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 冰湖轉場

普莫雍措海拔5010米，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之一。每年隆冬，湖面上都要進行一次驚心動魄的羊群轉場。

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崗巴拉山，沿著碧綠的羊湖直奔冰湖。經過5個小時的奔波抵達冰湖湖畔。牧人們早已在湖邊的瑟瑟寒風裡等著我們的到來，低矮的放牧點瓦房內，給我們介紹第二天羊群過冰湖的流程和注意事項。恰好夕陽西下，冰湖邊上景色宜人，湖畔的羊群開始進入羊圈，我爬上房頂，支好三腳架拍下了動靜結合、虛實有度的轉場前夜的清點羊群照片。

「顏值」越高、責任越大。夏天需要趟河的時候，領頭羊需要打頭帶領羊群；冰湖轉場也需要領頭羊，緊隨牧人後面，引導羊群穿過冰面。這樣的任務領頭羊一生要完成十幾次。回報它的將是放生，自然地老死，終生得到牧人的呵護。

貢桑次仁在羊群前帶隊，他的身後是領頭羊，其他幾個牧人左右壓陣，500多米的羊群長龍「駛」向水草豐美的小島。

不時有小羊滑倒在冰面上，牧人索性抱起走上一段。

早上8點多鐘，浩浩蕩蕩的羊群已經行進在冰湖上。

當晚，海拔5070米的堆瓦村駐村工作點內，35歲的貢曲和29歲的次仁倉決正在給我們準備晚飯。圍著牛糞爐，吃著糌粑團加上干野菜粥，感到全身暖和。跟駐村幹部聊天，了解完情況後已是深夜10點左右，我們返回縣城，購買明天帶給牧人們的禮物。很多時候，人與人的關係不光是採訪和被採訪的關係，更需要真誠相待。很好的溝通和真誠的相待會讓影像自然而流暢。

轉場當天，我們7點出發，抵達冰湖湖畔天還沒亮。由於海拔高、天氣寒冷，無人機電池需要加溫，我從包里掏出準備好的電暖寶，讓電池開始加溫。

寒冷的冰湖上，我們和牧羊人一同前進，共同面對不確定的前方。在高原，很多時候我們不願做他人生命的匆匆過客，而是他們溫暖而堅定的同行者。

轉場開始後，一切按照正常進行，空中地面完美配合，文字和畫面有機結合。

太陽出現在地平線上，羊群沐浴著霞光，在冰面留下纖長的冰藍的影子，金色的隊伍將湖面分成藍白兩種顏色。這樣壯美的景象，牧人們卻無暇欣賞。

當啟明星從雪山頂上升起，牧人們就早早起床，燒茶吃糌粑。

採訪中缺氧、寒冷、高原反應、冒著生命危險等辭彙早已不是我們的口號，在高原行攝十幾年，早已視艱辛為必然。

拍羊群，對我來說是一次內心的回歸。我上小學時，父親「強行」讓我放了兩年的羊。羊的習性、羊的規律、牧羊人的生活從小了如指掌。每一次看到牧羊人，對我來說是一次心靈的回歸，明白自己生長的起點。很多人說，你拍得很美！可有誰明白生活的艱辛，牧羊人的孤獨全寫在山頂的迴音里。我想展現的也是人類和自然的關係，人類和人類的關係。

轉場前一晚，牧民們把羊群趕到湖畔的羊圈裡進行清點。

經過小心翼翼的緊張跋涉，羊群終於抵達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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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不俗 · 陳世平

在攝影術發明之前，自然與文化的景觀很少見，也很少從人類中心的角度被感知。攝影證明了約翰·伯格在其《神奇動物園手冊》中提出的觀點：人類想像的所有努力，即使發明上百種物品也很困難，而自然卻創造了成千上萬種。從這方面來看，攝影一直驅使我們走入真實。

新華社攝影記者普布扎西，帶著航拍器與相機，帶來了西藏自治區浪卡子縣堆瓦村村民在充滿危險和希望的冬季，在世界海拔最高的西藏普莫雍措冰湖趕羊群轉場過程中的生活切片和震撼場景。

這些影像不同於很多人不遠千里而來，獵取的表徵化符號化奇觀化的西藏影像，也不同於我們慣常看到的站在一個制高點拍攝的蜿蜒而行的轉場隊伍的場景，普布扎西紮根在西藏，曾有過放羊經歷的他全程跟隨這隻轉場隊伍，懷著對牧羊人更為親密的好感，體驗並記錄下一場充滿危險與困難的冒險之旅。普布扎西說：「牧民冒險過冰湖轉場，就是為了給羊群找到更肥美的草場，我只是用鏡頭白描了這種情感。」

「這種情感」正是光影中西藏故事的靈魂。觀看這些照片的感覺可以作比，就好像時下滿街林立的餐館，隨便挑一家都有大餐立等可上，色香味都已配比好，鴛鴦火鍋、四喜拼盤、日式料理、印度菜。偏偏有一個人，穿了長衫進來，用蓋碗沏了茶，做了掬，鄭重地推到面前說：「請用」。有人從這組照片中看到了牧民對自然的敬畏，對牲畜的情感，看到了青藏高原的祖祖輩輩如何與自然和諧共生，也看到了攝影師的誠意與勇氣。

這種誠意和勇氣為這組照片夯實了地基，讓飽含情緒的特寫入心入眼；借用無人機的「翅膀」，呈現的轉場時充滿陌生感的視野和講究的光影表現，讓專題更為打眼。隨著無人機在攝影領域的普及，空中鳥瞰幾乎成為平民化的視覺常態。而這一題材對無人機的應用和藝術表現力的呈現，卻成為了最大的亮點，打破了很多「上帝視野」照片有縱深卻不震撼、有景物卻無情趣的硬傷。

近年來表現西藏民俗文化與風土人情的照片越來越多，如何飽含情感打動觀者，如何借用科技讓照片擁有「新鮮感」，如何讓呈現民俗的視角不落俗套而更加多元與深入，如何透過淺表捕捉到人們真正的生產生活方式和社會狀態，讓照片雋永而耐讀？以上種種，可藉此作思量一二。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8年·第24期·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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