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死神:一場攝人心魄的蒼涼的美麗!
你遭遇過死神嗎?你有過死亡前的靈感和體驗嗎?
我有過,這實在是太奇妙了!那一年冬季,在大西北遼闊的天空下,在一望無際的青海湖邊,我偶遇了死神。是的,那是一場終身難忘的、刻骨銘心的邂逅!
那場邂逅來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了,我壓根就沒有任何先兆。因為起因就是一場高原反應,而青海湖的海拔不過是3200米,此前我在川西5000多米的海子山長途跋涉了大半天,也都安然無恙啊!
奇妙的是,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威脅,我居然沒有一絲恐懼,只有一種幸福的歸宿感。如此綺麗的、不可思議的體驗,只有在蒼涼的美麗中才會誕生!
那是初冬的一次遠行,我終於見識了日思夢盼的大西北:戈壁荒原的邈遠沉寂,騰格里沙漠的浩蕩綿延,西夏王陵遺址的神秘莫測,黃河落日圓的輝煌壯麗……一幕幕超自然的瑰麗畫卷不斷向我奔來,衝擊著我的視覺神經,令我激動不已。我盡情享受大西北無垠的原野和千變萬化的風土民情帶來的快樂、遐想和心靈震撼,以至於到達青海湖的時候,我早已忘乎所以,忘了這個被藏語稱為「錯溫波」的地方海拔有3200米,在冬季缺氧的情況下,初來乍到的人一激動很容易引起高原反應。
越野車在一馬平川的公路上急馳,隔著窗玻璃,我一路被雪山、草地、羊群和遠處蔚藍色的湖景所吸引,不斷讓司機停車,用照相機貪婪地捕捉大自然在光影下變幻的瞬間。汽車剛剛靠近青海湖的濕地,我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踩著濕地上的草根和冰塊奔向湖邊。
忽然,心臟「咚咚咚」地敲打我的左胸,我感到那個尖狀的肉體像脫韁的野馬要蹦出我的身體,使我怎麼也平靜不下來,興奮中的我尚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呼吸已開始變得急促,陣陣窒息感向我襲來,思維也忽然停滯了,大腦一片空白。「高原反應!」這時我才恍然大悟。
「此刻如果我死了,我就躺在青海湖邊的冰面上,頭枕濕地上柔軟的青草,仰望著藍天白雲,盡情回想著大西北的遼闊和壯美,做一個永恆的、幸福的夢……」沒有任何恐懼感,我就這樣邂逅了死神。
於是,在遙遠的大西北,在遠離喧囂的那片凈土上,我經受了一次生命的洗禮,真切感悟到了身處擾攘塵世的人尋求純潔、安謐、善良和渴望回歸自然的迫切願望。
時間停滯了。對著青海湖,我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等待激烈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然而我無法控制激動的心緒,大約站立了5分鐘,那匹脫韁的「野馬」仍在突突突狂奔亂跳,任憑我抑制都不能停息。我只感到兩眼一花,草地、湖水和天空開始搖晃,大腦剎那間失去了知覺。於是我想:我快要死了——死在美麗的青海湖邊!
白雲在藍天緩緩飄過,湖水悄悄地晃動,我不知所措地、幸福地等待著死神的來臨。透過潮濕的眼眶,我看見騰格里沙漠在呼嘯的狂風中向我走來,一隊看不到邊的駱駝迎著飛卷的黃沙頑強地前行,巨大的天幕下,怪石嶙峋的賀蘭山脈在戈壁荒原上漸漸升高,黑壓壓的一片羊群從地平線上潮水般涌過來,捲起鋪天蓋地的塵土……
這是天與地的換位,陰與陽的會晤,生與死的顛覆。我靜靜地等待,等待來自天籟之音的召喚。沒有絲毫抱怨和遺憾,只有現實天堂和未來天堂融合在一起的神奇、遼遠、靜謐與難以言狀的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停滯的時光重又開始流淌,恍惚之間,激蕩的心重歸平靜,我的呼吸逐漸變得舒緩起來。這時我才知道:我沒有死!一個蒼涼而又美麗的夢幻,只是生命之神對一個瘋狂熱戀大自然的旅者的真誠回報。
我試圖再一次回到夢中,重溫歷史與現時交錯的奇特幻覺,領悟自然魅力與人類創造力和破壞力帶來的跨越時空的震撼,但一切嘗試都徒勞無益。高原的清新空氣令我充滿了舒心的快感,美麗的青海湖緊緊地擁抱著我,一刻也不放鬆。於是我回憶起西北之行無處不在的紅柳:在荒蕪的戈壁灘上,在無垠的沙丘上,她頑強地、茁壯地生長著、繁衍著,向世界宣誓生命的抗爭與生生不息!
我深情地遙望著一望無際的青海湖,遙望著青海湖上潔凈無比的藍天白雲,盡情享受生命賜予我的快樂。是的,這時的我早已忘記了先前的死亡威脅,我再次加快腳步,沿著可以落腳的濕地草甸大步走向藍光閃耀的湖邊。
金黃的夕陽穿過高原流動的霧氣,溫情地灑在青海湖四周,遠處的雪山放射出耀眼的金輝,牧歸的羊群成群結隊奔向村莊,發出陣陣歡快的叫聲,一群海鳥撲騰著翅膀從濕地上一躍而起,箭一般飛向藍色的湖面……沉醉、甘甜、幸福、痴迷一涌而來,我感到地球的空氣從來沒有這樣清新,大地和天空從來沒有這樣美麗迷人。
「啊!——啊!——」對著一望無際的青海湖,我愜意地大聲叫喚,叫聲在蔚藍色的湖面上風也似地奔跑,把一個旅者對大自然的人性感悟傳到遙遠的天邊。我愛你,生命之母,大地之魂,你聽見了嗎——?
只會付出、從不索取的大自然沒有回答,一如我的母親從不表白對我的愛一樣,她把溫情和愛撫化作萬道霞光,灑遍山巒,灑遍原野,灑遍水域,然後把鍍金的輕紗輕輕披在了我的身上。
抹去眼角的淚痕,我再次舉起照相機,把痴情和愛戀凝聚在取景框里,對著蒼涼的美麗瘋狂地按動起快門……
這是我此生領悟的至高境界——邂逅死神,竟體驗了一場攝人心魄的蒼涼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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