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留學生和中國留學生，最熟悉的陌生人

前兩天在華盛頓郵報集團旗下的Foreign Policy電子雜誌上，看到一篇對於在中國留學的美國學生的調研報告。翻到其中一張餅圖，它的問題是，你覺得在中國生活的這段經歷，對於你所付出的時間、精力和經濟成本來講，值得嗎？

高達97.1%的人回答說，值得。

這個數字乍看有點理所當然，可細想之下，儘管它讓我產生了一絲絲面對老外時的「看吧，中國的生活挺好」的莫名自豪感，但更多的是，它提醒了我這樣留學在外的中國學生，對於同樣的「值不值得」這個問題，進行認真的反思。

這是一份2017年全球化智庫和智聯招聘共同策劃的關於中國海歸留學生就業創業情況的報告。雖然這份報告中的留學國家不止美國，留學生群體也沒有包括留在海外暫時沒有回國的那一部分，但總體的滿意率，認為整個留學經歷收益大於成本的（benefit bigger than cost，第一個橫條），不到百分之二十。

甚至在對於職業發展的幫助方面，也只有一半的海歸給留學經歷投了支持票，其餘一半覺得並沒有幫助，甚至是一種阻力。這個結果比我的預期低了很多。

相對應，留學經歷對於國內求職競爭力的助力，也比想像中要小。只有不到半數的海歸覺得自己比國內同學更有競爭力，其餘要麼不知道，要麼覺得沒有什麼區別，有的甚至覺得自己比不過國內同學。

我稍微在網上搜索了下對中國海外留學生的調研報告，可惜，幾乎所有的數字統計，都在關心學校排名、錄取分數線、專業分布、學生增長率、就業率、回國率，最多加上個多少學生覺得學業壓力大的調研問題，幾乎找不到對於留學生在社交、生活、心理上的比較專業而全面的統計和研究。上圖的報告，除了一個圖表涉及到大家對於留學的主觀感受，其餘也大都是理性客觀的話題和數據。

勉強找了一些數據，和Foreign Policy上的這篇文章擺在一起。無論是調查時間、對象、人數、方法，都談不上是一個靠譜的對比。本文的觀點更是充斥著我自己的主觀臆斷和經驗主義偏見，但是兩邊一起看，讓我對這兩個本應有很多相似點的群體之間所表現出來的驚人的差異，有更直觀的感受和更多的思考。

在中國的生活經歷有沒有改變你對於中國的看法，78.4%的美國人留學生回答說，親身經歷之後他們對中國的看法和印象比之前更好。對於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我沒有找到類似的調查，但是如果在谷歌上搜一圈，或是朋友圈裡問一遍，相信很多人都會說，國外的生活有好有壞。也許是我們在出發之前就對於留學這件事情有很高的期許，甚至還帶一點光環，所以真正出來的時候，反而會經歷更多的失望，比如好山好水好寂寞、服務行業拖沓、沒有公共交通、吃不到中餐、甚至可能還有歧視。會有將近八成的人覺得對於美國的印象比之前更好嗎？我表示懷疑。

中美兩邊的留學生在社交圈上的差異，相信上圖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在美國的大學裡，隨處可見簇擁在一起的中國學生團，一起買中餐，用中文討論project，參加華人學聯和社團。兩邊留學人數的差異也是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之一，美國留學生總體人數不高，更需要和本地學生溝通交流，而中國留學生往往呆在自己的同國籍小夥伴中就能夠滿足社交需求，不用邁出來。

上圖調查的是中國留學生回國後的適應情況。這也是一個中國海歸特有的現象，我們除了剛到美國經歷cultural shock，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往往又會有反向的cultural shock。海歸留學生講話中英文夾雜，早就被錢鍾書在《圍城》里稱為「牙縫裡嵌的肉屑」。而美國學生離開中國之後，有這一類煩惱的可能性似乎要小得多。

留在異國工作這一點，中美留學生終於有了比較相似的經歷。在上圖美國留學生的回答中，可以看到有將近半數的人願意留在中國，但其中以在校學生（橙色塊）居多，畢業後的校友（紅色塊），因為找工作的難度、生活適應、家庭、伴侶、職業發展的考量等等，留在中國的比例低了很多。

最後，安永諮詢的這份中國海外留學市場分析報告，給出了中國留學生出國原因的調查和歸納。

總體來說，中國留學生和美國留學生，對於「留學」這件事情的動機和期待，所要付出的成本、特別是經濟成本，在留學經歷中習得的能力和經驗，其對於將來工作和個人發展的幫助，skill set的匹配程度，從教育系統到工作環境的對接和適應，等等，每一個方面，每一個個體，都不一樣。

正值一年畢業季，同時也是申請結束髮放offer的時間。要不要出來留學，每個人的體會都不一樣。正因為不一樣，每一個準留學生都應該做出自己獨立的思考和結論，而不要僅僅因為別人家的小孩都出國了，自己不甘落後而已。而已經漂泊在外的各位，希望大家都能得償所願，求仁得仁。

參考資料：

1. 全球化智庫，智聯招聘：Report on Employment & Entrepreneurship of Chinese Returnees 2017

http://en.ccg.org.cn/wp-content/uploads/2017/08/Report-on-Employment-Entrepreneurship-of-Chinese-Returnees-2017-CCG.pdf

2. Foreign Policy: For American Students in China, Some Risks, No Regrets

http://foreignpolicy.com/2015/05/27/american-students-in-china-fp-survey-no-regrets-china-u-cross-cultural-natives-college-university-education-abroad/

3. 安永諮詢：中國海外留學市場分析報告

http://www.ey.com/Publication/vwLUAssets/EY-china-overseas-study-market-analysis-report-2014-cn/%24FILE/EY-China-Overseas-Study-Market-Analysis-Report-2014-cn.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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