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岩峰先生的散文：《房東》

最新 04-03

友誼地久天長

紅唇口哨

繆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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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

意味著

越來越有光芒

【青年書館時期作者與朋友聯袂出版的詩集《太陽淚》】

房東

楊岩峰

幾年前的一個夏日，幾位文友到我家聚會。分別時，我告訴他們要到大汶口鎮辦個書店，以文養文，以文會友。文友們很贊成，並表示一定鼎力相助。於是，規模只有兩間普通民房的青年書館便在兩個月後於一陣鞭炮和歡呼聲中誕生了。從此，我的生活中便有了第一位房東。

房東姓吳，是個脾氣古怪的中年漢子，拄著兩根簡易木杖，走起路來左擺右甩，像只漫不經心的鴨子；只有那張幾乎凝固成一個表情的長臉，使人產生幾分畏懼。據鄰居們講，老吳本來是個體格健壯、性情溫和的人，自兩年前拉車不幸摔折了雙腿，他的脾氣就變壞了，常常無緣無故地發火，有時還摔桌子砸板凳的，凶極了。也難怪，一個正常人，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肉體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都是令人難以忍受的，何況他還是一家之主呢！

如今，他除了在書館對過的學校門口賣點茶水、糖果之類，是什麼重活也不能做了。好在老婆很勤快，只一個男孩兒，每月還能收幾個房租，日子過得還算可以。

儘管窮得叮噹響，開業第一天照例要「表示」——圖個順當。家鄉、當地有關部門的領導及為書館誕生助過一臂之力的親朋好友都陸續來了，惟獨老吳借口行動不便，執意不來。我雖然著急，但總不能因此怠慢了眾位，只好作罷。

當天晚上，我送走了最後幾位朋友，剛想提筆發點感慨，忽然聽得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老吳由他老婆攙扶著過來了。我趕忙扔筆、讓座、遞煙、沏茶，好一陣忙活。

作者（青年書館時期）

「兄弟，你該幹麼就幹麼，我和你嫂子過來說幾句話就走。」老吳說得乾脆，也不就座。「今天晌午我沒過來，你別見怪，往後咱弟兄們還長著哩。」

「長著哩。」我不無感動地附和道。

「你還摸不清孩子他爸的脾氣。」嫂子拖著濃重的鼻音解釋道。「他最煩那種場合，更不願和那種人坐在一塊。」

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心裡又多了幾分敬佩。

「你初來乍到，人地兩生，有什麼為難之事儘管找我，別看你大哥這副熊樣！」老吳的話實在而又懇切。

「我還年輕，不太懂事，以後肯定少麻煩不了你們。」我有些激動。

「哪裡話，在我這裡住著，咱就是一家人。」老吳急忙打斷我的話。「忙活了一天，早點歇著吧。」說完，便在嫂子的照應下，拖著一串木杖叩地的聲音告辭了。

望著這對患難夫婦的背影，我長舒了口氣，慶幸攤了家知冷知熱的房東。

GROWTH

成長

一天中午，我正和幾位讀者閑聊，忽然聽到後院有人爭吵，繞過去一看，只見老吳倚在門框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瞪得圓圓的，活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我正想問個究竟，嫂子的聲音從屋裡射了出來：

「都是因為你！剛才我們村主任來過，說鎮里想在這裡辦個文化服務站，房租比你高一倍，要你大哥攆走你。你大哥不聽，他們就吵起來了……」

「就你嘴長！」老吳氣呼呼地打斷了嫂子的話。

「都怪我，給大哥大嫂添麻煩了。」

「廢話！」老吳利落地抬起手，指著我租的兩間房子說：「你放心，這房子是我的，誰他娘的也當不了我的家！哪裡找不到幾間房子，明睜大眼地欺負人！」

房東越說越氣，而我的歉意也就越來越深，越來越重。當初賃房子時，老吳認定我是搞文化的，賺不了幾個錢，硬是將房租壓至街面房租的最低限度，而今又為我舍利受氣，實在讓人過意不去。

後來，我才知道，雖然我村與小鎮僅一河之隔，但卻屬於不同的縣、區。書館在吸引大量讀者尤其青年讀者的同時，也觸動了某些「文化人」的神經，於是便出現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其實，我來大汶口鎮辦書館僅僅是因為這裡離家近、人口多，經濟發達，又是一個古文化發源地，比較有利於書館的生存和發展，絕然沒有其他的用意，更沒想到會給老吳一家惹來如此麻煩和不快。我只有自責。

耿直善良，坦誠倔強，不為錢財，更不為權勢和邪惡。老吳就是這種人。記得有一次，有個流氣孩子要我給他弄本黃書。我告訴他，我沒有看過，也沒有賣過，並勸他也不要看這種書。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我竟因此被他幾個哥們結結實實地教訓了一頓。時隔不久，那個流氣孩子的父母來書館賠禮，我才知道老吳已在那孩子家鬧了個天翻地覆。原來他已經知道這件事，儘管我一直瞞著他。也許人家看他腿腳不便，怕摔著他，也許因為他脾氣暴，不好惹，總之，以後再沒有發生過這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