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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假髮店見證的抗癌人生:顧客多是化療患者

北京大學腫瘤醫院附近有一家假髮店 很多癌症患者成為這裡常客

一家假髮店見證的抗癌人生

大概只有在這裡,癌症患者願意摘下帽子、圍巾,或是假髮套,任由陌生的眼光打量著頭上所剩不多的頭髮。

這是位於北京大學腫瘤醫院附近的一間假髮店。不大的店面,被各式各樣的假髮堆滿。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病友間的口耳相傳,這裡成為因化療而脫髮的患者選購假髮的地方。

周彪在店裡已經幹了超過十年,從最初接觸到患者時的緊張、不知所措,到如今能夠自如地替患者挑選合適的假髮,確定造型風格,周彪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形式。腫瘤醫院門口的這家小小店面,成了醫院之外患者們的一個落腳點,在周彪看來,這裡已經「不僅僅是一間假髮店」。

實際上,生死悲歡,每天都在這裡次第上演。

從理髮店變為假髮店 顧客多是化療患者

北京大學腫瘤醫院西門,馬路對面,穿過背街小道,有一間不起眼的小店。店面沒有朝馬路的門臉,只在靠外的一側立有幾個美髮店常用的燈箱,還有用尋常的紅色黑體字印刷的招牌,從醫院這頭看去,招牌上的「假髮」兩個字,一點也不惹眼。

這是一家在腫瘤醫院的患者心中有著「特殊」地位的店面。小店總共約有70平方米大小,被隔成獨立的兩部分。靠里一側是落地鏡、大靠椅、皮沙發,簡歐式裝修,吹風機轟鳴聲中,貼著白色瓷磚的地面,往往又多了幾縷黑髮。這裡是日常洗剪吹、燙染頭髮的區域。穿過連通的後門,空間一下子逼仄起來,裝修風格也停留在了上世紀90年代。

頭髮,滿眼都是頭髮。貼牆放置的,是首尾相連的鐵架,每個鐵架五層,每層放著10個頭模,戴著長短、造型各異的假髮。這是店裡的假髮銷售區。

這個區域的常客,是一街之隔的醫院裡因化療而脫髮的患者。

1998年,理髮師王峰開了這家店,店裡的「大徒弟」周彪,從17歲開始在這裡工作,已經超過10年。

周彪記得,2007年的時候,店裡還只做些洗剪染燙生意。漸漸地,「奇怪的客人」越來越多。「有的人看著年紀不大,頭髮幾乎掉光了,進門環顧一圈問得最多的是『賣假髮嗎』。」

有時候給顧客洗頭,洗著洗著,就發現洗手池內漂滿落髮。周彪有些緊張,擔心自己「下手」重了,倒是顧客很大方,「掉就掉吧」。

接觸多了,周彪和師父王峰才意識到,這些都是腫瘤醫院的病人,因為化療,導致頭髮大把脫落。詢問假髮的人越來越多,2013年,原本捎帶著做假髮生意的王峰,決定把生意轉向以制售假髮為主。

轉行並不簡單。為了保證假髮的質量,每年店裡都要通過中間人從雲南、貴州的山區收購大量的頭髮。這對頭髮主人要求極高,「年齡在45歲以下,沒有染燙過的長頭髮最好。發質好的,光是收購價,一公斤就要9800元。」這些收購來的真頭髮,根據發質好壞、頭髮長短,劃分為各種檔次,再通過加工,變成檔次、價格不一的假髮套,擺放在貨架上,供客人挑選。

戴上假髮拍照留念 「這是我最漂亮的一次」

很多人是家人陪著來挑假髮的。張儷(化名)進門的時候,身旁跟著老公和姐姐。看了一會,張儷說「餓了」,一家人先去吃了午飯,才又回到店裡。

「是誰需要,可以介紹一下。」看著店員在招呼,張儷從展櫃前轉過身,對著店員說,「我想看,你看這頭髮掉的」。說著話,張儷用兩根手指捻了一下頭髮,幾縷頭髮順著指尖飄落在地上。

在假髮店,做化療的患者似乎比在熟人、朋友面前更自在,也更容易聊起自己的事。張儷說,自己得了肺癌,之前一直在吃靶向葯,這段時間葯不起作用了,才開始化療。化療才開始兩周,頭髮大把地掉,額前已經有一片明顯的痕迹。

「以前也是長發飄飄啊。」看著張儷撩開額前的頭髮,丈夫在一旁咕噥道。張儷笑笑,沒有接話,眼睛順著展櫃,自顧自地看起了不同髮型的假髮。「店裡的假髮從380元到4萬元不等,您有一個預期的價位嗎?」「差不多的就行。」

店員介紹,380元的假髮是機織的,用機器把頭髮一排排地鑲嵌在布料上,看起來比較厚重,但頭髮也是真發。另一種手織的假髮看起來更真實,工人用織針將頭髮一根一根織進布料上,模擬毛囊和發旋生長方向製作,即使近距離看,也很難看出真假。

看完機織的和手工的幾頂假髮,張儷挑了一頂售價1999元、手工織的假髮。

為了戴上假髮不悶熱,也避免掉發的困擾,很多化療患者基本上都會把頭髮剃光。張儷想了想,說「別剃成光頭,留成板寸」。在鏡子前的座椅上坐下,圍上白色圍布,張儷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發獃。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姐姐,在一旁拿出手機,說要拍一張照片「留個紀念」,張儷撇過頭拒絕了,「不好看,別拍了。」

化療患者的頭髮像失去養分的樹葉,隨時會脫落,並且乾枯、脆弱。沒幾分鐘,理髮師將張儷的頭髮剃成了寸頭,「這下露出廬山真面目了,像個小戰士」。剩下的時間,理髮師按照量好尺寸的頭圍,給張儷先前選好的假髮做髮型。

張儷在一旁看著理髮師在模型上打理著自己的假髮,時不時地,她提出一點意見:燙點紋理,顯得年輕。或是拿出手機,給理髮師看照片,說要一個跟朋友類似的髮型。「清洗也是一樣的嗎?要用護髮素嗎?」對待假髮,張儷一樣問得很仔細。

張儷還沒到50歲,1997年,跟著丈夫從山西老家來到北京。張儷得了肺癌,正在治療,治得好治不好,張儷不做設想。

下午4點多,將近3個小時後,張儷戴上了挑選好的假髮。試戴後,理髮師繼續修剪劉海、鬢髮,讓假髮更適配張儷的臉型。一旁的姐姐,又掏出手機給張儷拍照。這一次,張儷沒有拒絕。「這是我最漂亮的一次了。有失必有得,失去真頭髮才得到這麼好看的假髮。」

對著鏡子問髮型師 「我剪個板寸也行吧?」

進門之後不久,陳靜(化名)就摘下了頭上戴著的假髮。這是一頂花了300多元、從網上買的假髮,陳靜說,這樣的假髮,家裡還有近十頂。

假髮下遮住的,是因為化療而乾枯、脫落,並且已經花白的頭髮。陳靜來自黑龍江大慶,在糧食系統工作多年,之後又與家人合辦工廠,忙得不可開交。2014年3月,陳靜被查出患有乳腺癌。化療兩周後,陳靜的頭髮開始大把大把地掉。

除了脫落得厲害的頭髮,陳靜看起來並不像60歲的人。她身材苗條,喜歡穿緊身衣服,生病前陳靜留著一頭齊腰的長髮,「走起路來一擺一擺的那種」。長發是陳靜的驕傲,也是自信的資本,甚至在化療的時候,陳靜都覺得,「病沒什麼要緊,頭髮別再掉了」,她常常把「生死有命」掛在嘴上,卻面對洗手池裡的大團頭髮,感覺到「恐懼和緊張」。

2014年3月到2015年1月,陳靜做了10個月的化療。在這之後,她開始頻頻購買假髮。一次偶然,陳靜的丈夫在腫瘤醫院附近發現了這家假髮店,便進門觀察了一陣,最後,丈夫選中了兩頂單價3999元的假髮。

陳靜是跟著丈夫來的,她心疼錢,但當假髮送到面前時,她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用手摩挲著,不迭地往頭上套。丈夫在一旁笑呵呵的,滿眼都是滿足。

髮型師來了,觀察了陳靜的臉型、頭型後,確定了假髮的髮型。陳靜光著腦門,在店裡左看看,右看看,對著鏡子問髮型師,「我剪個板寸也行吧?」

在這個行業幹了十多年,周彪見過來買假髮的患者數不過來,像這樣爽朗的卻不多。「很多患者來買假髮或者清洗假髮,要麼是把頭上的帽子捂得緊緊的,要麼要先去單獨的房間,自己摘下假髮換上帽子才會出來。」也有人剪著剪著頭髮,突然就號啕大哭。「雖然頭髮掉得幾乎只剩一點,但那畢竟是她自己的頭髮」。

不僅僅是假髮店 還是讓患者自信的地方

周彪說,也有一些患者來了之後很少說話,只是看,店員上前問,他們也不說是因為做化療要戴。遇到這樣的顧客,店員也就順著他們,假裝不知道,給他們細心介紹。

從業的時間一長,幾乎一打眼的工夫,周彪就能看出哪些是想要買假髮的患者。「剛來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有一次給顧客洗頭,輕輕一抓,掉了一大把,以為把顧客頭髮洗壞了,很害怕,後來是顧客自己解釋說他是病人。」

周彪說,在店裡待久了,見多了生死悲歡,也會被一些瞬間觸動。有一次,店裡來了一對母女,在聽說可以自帶頭髮製作假髮,女兒說什麼也要剪下養了多年的長髮,為母親做一頂假髮。

很多來買假髮的患者,來得次數多了,和店裡的員工漸漸熟絡起來。周彪就有一位老主顧,說周彪像她的侄子,加上兩人又都是湖南老鄉,每每來都要帶上自己做的剁辣椒等一些吃食給他。

也有一些人,逐漸消失在視野里。去年下半年,周彪接待了一個來買假髮的阿姨,50多歲,來的時候女兒陪著。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挑了假髮,定做好髮型,說一個月之後來取。

一個月之後沒見到人,周彪給阿姨打過去電話,「她閨女接的,說沒時間,再等等」。直到半年後,有一天女孩急匆匆地打來電話,「她說讓我把假髮『閃送』給她,我問怎麼了,她說她母親快不行了」。

周彪心裡一驚,考慮到實際情況,說阿姨如果不需要了,不買也行,可以把錢退給她,但女孩執意要買到假髮,「圓母親一個心愿」。

兩個多小時過去,陳靜的假髮做好了。戴在頭上,她反覆端詳鏡子里的自己,還一遍遍問身邊的人,「跟以前比怎麼樣」。

這是周彪和同事樂於見到的一幕。有些時候,一些人在外地的顧客來不及趕來挂號,他和同事會起早幫忙去對面的醫院排隊。一些顧客看到很喜歡的假髮,但看到價簽又有些猶豫;另外一些時候,女性患者想買,丈夫不同意,每到這些時候,周彪會估量著顧客的購買能力,然後推薦一些經濟實惠的假髮。

在他們的心中,這間不起眼的店面,已經不僅僅是一間假髮店,而是一個癌症患者能夠光明正大地摘下帽子的地方,「一個能讓患者感到舒服,恢復自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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