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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李天浩——六公斤巧克力和二百六十七杯奶茶

六公斤

巧克力

和二百六十七杯奶茶。

二月的第一天,在連續幾天的陰雨後,初春的太陽終於再一次擁抱了這個城市。人們都走出了家門,來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好天氣。湟水河兩岸突然熱鬧了起來,人來人往。柳樹抽著新芽,候鳥沿河嬉戲,一切都生機勃勃。

我也在河邊的一個公園,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李天浩。

一別數載,見面也意料之中的有點沉默,彷彿從無話不說到無話可說了一般。畢竟多年過去了,湟水河的河床都抬高了兩米部分地方已然高出了水面,上面生長的水草甚至高過了岸邊,還有什麼不能變的。我的變化稍大,胖了很多,也老了了一半。但李天浩卻似乎沒有什麼改變,面白無須,人畜無害,一如當年。

感嘆一番,想起以往種種,總算是打破了生疏,找到了個話頭。兩個男人在一起,當然只有聊聊女人了。而我又沒有什麼可聊的,那就只好聊李天浩的了。

李天浩第一次談戀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為他是被倒追的,被隔壁班一個姑娘堵在廁所門口,硬塞了他一大盒子的各式巧克力,後來他同桌張子強悄悄把稱了一下,總共六公斤。當時疼癢集團還沒上市,不然我們一群人肯定會聚在一起感嘆一句:「龜龜,這也太真實了吧。」

巧克力很好吃,而姑娘呢,比巧克力還好一萬倍。李天浩是這樣形容他的初戀情人的。當然,到底是不是初戀其實我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姑娘天天圍著李天浩轉給他送吃的喝的,而他的同桌張子強在那段時間胖了十斤。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狗糧真的不能多吃,容易發胖。

然後姑娘轉學了,從我們這個偏僻的十八線城市的一所普通高中,轉到了省會城市的重點中學。走之前,姑娘又給李天浩送來了一盒巧克力,比第一次送的那個盒子,只大不小。當時李天浩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喜。但是不遠處正暗中觀察著這邊的張子強,眼睛散發出了詭異的光芒。

李天浩事後說他已經記不得姑娘當時給他說的是什麼了,因為已經過去太久了,而且反正最後也沒結果了,記住了反倒更難受。你看,高中時期的愛情多脆弱,都不用父母老師干涉刻意拆散,轉個學,空間距離拉開一點點,說散就散了。六公斤巧克力開頭的愛情,連六個月的時間都沒堅持到。而結尾留下的那盒巧克力,終究還是被張子強給吃得乾乾淨淨。就像這段無疾而終的愛情,最後連點美好的回憶都沒留下,就剩下一坨屎了。

於是李天浩在剩下的時間裡開始埋頭學習,大有一種化身為書獃子的徵兆。正好他的班主任也是他們數學老師特別喜歡他,甚至他們班其他學生產生了一種要老師要收他為義子的錯覺,所以李天浩理所應當的數學成績步步高升,也被欽定為他們班的數學課代表。他也樂在其中,天天不是往辦公室跑問數學題,就是在教室里給同班同學講題,連足球都不常來踢了。要知道,作為一個鐵杆的阿森納球迷,李天浩以前每天中午都會穿著那件四號球衣來球場上踢會兒球,哪怕空門不進,也會認真擺好每一個射門的pose。所以當他不常來球場以後罵我們以為他在高考前就這樣了,化身學霸,人畜無害,鬼神不侵。

當然,那只是我們以為。他們班當時有個數學成績很一般,長得卻還不錯的姑娘,我們暫且叫她的小名婕婕吧。婕婕數學很一般並不是因為上課不聽,也不是不愛做題,就純粹天賦這方面可能有點偏差。賴天驕當時一副書獃子學霸形象,讓班上當時那些喜歡他的女生望而卻步。婕婕也蠻喜歡李天浩的,畢竟李天浩有一米八的個子,既是學霸還是足球場上踢球姿勢擺得最帥的。學生時代,這已經是非常非常吸引女生注意的那種類型了。然而那段時間已經有其他姑娘滿懷希望而來,又大失所望而歸了。所以她決定另闢蹊徑,天天來找李天浩請教數學題,試圖通過時間來追到李天浩。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天又一天,姑娘放棄了和閨蜜天天出去品味美食和逛街,也不再拿著手機刷愛豆的方方面面,對於年輕的姑娘而言,她真的放棄了很多。她的回報是數學成績逐步提升,至少不會再拖低其他科的平均分了。可是她和李天浩的距離卻一點也沒靠近,因為是非常非常正常的同學關係。李天浩甚至開始變得沒有以前那麼有耐心了,有時候講解了一道題後,就讓姑娘自己再過一遍,自己在那兒看著自己的習題集發獃,讓姑娘非常有挫敗感。有時甚至不止一次的想到,算了無所謂了,至少自己的數學成績變好了嘛。

於是在一次晚自習後,姑娘回到家中,給李天浩發了一條簡訊:「我知道我很笨,有些題在你看來非常簡單,我也要來問你。所以你最近給我講題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想著那些老師布置給你們這些數學成績最好的學生的題。以後我會自己努力學的,不會再來打擾你了。」發完簡訊,姑娘內心十分忐忑,緊緊握著手中的手機,等待著李天浩的回復。期間手機振動了兩次,一次是閨蜜拜託她明天幫她帶份早餐,還有一次是張子強約她周末去看電影。沒錯,李天浩的同桌張子強也喜歡著這個姑娘,只是一直沒有給李天浩說而已。在他看來,李天浩在巧克力姑娘離開以後,基本上已經是女生絕緣體了。自己並不用告訴他或者提醒他,悄悄的追這個姑娘就好,這樣哪怕最後失敗了,也不會被旁人笑話。可惜姑娘心裡只有李天浩,而李天浩這一晚,並沒有回姑娘的簡訊。

第二天一大早,姑娘盯著個黑眼圈來到了教室。剛剛走到自己座位上,就看到了一杯奶茶。她拿起奶茶,發現下面還有一張紙條,字跡一看就是那個天天給她講題的男生的,上面寫道:「抱歉在給你講題的時候走神了,不過我並沒有在想那些數學題。我在走神的那些時間裡,一直在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你長得可漂亮。」

有人在凌晨三點就起床,走出山間旅舍,爬一個小時的山路到山頂,只為看一眼初升的朝陽。有人堆數十個小時的多米諾骨牌,期間小心翼翼,步步驚心,只為了推翻時的精彩。很多人願意去經歷磨難,並不是因為磨難會讓他變優秀,也不是磨難本身有著什麼趣味性。人們之所以願意主動去經歷苦難,只是因為,熬過去了,會有美好的風景。

她收起紙條,抬起頭來,看到李天浩就站在他面前,有點手足無措的撓了撓頭說道:「喝奶茶吧,很好喝的。」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吸管插入杯子,很用力的喝了一口。「謝謝你啊,李天浩,真的很好喝。」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足球場上李天浩穿著阿森納四號球衣再一次空門不進,懊惱的坐在場邊嘆氣,姑娘買來一瓶脈動遞給他。一旁的張子強收起球鞋,向辦公室走去,打算申請換個座位。也許是天道輪迴,他吃了那麼多巧克力,現在一下子都還給了賴天驕了。

於是大家看到,張子強和奶茶姑娘居然互換了位置,而她的桌子上,每天都會按時出現一杯奶茶。奶茶店的老闆為此和李天浩成為了朋友,畢竟這樣一個風雨無阻比他還準時的顧客,真的非常難得。在聽說每天騎車繞很遠路過來買的奶茶都不是自己喝而是給自己女朋友買的以後,老闆更是非常好奇姑娘長啥樣。於是賴天驕給老闆看了下兩個人的合影,在老闆高度讚揚姑娘長得好看以後,李天浩樂呵的表示自己以後只在這家店裡買奶茶。

接下來的故事,應李天浩的要求,只能簡單的略過了。在高考後的第三天,姑娘和一個男的出現在奶茶店門口買奶茶。老闆一眼認出,然後悄悄拍了一張照發給了李天浩。這裡我們可以看出,廣交朋友真的很有必要性。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自己都忘了什麼時候結交的朋友,會突然出現,帶給你一個悲傷的消息。

李天浩把照片發給了姑娘,然後拉黑了她。當晚拉著我們喝了六瓶啤酒,吐了個稀里嘩啦。也許他還有很多話想給我們說,也想給姑娘說。什麼愛恨情仇,詩詞歌賦,以前未來,最後都隨著按下的抽水按鈕,衝進了馬桶最深處。

一別數年,聊到那段感情,他突然笑了笑說道:「那天我去了奶茶店了,老闆說這麼多年不見,我怎麼還和高中一樣啊。然後給我看了一個數字276,說是我給那姑娘買的奶茶杯數。我說他瞎幾把吹,他說沒錯,因為買第一杯奶茶那天,他家的機器當晚壞了他去買了現在這個新機器,有發票有快遞票時間白字黑字。買最後一杯奶茶的那天,是高考前的兩天。去掉節假日我沒去買,剛好276天,也就是276杯。」一段感情的存在,可以用276杯奶茶來記錄。一段感情的毀滅,可以用一天來完成。看起來美好的東西往往脆弱,一點點的變化一點點的惡意,就能在一瞬間徹底摧毀它。

李天浩到現在為止依然不喜歡吃巧克力,不喜歡喝奶茶,但他拒不承認和兩個姑娘有關。而我總覺得味蕾是不會騙人的,所以我想李天浩永遠忘不掉那兩個姑娘。她們一個像巧克力,一個像奶茶。

都和寂寞一樣,使人發胖。

遇見,二百七十六日的陪伴

後來李天浩再次路過奶茶店,發現那家奶茶店也關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列印店,一點以前的痕迹都沒留下。那些以前的種種,那些青澀而又張揚的歲月,熱情而又含蓄的感情,彷彿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客官,有酒,有茶,有故事,您裡邊兒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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