾
馬援的部隊時而水陸並進、時而離岸登舟，度過了炎熱而漫長的夏季，到達靈渠時，約莫七八月份。士氣飽滿，完全沒有疲憊的跡象，不少士兵還在戲謔，這個說：「聽說交趾郡的土人，常年在水裡走，腳趾頭都連到一起了，所以才叫交趾呢！」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士兵們瞪大了眼睛，好像在聽天方夜譚。那個說：「這兩個造反的女賊，是孿生姐妹，聽說可妖媚了，很多人甘心為她們賣命。要是我能把她活捉了，嘿嘿……」這引起了一陣起鬨和調笑。
眼見水道越來越窄，馬援下令後面原地待命，前面的船隻拉開距離，排成一隊通過。馬援與段志乘坐領航船在長渠中穿行，看著沿岸的起伏的山巒和嚴絲合縫的條石，馬援不禁感嘆道：「果然是巧奪天工，始皇帝功在千秋啊！」段志點頭道：「是啊，我軍身後是湘水，前方是灕水，就是這一處靈渠，將荊州和交州聯繫在一起。倘若翻山越嶺，真不知需要多少時日。」
行不多時，船隊來到一處落差較大、水流湍急的地帶，段志說：「這是靈渠最險的一段，船隻一瀉而下，並且有幾處彎道，需要小心謹慎。」馬援命令各船舵手槳手嚴守崗位，用旗幟號聲聯絡，魚貫而行。一路蜿蜒急湍，有驚無險，終於出了靈河口，進入灕水。岸邊是廢棄已久的秦代城池，馬援登岸，在秦城的高台上支起營帳，成立臨時指揮部，協調後續船隻通過，段志則留在船上，疏導前方交通。就這樣用了三五日，全軍順利渡過靈渠。
船隊繼續沿著灕水前行，一路飽覽了桂林山水，又經過今天的桂江、潯江、北流江，來到鬱林郡與合浦郡交界處。段志指著不遠處的山嶺，對馬援說：「將軍，到了這裡就無處行船了，需要上岸，經過秦時所築的鬼門關，再沿合浦水向西南，進入交趾郡。」馬援留下小股部隊看守戰船輜重，命主力由水改陸，馬馱人扛，穿越狹窄陡峭的鬼門關，開赴交趾前線。
中原已是秋高氣爽，而這裡仍然濕熱難耐，又加上山林瘴氣、蟲蛇鼠蟻，漢軍行軍遲緩，很多人水土不服，甚至連段志也生病了。好不容易抵達合浦郡首府，連續高燒數日的段志一命嗚呼，馬援為防軍心不穩，當即接管了全部人馬，然後具表上聞。馬援讓部隊在合浦稍事休整，收編當地駐軍，自己則苦思破敵之計。
從合浦到交趾，最便捷的途徑自然是乘船入海，越過今天的北部灣，然而此時再打造戰船已經來不及了，況且經驗豐富的段志也不在了。馬援召來當地的土著百姓詢問，得知在沿海一帶山勢較為平緩，可以逢山開道而行。於是率軍向西挺近，在十萬大山中伐木開道，幾百里的山路相當於平地的上千里，其艱難可想而知。
征側、征貳作亂已有三年，可能以為漢朝不會再派援軍了，而交趾太守一直死守汛地，她們對漢朝後方的情況一無所知，根本沒有覺察到馬援部隊的行動。馬援進入交趾後，直撲叛軍大營，漢軍弓弩齊發，發動強攻，出其不意。只見敵營中兩員女將，長得人高馬大，往來呼號，試圖穩住陣腳，馬援也不禁嘖嘖稱奇。漢軍的裝備訓練都佔了壓倒性的優勢，激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將叛軍擊敗，斬首數千，俘虜上萬，征側姐妹率殘部撤退。
漢軍乘勝追擊，連戰連捷，叛軍主力潰散，征側姐妹僅以數百人遁逃。隨後漢軍發起春季攻勢，征側、征貳遭合圍，她們誓死不降力戰而亡，馬援暗暗嘆息：「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可惜，犯我天朝自取滅亡！」掐指一算，離約定的一年之期差不多到了，馬援命人將二人梟首，向雒陽報捷。
劉秀得報，大喜過望，派使者持節到交趾前線，封馬援為新息侯，食邑三千戶。馬援也殺牛置酒，擺下慶功宴，與將士們開懷暢飲，到動情處，唏噓感慨：「當年我堂弟跟我說，人生一世，但求現世安穩，做個郡里的官吏，撫養妻子，人人稱善，這就足夠了，何必貪圖功名。我當時還不以為然，此次遠征交趾，到處沼澤迷霧，瘴氣蒸騰，才明白生命的可貴。全賴諸君之力，漢軍大勝，而我卻先受封賞，實在是慚愧呀！」這話說到了眾人心裡，席間一陣嘆息。
在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裡，馬援繼續南下九真、日南二郡，追剿叛軍余部；同時在所過郡縣修治城池、挖渠鑿井，造福當地百姓，結合漢律和習慣法，與土著越人約法三章，然後條陳上奏。終漢一代，交州平靖，在三國時代還意外成為世外桃源，馬援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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