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閣樓的房子
「帶閣樓的房子」
有些畫,
過了那個境遇,
就再也畫不出來了~
比如何多苓80年代這部依據
契訶夫《帶閣樓的房子》
創作出的連環畫。
畫家何多苓
地道俄羅斯畫法,濃郁飽滿的情緒,
對原著的真誠理解,猶如一首
青春的輓歌——
為我們留下了
80那個充滿了理想主義熱情
的美好年代的真實溫度。
也再一次證實了那句老話——
美其實比歷史更真實!
閑話少敘,
讓我們一起來看看
這部連環畫吧!
▼
六七年前的夏天,我住在鄉下。
我命中注定經常閑散,各處徘徊。
有天傍晚,我偶然走上一條林蔭道。
安靜而黑暗,樹梢上有光顫抖。
金鶯勉強唱著,它大概也老。
林蔭道到了盡頭,
我走過一座帶閣樓的白房子。
門口站著兩個姑娘。
年紀大些的那個不看我;
另一個驚奇地瞧我。
那兩張嬌美的臉彷彿早已見過,
我走回家去,
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好夢。
從此我就常上那白房子去了。
我的心越來越沉重;
我的生活過得這樣快,這樣沒意思。
我聽見她們的聲音。
她們是已故櫃密顧問官
沃爾恰達尼諾夫的女兒。
雖然廣有家財,
但她們與母親無論冬夏都住在鄉下。
姐姐莉達在鄉村教書,
每個月掙廿十五盧布的薪水。
她漂亮,忙碌,永遠嚴肅。
她不喜歡我。 因為我是風景畫家,
在圖畫里沒有表現人民的困苦,
而且對她堅定信仰的事業漠不關心。
妹妹任尼亞跟我一樣悠閑無事。
家裡人當她是小孩子,
叫她「米修司」。她成天看書,
熱切地看下去。
我們一塊兒去散步,
到田野上去。 我畫畫,
她就看得出了神。
鄉村別墅的早晨總是迷人的。
我知道就要這樣沒有事情
地過完一整天,整整一個夏天。
我在花園裡,
任尼亞拿著籃子走來,
彷彿她知道會在這兒找著我。
她跟我講村子裡的新聞,
談到奇蹟。
「這算不了什麼。」我說,
「生活本身不就是奇蹟嗎?
凡是不能理解的東西就是奇蹟。」
「難道你不怕奇蹟嗎?」
「不,我比它們高,
人應當認定自已比任何奇蹟都高,
要不然他就算不得人。」
她認為我既然是藝術家,
就一定知道得很多。
她談到上帝和永恆。
我說:「對,人是永生的。」
她聽著,相信了。
如今大自然顯得那麼溫和,
正在沉思:我感到一種親切的熱愛,
好像小時候那樣。
田野上黑麥花開,秧雞鳴叫,
彷彿生活正在開始,
美麗,神聖,那是軟弱的
俗人所不能了解的。
任尼亞信賴我,
我的藝術征服了她的心。
她盼望我領她
走進永恆和美的領域,
走進依她想來我必定十分熟悉的、
高一等的世界中去。
我呢,滿心想要單獨為她一個人
畫畫,跟她一塊兒佔有
這迷人的大自然——這以前
我老覺得自已是個多餘的人。
她問我為什麼老是和莉達爭吵。
我說:「因為她的話不對。」
「這真叫人不懂!」她搖搖頭。
天熱,風早已停了。
悠閑的白晝好長、好長啊,
同時還有一種憂鬱的感覺:
這世界上的事不管多麼長,
總要完結的。
也許因為我始終和她在一塊吧,
總之我捨不得離開她,
覺得那可愛的一家人對
我來說是那麼親近。
我感到一種平和的激動心情,
彷彿在戀愛似的;
在整個夏天裡我第一回
想到要畫畫了。
晚上莉達又談起學校,
談起設立鄉村醫療所。
「對不起,」她轉身對我說:
「我忘了你是不感興趣的。」
「不,我很感興趣。」我生氣了。
「我認為建立醫療所是完全
沒有必要的。」
「要緊的不是某一個農民病了,
而是他們這一生從沒功夫想到
自已的靈魂,就跟動物一樣。
您的學校和醫療所只是鞏固
他們的奴隸地位罷了。
「要做的應該是把人從奴隸
地位上解放出來,給他們自由,
和我們一起獻身給科學和藝術,
而不是只讓他們看懂酒館
的招牌和靈書。」
「我只跟您說,」莉達說,
「人不可能坐著不動。
固然我們沒有拯救人類,
但儘力去做,那就是對的。」
「你自相矛盾,
你連教育也反對,
可是又談科學。」
3
「科學與藝術不是為了暫時的需要,
而是為了永久的目標——探索真理。
可是我們的智慧全為了滿足
肉體的需要而消耗了……」
「真理還遠得很,
人類仍舊是最殘暴的動物。
我們的才能只是給罪惡湊趣,
(「米修司,出去。」)
我不想工作。
還是叫這地球掉到地獄裡去才好!」
「別說了。」麗達說,
「我們永遠也談不攏。
你瞧不起的藥房與學校,
在我看來比全世界一切
風景畫的價值都高。」
那是八月間一個憂鬱的夜晚——
說憂鬱,是因為有了秋意。
門邊站著任尼亞,等著送我一程。
「我覺得你的話對,」她說,
由於冷而發抖,「要是大家都能
把自已獻身給精神活動,
人就會變成神。」
她不敢去看隕落的星星。
我愛她。
我一定早已愛上她了。
「再陪我一會兒,」
我說,「求求您了。」
這當兒,我摟住她,吻她。
「明天見,」她低聲說。
「這真可怕!我喜歡您,可是莉達呀!」
後來,我想再看一看她
居住的那所房子。
窗子里燈光變成柔和的綠色。
我滿腔柔情,對自已滿意,
因為我還能夠入迷,能夠熱愛。
但想到莉達,又覺得不自在了。
第二天,我沒有見到任尼亞。
莉達告訴我,她和母親旅行去了,
花園裡一個小男孩交給我一個紙條:
「姐姐要我跟您分開。我不能
傷她的心。求您原諒我!」
想到原先在她家說過的話,
我不由得慚愧起來,
而且又覺得生活乏味了。
當晚,我就動身回彼得堡去了。
我已漸漸忘記了那所帶閣樓的房子。
有時,孤獨折磨我,
我就模模糊糊地想起往事;
我覺得她也在想我,等我……。
米修司,你在哪兒啊?
好啦,看完何多苓在1986年
根據契訶夫小說《帶閣樓的房子》
而創作的44張連環畫連環畫,
不知大家感受如何。
連環畫《雪雁》插圖
其實在《帶閣樓的房子》之前,
1984年畫家還完成了另一套
著名的連環畫《雪雁》。
連環畫《雪雁》插圖
當時仍受懷斯風格影響,
畫面中呈現出的是孤獨的人
與荒涼冰冷的海岸線。
庫克雷尼克塞 契訶夫《帶閣子的房子》插圖
而《帶閣樓的房子》風格
卻大不相同,由於原作
描寫的是發生俄羅斯的故事,
所以畫家有意讓俄羅斯風情
充斥著整個畫面。
而且厚實粗重的線條
與鮮艷不羈的著色,
勾勒出青春獨有的活力與衝動。
色彩不斷地變幻——
素樸幽深的白樺林映襯出
女孩的純潔與可愛。
金黃色草地洋溢著大自然
的和煦溫暖,窗口透出
柔和的綠光寓意著對初戀
美好的憧憬。
濃重奔流的色彩
讚頌了青春的美麗與美好,
炙熱的情感得到了抒發的滿足,
甚至令人忘卻了失落與憂傷。
連環畫《雪雁》插圖
何多苓自己說這是
對一個理想主義時代的記憶,
同時也是為了和自己的
過去告別。
連環畫《雪雁》插圖
確實,80年代是個
充滿理想主義情結的年代,
人們頭腦里的禁錮剛被打破,
對精神生活的訴求無以復加。
連環畫《雪雁》插圖
理想主義交織下的青春夢想
就如初戀一般令人著迷、
難以割捨,卻又讓人神傷。
連環畫《雪雁》插圖
恍惚間,在突然覺察到時,
才發現她已飄然而去,
青春在不經意時悄然流逝。
《青春》畫布油彩,150×186cm,1984
與何多苓80年代油畫作品
《我們曾唱過這支歌》、《青春》、
《春風已經蘇醒》不同,
春風已蘇醒,何多苓,油畫,96×130cm,1981
同樣是描繪那一代人青春的足跡,
這些作品往往流露出的是憂傷、
迷惘,可以說是一支憂傷的
青春之歌。
而在何多苓的連環畫
《帶閣樓的房子》中,我們看到的
是絢麗、浪漫、激情流動
的青春詩畫。
※裸體畫中的「打碼」藝術,你怎麼看?
※他硬是把一樁樁木頭弄成了人體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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