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十大「笑星」——女兒篇

《紅樓夢》十大「笑星」（女兒篇）

作者：子凡shine

千紅一窟，萬艷同杯。

《紅樓夢》的底色是悲劇性的，就像魯迅先生所言」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然而生活本身是多色調的，不乏清新明快而充滿歡悅的喜劇特質。尤其是《紅樓夢》中的喜劇性人物，自帶笑點，令人忍俊不禁。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劉姥姥

如果推笑星之首，自然非劉姥姥莫屬。

劉姥姥是個積古的老人，歷經滄桑，見多識廣，對於世態人情、人物心理揣摩得非常到位。她深知這些久居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小姐們的閉塞和寂寞，對於村俚鄉俗一定會倍感新鮮而有趣，因此竭盡全力搜羅一些奇聞異事說給大家聽。結果好佛樂善的賈母、王夫人聽入了迷，獨獨鍾情於女孩的賈寶玉更是信以為真，親自去找劉姥姥故事中的茗玉。

劉姥姥還是一個優秀的喜劇演員。酒宴之上鳳姐和鴛鴦相當於總導演，劉姥姥能迅速而充分地理解導演意圖，並且百分之二百地把「笑果」呈現出來，令一眾人笑得仰後合，大失常態。

想到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的局促和慌張，「未語先飛紅的臉」，這一次從容多了，因為她是來感恩賈府，禮尚往來走親戚來的，挑了新下來的瓜果蔬菜的尖兒，自家未敢享用，先都送到了賈府來，以回報賈府的幫助。

劉姥姥這一次的離開，眼含熱淚，千恩萬謝。在她的心裡，「難得老太太和姑奶奶並那些小姐們，連各房裡的姑娘們，都這樣憐貧惜老照看我。我這一回去後沒別的報答，惟有請些高香天天給你們念佛，保佑你們長命百歲的，就算我的心了。」

劉姥姥的眼裡看到的是人心的善，因此以加倍的善良回報賈府雪中送炭的厚誼。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生正道是滄桑——賈母

《紅樓夢》里豁朗大氣的老太太是賈母。

賈母出身高貴，在賈家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卻並不作威作福，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樂善好施，平易近人。

賈母喜歡把生活過得詩情畫意，充滿了雅趣。賈母喜歡熱鬧，喜歡尋開心；但更重要的是賈母在開心的同時也讓大家覺得開心。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賈母不邀而至，「好俊梅花，你們也會樂，我來著了」。賈母就像大觀園裡的一個「老小孩」，哪裡有趣就往哪兒去，你們玩也別想不帶著我。

賈母說話尤其風趣，例如她說惜春，可了不得了，你畫個園子竟然比蓋這個園子還費工夫了。

寶釵生日，輪到黛玉點戲，黛玉因讓薛姨媽王夫人等。賈母道：「今日原是我特帶著你們取笑，咱們只管咱們的，別理他們。我巴巴的唱戲擺酒，為他們不成？他們在這裡白聽白吃，已經便宜了，還讓他們點呢！」

賈母陪著劉姥姥轉了大半個園子，不免勞乏，請脈問診。老媽媽請賈母進幔子去坐。賈母道：「我也老了，那裡養不出那阿物兒來，還怕他不成！不要放幔子，就這樣瞧罷。」 豪門貴婦賈母竟也是個口無遮攔的老太太。

邢岫煙和薛蝌做定了婚事，賈母非常喜悅，大包大攬起來：「別的沒有，我們家折腿爛手的人還有兩個。」說著，便命人去叫過尤氏婆媳二人來。

賈母性格開朗明快，言談爽利幽默，只是因為其身份地位，大家在她面前都不敢造次，附和的地方多，直言的時候少。而賈母本身也囿於身份的限制，無法太過隨意。

賈母看起來養尊處優，子女繞膝承歡，百依百順，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賈敏、賈敬去世，賈母數度哽咽，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又有誰能夠替代呢；賈赦崴了腳，賈母惦念不已，這個認為自己偏心的大兒子卻不知道母親心裡也時刻記掛著他呢；至於賈寶玉和林黛玉更是讓賈母操碎了心。迎春在夫家受虐待的消息，家人不敢讓賈母知道，就是因為賈母對這些孫兒孫女們的關切是真摯的。

年齡愈大，就愈害怕孤獨；喜歡熱鬧，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吉祥如意，但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世間的事總難十全十美。賈母在眾人為她營造的安樂窩裡沉淪，內心卻清晰地感知著家族沒落的訊息。她日常的尋歡作樂只不過是為了戰勝空虛和寂寞罷了。

梅花朵朵風前舞——薛姨媽

姨媽哈哈笑道打趣紫鵑：「你這孩子，急什麼，想必催著你姑娘出了閣，你也要早些尋一個小女婿去了。」

薛姨媽待人熱情，性格開朗，和她的姐姐王夫人相比有明顯的不同。賈母評價王夫人「你姨娘可憐見的，不大說話，和木頭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顯好」。薛姨媽善說笑話，愛行酒令，每次賈母歡宴，幾乎都有薛姨媽的身影。姐妹們聚會，也願意請來薛姨媽湊趣。

相比王夫人，薛姨媽儼然是不幸的。書中說「薛公子幼年喪父」，薛姨媽守寡的時候應該還很年輕，剛到賈府的時候也不過四十上下的年紀。獨自撫養一雙兒女，孤兒寡母，支撐門戶，其艱難可想而知。

薛姨媽未嘗不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薛蟠的身上，可是兒子不成器，薛姨媽背地裡流了多少眼淚。生活的苦嘗多了，才會更加珍惜生活，更能體會生活的幸福。因此，薛姨媽爽朗的的笑聲總是飄蕩在大觀園的上空。

快樂是發自內心的，不是靠偽裝可以實現的。有的人因為開心的事情，順遂的境遇而快樂；有的人是因為生活的歷練而有了成熟、樂觀、與人為善的心境。薛姨媽應該屬於後者。

為誰辛苦為誰甜——王熙鳳

王熙鳳是賈母的開心果、智多星，同時也是大觀園姊妹的守護神。只要王熙鳳一出現，就自帶氣場，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以她為中心了。

王熙鳳厲害，精明，但性格卻很幽默。如果說林黛玉尖酸刻薄見一個打趣一個，那麼真和王熙鳳有得一拼。

王熙鳳擠兌賈母，「一個老祖宗給孩子們作生日，不拘怎樣，誰還敢爭，又辦什麼酒戲。既高興要熱鬧，就說不得自己花上幾兩。巴巴的找出這霉爛的二十兩銀子來作東道，這意思還叫我賠上。果然拿不出來也罷了，金的、銀的、圓的、扁的，壓塌了箱子底，只是勒掯我們。舉眼看看，誰不是兒女？難道將來只有寶兄弟頂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梯己只留於他，我們如今雖不配使，也別苦了我們。這個夠酒的？夠戲的？」

王熙鳳刻薄林黛玉：「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

王熙鳳評價賈府眾人的管理能力，說：李紈大奶奶是個佛爺，賈環是個燎毛的小凍貓子。林丫頭一個是美人燈兒，風吹吹就壞了；寶丫頭是拿定了主意，『不幹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細細一想，真是既有趣又形象的比喻。

王熙鳳最主要的功能就是逗賈母開心。薛姨媽曾經說寶釵在自己面前就像鳳哥在老太太面前一樣。二十四孝里有老萊子斑衣戲彩，這是孝道的體現，王熙鳳可以說發揮得淋漓盡致。

王熙鳳一說要講故事，小丫鬟們都豎起耳朵來聽，可見王熙鳳的幽默是得到了大家的認可的。王熙鳳雖然在不斷地製造歡笑，頭腦卻分外清醒。例如大家湊份子為她過生日，在賈母面前談笑風聲，可當尤氏問她怎麼辦的時候？她馬上說問我做什麼，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就完了。王熙鳳就像一個演員，她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需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在完成使命的時候，馬上就會換上另一副真實的臉孔。

有人說愛情才是摧毀一個女強人的最後一根稻草。賈璉陪林黛玉南下，王熙鳳燈下擁爐倦綉，計算著夫君的行程；隨行的昭兒從蘇州回來，王熙鳳急命喚進來，當著人無法細問賈璉，又耐到晚上細細問過，打點大毛衣服等等的細節和心理的刻畫。我們感覺到王熙鳳對於賈璉的脈脈深情。

王熙鳳在任何時候殺伐決斷，有男兒之風；唯有在對待賈璉的時候，她分不清自己的角色了，她本應該像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樣扮演一個賢妻良母而不是河東獅吼。可是這個時候王熙鳳那個真實的我便跳了出來，賈璉的每一次出軌她都在認真地吃醋，認真地防範。她的痛徹心扉正是對賈璉的愛和失望。

心較比干多一竅——林黛玉

女兒中的笑星之首要推林黛玉，難怪寶玉說林黛玉是最會說話的人。如果說如果說王熙鳳是耍貧嘴，世俗取笑；那麼林黛玉可是高雅至極，說話不帶髒字能把人損到骨頭裡。所以笑話到了林黛玉的嘴裡，就更加耐琢磨了。

在劉姥姥二進榮國府，林黛玉的幽默細胞得到了充分的發揮：諷刺劉姥姥是母蝗蟲，「人物還容易，你草蟲上不能。」「別的草蟲不畫罷了，昨兒『母蝗蟲』不畫上，豈不缺了典！」

又嘲笑惜春畫園子慢：「論理一年也不多。這園子蓋才蓋了一年，如今要畫自然得二年工夫呢。又要研墨，又要蘸筆，又要鋪紙，又要著顏色，又要……又要照著這樣兒慢慢的畫，可不得二年的工夫！」。

最後竟然打趣起寶姐姐來了：「你瞧瞧，畫個畫兒又要這些水缸箱子來了。想必他糊塗了，把他的嫁妝單子也寫上了。」

這時候的林黛玉是多麼明媚活潑，聰明可人，和她平素里給人哭哭啼啼、傷春悲秋的形象大相徑庭。其實林妹妹給大家帶來的是歡樂，是卓越的才華；留給自己的是寂寞，是無邊的悲涼。很多人都說林黛玉說話尖酸刻薄，但沒注意到林黛玉更有幽默細胞，說出的話既有道理又好笑，就像寶釵的註解一樣，鳳丫沒文化，所以說的笑話都是世俗取笑，而林黛玉才思敏捷，聰明伶俐，說出的笑話有內涵有笑點。

是真名士自風流——史湘雲

《紅樓夢》里另一個讓大家感到快活的開心果是史湘雲。她的出現就像咸亨酒店裡的孔乙己，總是帶來滿屋快活的空氣。

史湘雲的好笑並不只是在於言語，更多在於她的的行為舉止。史湘雲性格開朗活潑，心地單純，做事情直來直去，另外又非常貪玩。所以她做出來的事總能引人發笑。

史湘雲每次來賈府都會留下笑柄，令人久久難忘。例如小時候穿了老太太的衣服，弄了一身的泥水；有時候又女扮男裝，穿起寶玉的衣服來，哄得賈母直叫寶玉；喝多了睡在山子石上，落英繽紛，蜂圍蝶繞；想了個謎語，謎語竟然是剁了尾巴的猴兒......你說史湘雲好笑不好笑，促狹不促狹？

這樣開朗活潑的女孩子命運卻和黛玉一樣坎坷。襁褓中，父母雙雙亡，縱居綺羅叢，誰知嬌養？史湘雲的笑容背後是少小無依的寂寞和感傷，和寶釵聊天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紅了眼圈；臨別賈府的時候悄悄囑咐寶玉，常提醒賈母接她來玩。

一個小女孩，過早地體會到了人生的不幸，世態的炎涼。好在她有一顆「霽月光風耀玉堂」的心，沒有被生活折磨黯淡了生命，而是如晴空一鶴，逆風飛揚。

風流靈巧招人怨——晴雯

晴雯等早去瞧了一遍回來，嘻嘻笑向襲人道：「你快瞧瞧去！大太太的一個侄女兒，寶姑娘一個妹妹，大奶奶兩個妹妹，倒象一把子四根水蔥兒。」

從這一點看，晴雯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有了新鮮的事，就想去瞧瞧。碧痕伺候寶玉洗澡弄了滿屋子水，竟然可以取笑一個月，充分說明晴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性格。

晴雯同時也是一個厲害角色，想到她拿一丈青扎小丫頭的手，就不寒而慄。

這個女孩子，善惡分明，不會喬裝掩飾，也不會委曲求全。她就是她，活的就是一個真我。好在她跟了有識人之明的老太太，又到了憐香惜玉的賈寶玉處，不然，以晴雯的性格很難在勾心鬥角的人際關係中走得長遠。

晴雯有一雙靈巧的手，病補雀金裘的佳話流傳不息。可是嫉惡如仇的性格還是惹了禍，她平時得罪的人，在抄檢大觀園的時候瘋狂反撲，藉助王夫人的手將其逐出了園子。重病中的晴雯凄涼地離開了人世。

晴雯十歲進入賈府，十六歲驟然而逝，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凋零了。怡紅院里沒有了晴雯，少了多少歡聲笑語，少了多少真情真意！

天生麗質難自棄——多姑娘

一語未了，只見他嫂子笑嘻嘻掀簾進來，又向寶玉道：「你一個作主子的，跑到下人房裡作什麼？看我年輕又俊，敢是來調戲我么？」……

燈姑娘笑道：「我早進來了，卻叫婆子去園門等著呢。我等什麼似的，今兒等著了你。雖然聞名，不如見面，空長了一個好模樣兒，竟是沒藥信的炮仗，只好裝幌子罷了，倒比我還發訕怕羞。可知人的嘴一概聽不得的。就比如方才我們姑娘下來，我也料定你們素日偷雞盜狗的。我進來一會在窗下細聽，屋內只你二人，若有偷雞盜狗的事，豈有不談及於此，誰知你兩個竟還是各不相擾。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後悔錯怪了你們。既然如此，你但放心。以後你只管來，我也不羅唣你。」

多姑娘這個在風月場里打滾的女人，卻也有女俠的胸襟。「以後你只管來，我也不羅唣你」。從來俠女出風塵，如何一個低賤卑微的女人都能識得寶玉晴雯，而王夫人卻糊塗至此呢？所謂關心則亂，從另一個角度也體現了王夫人的愚鈍。

多姑娘的人生一塌糊塗，賈府上下一半都是經過她考試的，女人視為比生命還珍貴的貞潔在她眼裡一文不值，她只活在當下，有酒有肉，有衣有穿，恣情快意。她美麗的容貌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想到潘金蓮，另一朵插在牛糞上的鮮花。她們不能夠忍耐寂寞而無趣的人生，不能接受命中注定的那個鬚眉濁物，而不斷地通過男人的色眯眯的雙眼來驗證自己的美麗和價值。

你以為她失去了，可她是靠這個活下去的，而且活得耀武揚威。她的自信是建立在男人認可的基礎上的。尤三姐面對賈珍和賈璉的時候，不似男人淫了她，而是她淫了男人。和多姑娘的人生信條有得一拼。這時候，男人於她只是一個工具，和情愛無關。

屋漏偏逢連夜雨——聾婆子

寶玉挨打震驚闔府，從老太太到太太、寶釵黛玉都為寶玉心痛痛哭。在挨打的前夕，卻出現了喜劇性的一幕：

寶玉正在廳上干轉，怎得個人來往裡頭去捎信，偏生沒個人，只見一個老姆姆出來。寶玉如得了珍寶，便趕上來拉他，說道：「快進去告訴：老爺要打我呢！快去，快去！要緊，要緊！」

寶玉一則急了，說話不明白；二則老婆子偏生又聾，竟不曾聽見是什麼話，把「要緊」二字只聽作「跳井」二字，便笑道：「跳井讓他跳去，二爺怕什麼？」

寶玉見是個聾子，便著急道：「你出去叫我的小廝來罷。」

那婆子道：「有什麼不了的事？老早的完了。太太又賞了衣服，又賞了銀子，怎麼不了事的！」寶玉急的跺腳，正沒抓尋處，只見賈政的小廝走來，逼著他出去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頂頭風。寶玉的運氣真是查到了極點。不過這個老姆姆真是出現的恰到好處，想想寶玉抓耳撓腮的猴急樣子，偏偏有這樣一個老太太，你說東她說西，你說打狗她偏趕雞。在一場暴風雨來臨之際，多了一絲幽默。

不過這個老太太耳聾眼花，怎麼對金釧跳井的事知道的這麼清楚，這樣輕描淡寫的口氣？這樣的一個老太太明顯是個下人，又如何出現在賈政的廳上？也真是飛來的一筆，情理必無而笑果必有。《紅樓夢》的作者卻也真能遊戲筆墨。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柳家媳婦

那柳家的笑道：「好猴兒崽子，你親嬸子找野老兒去了，你豈不多得一個叔叔，有什麼疑的！別討我把你頭上的榪子蓋似的幾根屄毛撏下來！還不開門讓我進去呢。」

這小廝且不開門，且拉著笑說：「好嬸子，你這一進去，好歹偷些杏子出來賞我吃。我這裡老等。你若忘了時，日後半夜三更打酒買油的，我不給你老人家開門，也不答應你，隨你干叫去。」

柳氏啐道：「發了昏的，今年不比往年，把這些東西都分給了眾奶奶了。一個個的不象抓破了臉的，人打樹底下一過，兩眼就象那黧雞似的，還動他的果子！昨兒我從李子樹下一走，偏有一個蜜蜂兒往臉上一過，我一招手兒，偏你那好舅母就看見了。他離的遠看不真，只當我摘李子呢，就屄聲浪嗓喊起來，說又是『還沒供佛呢』，又是『老太太、太太不在家還沒進鮮呢，等進了上頭，嫂子們都有分的』，倒象誰害了饞癆等李子出汗呢。叫我也沒好話說，搶白了他一頓。可是你舅母姨娘兩三個親戚都管著，怎不和他們要的，倒和我來要。這可是『倉老鼠和老鴰去借糧——守著的沒有，飛著的有』。」

柳家媳婦管著小廚房的美差，又得到了賈寶玉等主子們的照看，正是春風得意，說起話來底氣十足，拿腔作勢，粗俗中透著犀利。柳家媳婦是一個精明而潑辣的女人。她討好寶玉、探春等二房主子，而對於迎春為代表的大房就不大趨奉，最終險些被秦顯家的取而代之。不過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柳家媳婦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柳家媳婦有一個美麗靈秀的女兒柳五兒，可以想見年輕的柳氏大概也同五兒一樣擁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然而當珍珠成了魚目，帶去了一個人的青春和夢想，只留下庸碌而瑣碎的一地雞毛式的生活。

通過柳家媳婦和小廝的對話，還暴露出了賈府的積弊之深，探春改革的阻力之大。這些生活在賈府這棵行將腐爛的大樹上的蛀蟲，拚命地為自己汲取更多的營養，稍有利益受損就怨聲載道；而賈府終將會帶著他們一起滑向深淵。

姥姥的笑容背後有貧困導致的不得已；賈母的笑容則充滿了英雄遲暮的無力感；薛姨媽的笑有笑對人生的樂觀和勇氣，王熙鳳的笑有捨我其誰的氣概和英姿；林黛玉的笑容總是掩蓋著啼痕，史湘雲的笑是忘憂的良藥；晴雯的笑聲里有年少輕狂的任性，多姑娘的笑容是一意孤行的洒脫；從柳家媳婦的笑語看到了笑中有淚的滄桑；從聾婆子的滑稽讀出了山雨欲來的前奏……

一個人的幽默是與生俱來的氣質，說話風趣卻要經過時間的歷練和沉澱。大概生活過於沉重了，因此，人們需要笑話來調劑，讓灰暗的人生有一抹亮色。

愛笑的人也愛哭，愛哭的人更愛笑，因為他們都有一副真性情。

他們用歡笑裝點生活，他們也在歡笑里迷失自我......

註：下一篇《紅樓夢》十大笑星（男兒篇），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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