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竹刻大師譚維德之手的壽山石雕

剛開始玩古董收藏那幾年，每個周末我都會在上海的幾個古董市場轉悠。04年的一個周末，我在上海東台路古玩市場的一家店裡，看見了一方白芙蓉獅鈕大方章，邊款刻的是「次閑仿漢」，印文沒細讀，風格屬浙派，刻得很不錯。尤其是這個獅鈕刻得非常好，標準的「乾隆工」。我問了一下價，店主說這是「將軍洞」白芙蓉，要價六千。我還到四千，店主不同意。我心想這麼貴的東西，他一時半刻也賣不掉，等過一段時間，他賣不掉時，再來壓壓價。想不到，過了一、兩個禮拜，公司派我到美國總部培訓，等從美國回來，再去東台路時，已是一個多月以後了。再到那家店裡一看，印章沒了。一問店主，店主說不久前剛剛賣掉。我聽了真是懊悔不已！店主說這個印章本來是他的，多年前賣給了一個台灣人。現在中國人開始有錢了，國內古玩生意好起來了，於是又花四千塊從台灣人那裡拿回來賣。這個印章是我錯過的好東西之一，一直銘記於心。趙次閑是清中期著名篆刻家，「西泠八家」之一，「將軍洞」白芙蓉也是乾隆時期發現的頂級白芙蓉，以後絕跡，價值堪比田黃。而且這個獅鈕的雕工也是和那些精美的田黃獸鈕雕工有一拼。到目前為止，我再也沒見過比這個獅鈕雕工更好的芙蓉石獅鈕雕工了。現在回想起來，從材質、邊款及印文風格看，此章定是趙次閑所刻無疑，想想都心痛！

大約06年左右，我有一次逛蘇州文廟古玩市場，在一家店鋪里又看到一方精美的芙蓉石隨型雕印章，由於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這次雖然店主開完價就不肯降價了，我還是當場買下。

此芙蓉石高8.1cm，雖然不是「將軍洞」白芙蓉，但石質溫潤，雕工精美，結合了高浮雕、淺浮雕和圓雕。整個芙蓉石正面隨型雕成一個大竹筍，一個小竹筍，四根小竹竿和一根竹支。尤其是淺浮雕竹支，刀工精細，線條有力，完全可以媲美晚清壽山石薄意雕大師林清卿的作品。反面是一根竹竿，一個竹筍和一塊洞石。洞石上刻「庚午三月，一民作」。印文是白文篆書「錢國樑印」。「一民」是清末民國著名竹刻家譚維德的字，庚午應是1930年。譚維德祖籍安徽合肥，寓居蘇州。早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歸國後曾任吳佩孚的隨從副官。後厭倦軍旅生活，回蘇州以刻扇骨自娛，摹鐘鼎文，不失神理，摹古錢幣，尤為精絕。1937年「8.13」日寇佔領上海，不久攻佔蘇州。譚維德攜妻女逃到近郊黃埭。日寇不時下鄉搶糧，姦淫燒殺。敵人的暴行激起了他的男兒血性。他組織村民起來抗敵自保，在一次伏擊戰中不幸飲彈身亡。譚維德以行武之身成刻竹大家，最終又血灑戰場，回歸軍人本色，在竹刻藝術史上，值得秉燭一書。每當我把玩這塊印石，想到譚維德這傳奇的人生，心底總是平生出一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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