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今天我自殺了,七年後的今天我活得很好
Refrain
Eternal Light
阿南亮子
00:00/08:52
不知道現在正在看這篇推送的你是以怎樣的心情點了進來。
是好奇、震驚、抑或是心痛。
之前很多讀者跟我說很喜歡我寫的文,覺得和別人的不一樣,但又說不清好在哪裡。
我想,大抵是因為,從始至終,我都是用靈魂在書寫吧。
而這篇推送,或許是我以一顆最誠摯的心,跟你講的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就連我的至親都不曾真的了解,甚至上個月我才告訴我爸七年前我自殺過。但是我想講給你們,讓你們看到一個毫無遮攔,最真實的我。
這是我第三次在公眾場合講這個故事。
第一次是在一個公眾號的評論里,那篇推送講的是英國一個16歲女孩自殺的事情。
經過一段時間的仔細調查,警方確認Maisie生前患有一定程度的抑鬱症,而這正是她自殺的原因。
Maisie的家人和朋友,對這一調查結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那麼開朗活潑,與人為善的姑娘,怎麼可能患有抑鬱症?
直到姐姐Amy在整理妹妹遺物時,發現一張手寫紙條,乍一看,這張紙條很普通,上面寫著「I』m fine」(我很好)。
可當姐姐仔細端詳這張紙條,將它不經意間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的秘密,瞬間讓家人心碎流淚。
這紙條上分明寫著,「help me」(救救我)。
原來妹妹一直把天真爛漫的笑容作偽裝,永遠都把「我很好」展示給身邊的人。卻把自己最痛苦的一面隱藏起來,
沒人知道她內心的折磨與苦痛。
Maisie經歷的掙扎與苦痛,在她走後,才有人懂。可惜這一切太遲了。
讀完這篇推送我在不知不覺中淚目了,然後顫抖著雙手打下評論。
我突然很想說說自己的故事,看到這條推送,我掐著指頭算了算自己的年齡。16歲那年,我也自殺了,當時再晚半小時我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
直到現在我都從來沒有後悔過,即便我現在落了一身後遺症,身體和心理的。我也從來沒有慶幸過當時我活下來了。
我一直是用梅長蘇的那句話激勵自己「既然我活下來了,我就不能白白活著。」
前段時間看了一部動漫Angel Beats,彷彿看到了自己 。
「人生對我而言是僅有一次的,是獨一無二的。這就是我的人生,是不能託付給別人,也不能被奪走的人生。不能推脫、不能忘記、不能消除、不能踐踏、不能一笑而過、也不能美化、什麼都不能。只能接受這真實而殘酷 、但僅有一次的人生啊。所以我要去戰鬥 ,不斷去戰鬥,因為這樣的人生,我一輩子都不能接受! 」
現在的我在985高校讀自己喜歡的英西雙語專業,堅持了一年多每天五點早起晚上11點睡。大半年的健身,每天吃三種水果五種蔬菜兩升的水,一直過著健康而又養生的生活。
還有一些類似於每天寫日記之類的小習慣,最近開始學爵士舞和日語。
所以我只想說,如果你沒勇氣去死,就請好好活著。
因為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明明拚命想活下來卻因為意外而失去活著的機會。
珍愛生命, 因為機會可貴。
後來有一位看到我的評論並且關注了我的讀者給我後台發了條消息:君已渡己且渡人,吾願先渡己再渡人。
這大抵是我至今為止收到過的對我最高的評價了。
多好啊,先讓自己好好活著,然後再幫助更多的人好好活著。最後,如果幸運的話,那些被我幫助的人,也會想要去幫助更多的人。
第二次是今年寒假的公益思想沙龍,我準備了一個名為《你真的可以改寫自己的人生》的演講。
要在上百人面前講自己最痛苦的人生故事,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我必須要這麼去做,只有經歷過現場演講,我才能以更從容的姿態去寫關於它的推送,才能讓更多的人看到這個故事,讓更多的人從中受益。
在這個準備過程中,我經歷了很多種不同的恐懼。
其一是我害怕大家被這樣的我嚇到,害怕他們對我失望,害怕他們發現原來我不是他們眼裡那個正能量的學姐。
當時我閨蜜安慰我,「一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怎麼會嚇到他們呢?」
這句簡單的話給了我莫大的勇氣。
其二是我害怕大家輕視我,覺得我太過脆弱。因為很多人都以「心理承受能力差」去評判網上那些輕生事件。
殊不知,痛如果不在你的身上,你就永遠體會不到這痛,究竟有多痛。
在準備過程中我問了當時公益思想沙龍的主持人,「你說,他們會不會聽完覺得我太脆弱了?」
當時她回我,「如果是我的話,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好像我每次講自己的人生故事都會在正式演講前大病一場,美國那次是,這次亦如此。
但是我很順利地講了兩個小時。
大庭廣眾面前,眾目睽睽之下,講了我身上最大的秘密。
當時在場的人基本都聽哭了。
我記得有一個小姑娘,在沙龍結束後跑過來找我,小心翼翼地問我,「嘉琳姐,我可以抱抱你嗎?」
在此之前我和她素未謀面。
我笑著張開雙臂對她說,「好啊。」
其實在那之前我已經恢復了情緒,可是她實在哭得太厲害了,緊緊地抱住我,哭得像個丟了媽媽的小孩子一樣。
不知為何我竟然也哭了,靜靜地抱著她流眼淚。
我想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最真心的交流了吧。
我明明不是你的親人,不是你的好友,但你卻會因為我的痛而痛,因為我的故事而流淚。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卻還是會透過如今溫暖堅韌的我,去擁抱當時那個脆弱無助的我。
謝謝你啊。
謝謝你們啊,每一個願意認真讀完這個故事的人。
2011年3月31日深夜,我從我卧室的窗戶上跳了下去,當即昏迷不醒。
我們家住四樓。
跳之前我專門取出了校服穿上,戴上耳機坐在窗邊聽歌,那是阿桑的《寂寞在唱歌》,聽到「誰說的,人非要快樂不可?好像快樂由得人選擇。」的時候,我鬆開了雙手。
後來我還躺在病床上跟朋友打趣道,「我跳下去以後什麼都沒摔壞,就我壞了。」
次日6點我被熟悉的鬧鈴聲給吵醒了,當時意識到我還沒死的時候心下滿滿都是絕望,因為我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人在生死之際的選擇是不由意志所支配的,所以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我開始發出微弱的呼救。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當時天色仍暗,路過了好幾個人,但是沒人敢來救我。
很久以後這個場景在我的噩夢裡出現過無數次,夢裡的我一次次被這種萬念俱灰的無助感壓得喘不過氣來。
後來有一個小區的門衛來巡邏,發現了我並且快步跑到了我的身邊,我告訴了他我家的門牌號後就再度昏迷了過去。
依稀在昏迷中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被抬到擔架上,被送往醫院……
那一次,我與死亡只是半個小時的距離。
當時我幾乎全身都骨折了,鎖骨、肋骨、盆骨、腳踝……
因為掉下來的衝擊力太大,有一顆牙齒被生生震掉了半顆。胸口全是大片大片的紫色淤青和結塊。
當時我全身沒有一塊地方可以動。
好痛。
真的好痛。
從來沒有那麼痛過。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那麼痛了。
我記得當時做手術之前要拍CT,但是我全身都骨折了所以沒法動我,就只能四個人一人抬一個角通過床單把我抬到CT台。
當時我還處於半昏迷狀態,但我永遠記得,那時候我因為痛而下意識的嘶吼響徹了整個走廊。
因為還小,也因為是女孩子的緣故,醫生最終決定只給我的鎖骨做手術,其他骨折的地方通過別的方法慢慢療養。
做完手術後我就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
那段時間的很多個晚上我都無法入眠,害怕得睡不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但就是提心弔膽,惴惴不安。
每次我都要眼睜睜看到太陽升起來,外面有了光以後,才能安心睡去。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病情穩定後我媽就把我接回家療養了。
至今為止我都認為,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幾個月。
我記得我剛做完手術還沒徹底清醒的時候告訴我媽,「我一點都不後悔。」
我說完那句話她好幾天沒有理過我,興許起初她只是以為孩子不懂事,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但是現在她知道了真相以後大概覺得心被傷透了吧。
其實那時我多希望她能問問我,問問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我就可以把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痛苦宣洩出來了。
可是她沒有。
於是她把一切都歸咎於我不懂事,我不知恩圖報。
那段時間我整天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因為根本動不了。基本每天唯一和外界的交流就是我媽給我端飯進來,但是那時的她心裡滿是怨恨,跟我說三句話有兩句話都是帶著情緒發泄不滿。
那幾個月,我日日以淚洗面。
最初我告訴她我不後悔,但是那時我發現我後悔了。
我後悔自己沒跳個更高點的樓,後悔自己沒一次性死掉。
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幾個月就是,生、不、如、死。
除此之外,我夜夜被恐懼攫住無法入眠。
我害怕自己再也站不起來,再也無法走路了。
那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能用雙腿走路的人。
我不知道現在這個連翻個身都做不到的我,真的可以再重新站起來嗎?
後來的後來,我慢慢可以翻身了,可以坐起來了,可以下床了,可以蹲下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蹲著走路的,先用兩隻手慢慢把一隻腿往前挪挪,再去挪另一隻腿,以此反覆。
現在想來,那段時間我真的是承受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
明明是最需要溫暖與愛的時候,卻日日與絕望相生相伴。
風居住的街道
風居住的街道(Piano ver)
飯碗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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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來說休學要滿一年才能復學,但我身體養好以後,我媽就托關係到處求人想辦法讓我重新入學了。
那時已是十月,高一的新生大多都已互相熟悉,而我就像一個不速之客一樣,搬著張桌子小心翼翼從教室後門進去了。
班裡64個人,一排8個人,總共8排。
而我就是那第65個人,坐在「第9排」,加引號是因為那排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我不僅是個不速之客,還是個多餘的不速之客。
當時的我因為連續幾個月沒有和外界正常溝通過,已患有輕微自閉。我沒辦法和同學建立起正常的同學關係,甚至害怕和陌生人說話。
平時下課班裡男生會在後面踢球玩,因為我坐在最後一排,所以難免會踢到我.
或許他們只是無心之失,但是次數多了我就會猜測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故意想要欺負我。
偶爾也會像個小刺蝟一樣狠狠地拍一下桌子站起來沖他們吼,「別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高中時,學校定期會給我們發校刊,負責分發的同學有時候會誤發給我,因為我來得遲所以是沒有訂過的,但正在我翻看的時候,他會跑過來說,「對不起啊,我發錯了,這個不是你的。」
於是我假裝無所謂地伸手還回去,但其實心裡卻想著,「不是我的為什麼要發給我?發給我了為什麼還要拿走?」
最尷尬的時候還是上課老師讓同桌間互相討論的時候,因為我沒有同桌。
身邊都是嘈雜的討論聲,而我卻像個迷了路的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不知道要做點什麼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尷尬,不那麼孤獨。
當時有個男生,每次課堂討論的時候他都會轉過來關切地看我一眼,大概是想到了我沒有同桌,那時候我和他還不認識,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但就因為這一點小小的善意,我的眼眶突然一下子就紅了。
我可以假裝很堅強,但就是受不了別人關心我,一丁點都會擊潰我努力營造起來的心理防線。
後來我叫他「蛋白質」,我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雖然他學習不好,不求上進,經常被班主任當做反例教訓,但在我心裡,他一直是個好人,一個會給予陌生人善意的好人。
我記得還有一次,班裡發匯演的服裝,讓女生都站起來一個個挨個發,我也站起來了,但可能坐的太后面,發衣服的同學沒有看到我,就拿著手上最後一件衣服提高嗓音問,「還有誰沒拿到衣服?」
當時站著的我很尷尬,心裡想著,為什麼我都站起來了她還看不見我?
而對於那時候的我,尷尬就等於脆弱。
就在這個時候,「蛋白質」指著我大聲回答,「她沒有!」
就因為這兩件事,他在我心裡一直很重要,雖然如今我們已經走著截然相反的人生道路並已許久不曾聯繫,但我還是想在這裡跟他說一聲:
謝謝你。
用一句話去形容那個時候我的狀態,大概就是,回不到舊班級,融不進新班級。
格格不入且盡顯多餘。
那次匯演以前,我曾去以前班級的小夥伴們排練的公園探望他們。
但是我站在廣場中心,看著分布在四周認真排練的他們,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走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好巧啊,在這裡碰到了你們。」
「原來你們在這裡啊。」
「我專門來看你們排練的。」
無論是哪句話都讓人覺得怪異且突兀。
好像不再被人記得,好像不再被人在意,好像,不再被人需要。
至今為止我覺得這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事情就是覺得自己不被人需要。
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存在而欣喜,也沒有人會因為你的消失而傷感。
就好像你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一樣。
那種感覺,真的好可怕。
於是站在廣場中間的我靜靜地淚流滿面。
熙攘的人群中,我卻顯得那麼孤獨。
我快速走出了公園,跑到一個商店裡想要給閨蜜打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大概比絕望本身更讓人絕望的事情就是——連一個告訴TA我很絕望的人都沒有。
後來的那次匯演里,我以前的同桌有一個舞蹈,為了表示對她的支持,我在她的舞蹈結束後突然站起來朝著台上喊了一聲,「宣最棒!」
喊完就趕緊坐下把臉埋在放在膝蓋上的胳膊里,怕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所以不去看。
那一聲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他們大概都覺得我是神經病吧,所以才對我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連我都覺得自己有病。
但是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讓她知道,我永遠支持她。
可是後來她告訴我,她並沒有聽到。
知道了這件事後的我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真是個可笑而孤獨的生物啊。
明明那麼需要溫暖,卻總是毅然決然地一股腦把溫暖都塞給別人,直到自己冷得顫抖,連最後一絲力氣都不剩。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懂,如果想得到溫暖與愛,就要先讓自己成為一束光,只有這樣,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吸引更多的人走近自己。
因為別人在靠近我的過程中,就是在靠近光。
可是成長總是要付出時間的代價,要經歷過一段孤獨的旅程才能頓悟真諦。
不過還好,一切總歸還不算太晚。
Nuvole Bianche
Una Mattina
Ludovico Einaudi
00:00/05:57
其實在我自殺過後的很多年我都處於PTSD的影響下。
(創傷後應激障礙( PTSD)是指個體經歷、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
很長一段時間, 我都會反覆做關於自殺的夢。
我夢見過我媽因為我英語成績考砸了而在廚房割腕,夢見過我被人追殺走投無路只好從樓上跳下來,卻發現地上布滿了碎玻璃渣……
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然後抱著被子哭得昏天暗地。
有一次體育課上,自由活動時我看著校外出神,突然就目睹了一個交通事故——一輛小轎車撞上了摩托車。
一瞬間我愣在原地,看著救護車趕來,看著人被抬到了擔架上,突然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在那之後的很久,每當我聽到有關於「自殺」的字眼,都會不自覺地顫抖。
除此以外,我還很害怕人多的場合。
人一多我就會心生恐懼,在很多人的目光聚集於我身上時這種恐懼尤為明顯。
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晚自習下之前我就會提前收拾好書包,等鈴聲一響就立刻衝出教室,此時放學大軍還沒出來,街上只有我一個人,這樣我就不會害怕了。
那時出現了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個人——慕北唱。
我和他明明在相距100米的兩棟樓,回家的方向在我那棟樓那邊,每次放學我也是以光速衝出去,但很巧的就是,他每次都會從後面追上我,拍拍我的肩氣喘吁吁地說,「你怎麼走這麼快啊。」
而更讓我訝異的是,明明在此之前我和他只是點頭之交而已。因為我的同桌是他的發小,所以和他打過幾次照面。
於是久而久之「巧遇」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約好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了。
現在的我回想起來,那時的我好像是一次次在校門口熙攘的人群中等他一起回家的過程中,漸漸變得不那麼害怕人多的場合了。
因為只要想著一會就要見到他了,就顧不上害怕了啊。
在之後這次寒假思想沙龍的準備過程中,回顧那段時光,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年我都無法徹底放下他的真正原因——他是唯一帶給我光和暖的人。
他拯救了我,在我最需要被拯救的時候。
後來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其實他早就知道我身上的秘密,所以原本只是點頭之交的他才會刻意接近我,帶著我走出黑暗。
在這次思想沙龍結束後我也私聊了早已陌路的他,跟他說了聲謝謝。
他回我,「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有我在身邊,你會好受一點。現在看來,也是起了些作用的。」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是以拯救者的姿態來到我身邊的啊。
可即便如此,還是謝謝你啊。
PTSD不僅深刻地影響到了我,還影響著我身邊的摯友,這一點是很多年以後我才偶然發覺的。
我記得那是大三的某天,豬婆突然在QQ上跟我說她很難過,我說等我寫完作業就打給她,她說那就算了吧,我察覺出了不對勁,就立刻走出自習室打電話給她。
她說她一個朋友的朋友自殺了,還很年輕,跟我們年紀相仿。
最初我以為她是因為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消失在了世界上而感到可惜,一直勸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是每個人生來就能活得輕盈,對於有些人而言,那就是一種解脫,所以我們要尊重他們。
可是聊了一會我發現並不是這回事。
她告訴了我一件過去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不曾知道的事情。
她說這些年以來,每當她聽到諸如此類的消息,就會很害怕,害怕得整夜整夜都睡不著覺。
每次她都會想起那個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來的夜晚,她說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是如何熬過那一晚的。
那種害怕失去我的恐懼間歇性不定期地折磨著她。
後來她說著說著就哭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我們相識十年有餘了,她很少在我面前流淚,這樣放聲大哭更是頭一次。
我靜靜地在手機這頭聽著她哭的聲音,默默流淚。
在我自殺的那天,我們還一起吃了晚飯,一起去買了好看的日記本,說好以後拿它寫日記的。
隔天她俯身在我耳邊帶著哭腔絕望地對我說,「原來這就是你送給我的愚人節禮物啊。」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這件事帶給了她這麼深的傷害。
那天和她打完電話我發了條說說:
一年多過去了,重新再看這條說說,仍是滿滿的感觸。
以上這些我現在基本都在堅持,以後我也會繼續做下去。
因為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愛我的人因為我而難過了。
高中接下來的生活,因為有了慕北唱,蛋白質,後來又在班裡認識了菜菜,我的生活里漸漸有了光。
第一次上高中的時候我沒有認真讀書,成績不上不下。但經歷過生死以後的我拼了命想要重新生活,於是學習十分刻苦,後來也獲得了可喜的成績。
後來的後來,大學以後的生活,在公眾號里基本都有寫到,你們也都知道了。
這件事發生後的很多年裡,我都篤定地認為,我並不後悔當時的決定,因為那時的處境,那時的我,即便再重來一萬次,我也還是不想再繼續活下去了。
之後對於僥倖存活下來這件事我也不曾心懷感恩,因為我的確度過了很長一段讓我生不如死的日子。
但如果現在問我的話,我會回答,「感謝上天的眷顧,讓我活了下來。」
感謝上天的眷顧,讓我有機會通過自己的努力擁有嶄新的生命和全新的生活。
River Flows In You
Kuschelklassik Piano Dreams, Vol. 2
Martin Ermen
00:00/03:18
準備寒假思想沙龍的時候一個老師聽完我的演講評價說,「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生活。」
我想,我大抵也算是這樣一個英雄吧。
娜姐曾多次評價我是一個對自己很狠的人。
想來的確如此,我明明左鎖骨動過手術留有一定的後遺症使不上太大的勁,卻還是逼著自己練到了一口氣五十個俯卧撐。
我明明每次寫這些故事都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很堅定的決心,卻還是一次次逼著自己說出來,說給很多人聽。
因為很痛,才更要說出來,要把痛苦都暴露在陽光下,用一次痛徹心扉來換永恆的雲淡風輕。
之前我看過北京大學臨床心理學博士李松蔚老師的一篇關於心理治療的文章:
1942年,奧地利心理學家維克多·弗蘭克跟家人一起被納粹逮捕,關押在集中營,他的父親死了,他的母親死了,他的兄弟也死了。而他魂牽夢縈的新婚妻子,就在納粹投降前去世了。1945年,只有他一個人活著走出來。
在被囚禁之前,他提出過「意義治療」的理論,認為人可以從一切生命體驗中汲取意義,升華意義,即便是痛苦的經驗,中間也可以有力量和勇氣,幫助人更堅強地面對生活。
就在這時,命運給了他這樣殘酷的考驗。
今天,你還可以看到他的書,看到他是如何走過這一切。在低谷中時,這種偉人的存在,是給人希望的光。
最後的結果是,他承受住了這種無法想像的考驗,從集中營里的痛苦,失去至親的哀傷中活下去,一直到1997年去世。
他是開宗立派的一代大師,他把苦難磨礪成了一顆照亮所有人的珍珠。
一個智慧,有趣,而且活潑的老頭兒,67 歲的時候,還考取了飛行員的駕駛執照。
作者在此篇文章里還提到了對個人的心理治療原則:尊重、講述、整合、透明、勇氣、不遺忘。
承認並尊重你生命中所有讓你痛苦的存在。
通過回憶去整合記憶,將它們講述給別人,不止是至親摯友,而是所有人。
在把自己的故事透明化的過程中獲得前行的勇氣和力量,將所有故事都珍藏在心底,永不遺忘它們曾發生過。
以上是我對於這句話的理解,也是我身體力行去實踐的事情。
在我心平氣和寫了這麼多以後,我終於相信,我走出來了。
我不再擁有讓我痛苦的秘密了。
因為我不再有秘密,所以不再痛苦。
我曾在上篇推送里提到過復旦哲學老師陳果,最初她吸引到我是因為某個視頻里她說的兩句話:
世界上只有兩件有價值的事情:
1、你幸福地生活。
2、竭盡所能幫助更多的人幸福地生活。
世界上只有兩件有價值的事情:
1、你好好活著。
2、幫助更多的人好好活著。
很早以前我已經做到了第一件有價值的事情,從公眾號創辦到現在,我也一直致力於做第二件事。
但現在我想做得更多一些,想在公眾號開一個「樹洞」專欄,從今以後,以一種更近地方式陪伴你們。
(樹洞專欄指在公眾號首頁點擊「樹洞」二字即可獲得我的郵箱號,可隨時寫信給我,每周天進行統一回復。)
人是多麼孤獨的生物啊。
有時候你明明通訊錄里有上百個人,難過的時候卻不知道可以打給誰。
每天你都和成百上千個人擦肩而過,卻沒有一個人讓你願意跟Ta說句心裡話。
你覺得無比痛苦的時候,想跟人傾訴找人分擔,卻找不到人。
關係不好的,沒理由更沒義務承擔你的負能量。關係好的,你卻又怕他們會因為自己的不開心而不開心。
又或者,你覺得說了也沒用,沒有人會懂你,這種感覺比找不到人傾訴更絕望。
不懂你的人,聽了你的傾訴,會給出一大堆建議,一些我們明明就做不到的建議。
於是適得其反,我們不僅因為痛苦而痛苦,還要因為無人能懂而痛苦。
其實你需要的不是安慰,甚至不是陪伴,只是簡單的,被理解。
「我懂的啊, 因為我也經歷過。」
很多時候我們只是簡單地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很痛苦,並且理解我們為什麼而痛苦罷了。
於是你需要的只是一個樹洞,而如今,連一顆周圍沒有人的樹都很難找到了。
為什麼我想當你們的樹洞呢?
因為我覺得啊,人這一生能經歷過的所有痛苦,我大概差不多都經歷全了,即便有沒經歷過一模一樣的,也一定有類似的。
所以我覺得,我一定可以懂你。
除此之外,我希望你在經歷著你認為過不去的坎時,能讓我陪你渡過去。
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我希望,看完這篇文章的每個人,都可以好好活著,然後在這個基礎之上,盡量活得豐盛。
下一次推送我會寫一些關於我高中以前的人生故事,讓你們深層次了解到底是什麼一步步把我逼到了退無可退的絕境。
但最重要的不是這一點,是接下來我想推送一些有關於自我成長的文章,跟大家分享一下Liria自我蛻變的過程,希望你們可以從中受到啟發,獲得力量。
最後,感謝每一個陪伴我的人,更感謝那些一路見證著從侯嘉琳到Liria的人。
七年前的今天我自殺了,七年後的今天,我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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