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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那聽鐘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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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里聽鐘聲

李世恩

一步恍若千年。千年只是一個擦肩。

一千多年之前,唐代詩人張繼孤寂而落寞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楓橋的那頭。

一千多年之後,我循著那一陣陣深深淺淺、忽遠忽近的鐘聲,匆匆而來。

沿著楓橋鎮斑駁的石板路小巷,穿過擁擠的人群,我一步一步走近這座嚮往已久的江南名剎--寒山寺。

站在江村橋上,我清晰地看見碧瓦黃牆的寒山寺,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在靄靄薄霧的籠罩下,莊重而肅穆。而不時地有一陣陣悠揚的鐘聲從寺內傳出,在遼廓的天空中迴旋縈繞,空靈而神秘。

「一自鐘聲響清夜,幾人同夢不同塵。(《寒山寺清·陸鼎》)」寺內寺外,遊人如鯉。我不知道,每天會有多少人來到這裡?但我能感覺得到,這裡面有許多人和我一樣遠道而來,不為附庸風雅,只為聆聽那曾打動詩人心靈的鐘聲,尋覓並感受那一份「夜半鐘聲入夢來」的意境。

寒山寺在蘇州。蘇州在江南。江南於我,是一個心存久遠的情結。

身居北方的我,自小就對江南有一種莫名的嚮往,那是一種近乎痴迷的鐘情。在我的心中,江南是一個神奇、神秘和充滿誘惑的地方。粉牆與黛瓦堆砌成唐詩宋詞的幽遠意境,小橋與流水宛若美妙音符流淌出吳語越曲的曼妙景緻,而園林與湖影更是訴不盡長滿青苔的典故傳說。

2008年國慶節長假,我揣著一顆虔誠的詩心,打起行囊,攜妻兒同行,從一個薄霧的早晨啟程,一路向南、向南,一步一步走近江南的山、水、寺,真切觸摸江南鮮活靈動的生命脈絡,體味江南豐厚淳樸的水鄉風韻,感受江南傳承千年的歷史文化,在圓夢中遊歷,在遊歷中參悟,在參悟中獲取那一份獨特的文化滋養。

而蘇州是我 圓夢的第一站,寒山寺自然是我首選的拜謁地。

寒山寺位於蘇州城西的楓橋鎮。彷彿是一條巨龍盤伏在寒山寺門前的,就是那條著名的京杭大運河。河上有兩座著名的石拱橋,一座叫江村橋,一座叫楓橋。楓橋距寒山寺一里之地,而江村橋與寒山寺咫尺相倚。寒山寺外是一面巨大的明黃色的牆,俗稱照壁。照壁上「寒山寺」三個大字為浙江東湖名士陶浚宣所題,字體奇特,古樸蒼勁,別有韻味。

在大門前站定,當我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剛剛踏下去的那一刻,心中便陡生一種別樣感覺--一種莫名的柔柔的情愫,自心間氤氳升起,慢慢向外散開。似乎是某種應合,而一聲悠揚的鐘聲,漫過歲月,穿越時空,適時響起在耳際。就在這一刻,一種久遠的默契在這裡完成了對接。再看那裊裊香火,那廟宇樓閣,那飛檐翹角,在我的眼裡,似乎早已熟識。

哦,我的到來,莫不是為了赴一場前世的盟約?

寒山寺,原名妙利普明塔院,初建於六朝時期的梁代天監年間(公元502―519年),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的歷史。唐代貞觀年間,傳說當時的名僧寒山和拾得曾由天台山來此住持,改名寒山寺。而寒山寺的聲名遠播,蜚聲天下,卻只因了唐朝詩人張繼的一首《楓橋夜泊》。

其實,在當時的唐朝,張繼算不上著名的詩人,甚至連出名都談不上,但是他這首《楓橋夜泊》卻是唐朝最出名的詩歌。

一個詩人,他寫的詩比他的本人有名,這大概只有張繼了。這在詩歌豐茂如蒹葭、詩人輩出如繁星的盛世大唐,無疑是一個特例。

有書記載:張繼,約唐肅宗至德(公元756年)前後在世,字懿孫,襄州(今湖北省襄陽縣)人。生卒年均不詳。博覽有識,好談論,知治體。天寶十二年(公元753年)登進士。嘗佐鎮戎軍幕府,又為鹽鐵判官。大曆末,入內為檢校祠部員外郎。又分掌財賦於洪州。生性剛直,為人坦蕩,無一般仕宦者官僚之習氣,曾作感懷詩:「調與時人背,心將靜者論,終年帝城裡,不識五侯門」。他不逢迎權貴,喜好結交文人墨客,與當時同是進士出身的詩人皇甫冉交情甚好,時常切磋詩藝。張繼流傳下的作品很少,有詩集一卷,《新唐書藝文志》傳於世。尤以《楓橋夜泊》一首最為著名。

關於《楓橋夜泊》的故事,該從一千多年前落魄書生張繼的那次失眠說起。如果不是張繼那一次長安趕考的失敗,如果不是張繼失敗後取道蘇州借游釋愁,如果不是烏篷船上的那一夜孤枕難眠,中國詩歌的浩瀚星空中,就會因一首絕品詩歌的缺失不知要黯淡多少?

人生之失意,於常人,自是一種痛苦;而於文人,卻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張繼如是。還譬如蘇軾,一生命運多舛,仕途坎坷,因而寫出無數傳世之作。他在《自題金山畫像》中總結自己的後半生說:「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還譬如陶淵明,遭僚敵陷害,不忍俯仰由人的宦途生活,依然棄官隱居終南山,則寫出流芳百世的《桃花源記》。

當然,張繼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當年那夜的一時之感懷,卧波之愁吟,會讓一個普通的寺廟,名揚天下且日隆;會使一個平常的梵鍾,聲震千年而不衰。

一個人,一輩子,一首詩,名滿天下,永垂不朽,誰人不羨慕?然而,星移斗轉,日月輪迴,卻沒有張繼之外的第二個人能夠做到,這自然又是張繼的與眾不同之處。

而造就張繼與眾不同之處的,卻是一次失敗的趕考。

那時唐朝,所有讀書人的命運只和一件事情有關,這就是進京趕考。因為只有趕考,才能求得功名,才能榮華富貴。

青年才俊張繼歷經十年寒窗苦讀之後,帶著父老鄉親的殷殷期望,懷著「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新鮮」的雄心壯志,從襄州一路北上,踏上了通往首都長安的漫漫旅程。

儘管不知道那個未曾識面的長安帶給他的將是什麼?但張繼依然是躊躇滿志的,因為,他尚不曾嘗到過失敗的滋味。在這之前,張繼已經成功地參加了兩場非常重要的資格考試。一場是院試,相當於現在的小學畢業會考,他取到了一個優,當上了秀才;另一場是鄉試,相當於現在的中考,他又取到了一個優,當上了舉人。而現在,他要離開家鄉去長安,參加全國性的考試--會試了。這個會試,自然就相當於現在的第一大考--高考。

然而,命運卻與張繼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這次至關重要的會試,讓張繼名落孫山,飲恨長安。

原本以為可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原本以為可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原本以為可以登科及第,紅袍加身,瓊林宴上把酒言歡,原本以為可以高頭大馬,披紅戴花,衣錦還鄉,光宗耀祖。然而,這一切都頃刻間化成泡影。長安繁華如夢,但卻不屬於他張繼。

在別人的杯觥交錯的歡慶聲里,痛苦至極的張繼寄居客棧,獨對孤燈,悲淚長流。他只想儘快離開長安,儘快離開這個令他傷心欲絕的城市。

可是,該去哪裡?回家嗎?如此境地又有何顏面見江東父老?張繼想到了姑蘇城,早就聽聞那是一座天堂般的城市。那裡,該不會拒絕他這個落魄的書生吧?

於是,張繼決定去蘇州。他企望天堂的美景能夠消解掉自己的滿腔悲苦。張繼一路輾轉來到蘇州城,而當夜陸上客棧已滿。張繼只好在運河邊租了一條烏逢船,順水漂流。

時令已是中秋,時刻已是月上柳梢頭,霜華滿天,秋夜透著浸肌砭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襲向詩人夜泊的烏篷船,更有天空中飄過幾隻烏鴉凄涼的啼聲,無邊的愁緒湧向張繼的心頭,側卧船艙,久久難以入睡。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古剎寒山寺里,突然傳來一陣一陣撞擊鐘鼓的聲音。這突兀而起的鐘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那一瞬間,他被那幽遠的鐘聲深深地震撼了。他感覺這鐘聲彷彿只是為他一個人而敲,聲聲直抵他心靈深處最柔軟的一隅。

詩人聞聲而起,踱出船艙,佇立在船頭,舉頭眺望著遠處的寒山寺的塔樓,萬般情愫湧上心頭,說些什麼呢?惟有用詩才能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了。於是,張繼情不自禁的輕聲吟誦起來--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吟畢,兩行熱淚湧出眼眶,滑過張繼的臉頰,簌簌落下,一點一點,打濕單薄的衣衫。而即興吟成的這首後來起名叫《楓橋夜泊》的詩,從此流傳千古,像一顆耀眼的星子,照亮了中國詩歌的天空。

這夜半響起的鐘聲,也讓張繼突然參悟出了什麼。第二天,張繼離開蘇州城,回到家鄉,從頭再來,發奮苦讀。第二年,他終於高中。

有書記載:天寶十二年,張繼中進士及第。

在導遊的引領下,走過大雄寶殿,走過藏經樓,走過寒拾殿,我站在了寒山寺的碑廊里。導遊在熟練而流暢地講解著每一塊石碑的來歷。

寒山寺的碑廊里矗立著宋、明以來歷代名人如唐寅(唐伯虎)、康有為、羅聘等人的詩詞碑刻多塊,其中最著名也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張繼的《楓橋夜泊》詩碑。

張繼詩石刻始於宋朝宰相王珪,該碑因寒山寺屢經戰亂多次被焚而不存。到明代重修寒山寺時,姑蘇才子文徵明為寒山寺重刻《楓橋夜泊》碑。此後,寒山寺又數遇大火,該碑亦漫漶於荒草瓦礫之間,現存殘碑僅存「霜、啼、姑、蘇」等文字而已。清末光緒三十二年,江蘇巡撫陳龍重修寒山寺,邀請清代翰林院編修、著名書法家俞樾手書第三塊《楓橋夜泊》石碑。其時,俞樾已八十六歲高齡,寫完後第二天他就溘然長逝,此碑成為他的絕筆之作。寒山寺的第四塊《楓橋夜泊》詩碑,出自與詩人同名的近代書法家張繼之手。近代張繼書唐代張繼詩,先自增添了一段情趣,尤感到一種綿亘千古的永恆。

我徜徉在碑廊里,撫摩著每一塊詩碑,一字一句地誦讀著,且不由地讀出聲來,沉迷其中,難以自拔。這一刻,這是心靈與心靈的對語,這是靈魂與靈魂的感悟,這是一種醍醐灌頂般的享受啊!

《楓橋夜泊》不過短短四句、二十八個字,而運思卻是何其細密,意蘊又是何其深刻!整首詩意象密集跌宕,意境疏密錯落,意韻濃郁深厚,所有景物的挑選都獨具慧眼:「月落」、「烏啼」,一靜一動;「漁火」、「 江楓」,一明一暗;「客船」、「 寒山寺」江邊岸上;「夜半鍾」、「不眠人」,有聲無聲。如此動與靜、明與暗相對照,遠與近、有聲與無聲相襯托,濃濃失意,淡淡客愁,營造出一種朦朧雋永、空靈曠闊、渾融幽遠的情景,景物的搭配與人物的心情達到了高度的默契與交融,共同形成了這個成為後世典範的藝術境界。

儘管歷代文人騷客寫寒山寺的詩歌無數,卻無一人作品能夠超越《楓橋夜泊》。這不知是張繼的慶幸?還是後人的悲哀?

其實,倘若後人能從張繼的詩中參悟並獲得益處,不也是一件幸事么?然而,在這樣一個浮華而煩躁的社會裡,在這樣一個追名逐利的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耐下心去讀?更有多少人能夠真正讀得懂呢?!

走過碑廊,我們來到六角形重檐亭閣的鐘樓。在這裡,我終於看見了一尊巨大的古鐘。

然而,導遊告訴我們,這已不是當年張繼筆下的那尊唐鍾了。甚至明代嘉靖年間補鑄的大鐘也已不知下落。一說是當時「遇倭變」,僧侶們將那口大鐘銷熔改鑄成大炮,抵制倭寇;另一說是被日本人擄走,流入日本國,康有為曾詩云:「鐘聲已渡海雲東,冷盡寒山古寺楓。」為此,日本國內還曾大力搜尋,但徒勞無功。於是,張繼筆下的那口古鐘的下落,遂成了千古之謎。

而我觸摸到的這尊大鐘,聽說為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江蘇巡撫陳葵龍督造。這口大鐘身高足有一米八,外圍需三人合抱,重約二噸多。不時有好事的遊人持碗口粗的撞鐘木用力撞擊,巨鍾便發出深沉厚重的「鐺鐺」聲,餘音繞梁,悠悠不絕。那聲音好象發自地層深處,極富穿透力和感染力,聲聲叩擊人的心坎,直抵五腑六臟。

在最後的回望里,我依依不捨地走出了寒山寺,心中陡生一陣惆悵。一個轉身看似簡單,若再相逢,卻不知該是何時?

是夜,我們就宿在離寒山寺不遠的一家旅館裡。簡陋的房間,單薄的被褥,竟擋不住初秋的寒涼,半夜裡將我凍醒,讓我輾轉反側,久不能寐。

也是夜涼如水,也是夜半時分,我忽然渴望也能聽到來自寒山寺的那一聲鐘聲,親身重溫那一份意境。然而,這夜的姑蘇城,除了闃靜,還是闃靜。

不知過了多久,我沉沉睡去,就在半醒半夢之中,我的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陣隱隱約約的鐘聲。

我驚醒過來,凝神細聽,卻鐘聲黯無。我不知道,那一聲鐘聲,是寺內值更人敲響?還是幻聽於夢中?

無心再睡,我起身拉開窗帘遠眺。此時的姑蘇城仍然沉睡在夢中,而寒山寺隱沒在明明滅滅的燈火之中,無處循跡。

其實,何必管這鐘聲來自哪裡?夢中響起又何妨?

現實與歷史相似,心靈就有了一種契合。

心聲與鐘聲相通,靈魂就有了一種觸動。

記得一位作家這樣說過:「當一個人的心安靜下來,剔除私心雜念,就能聽到美妙的鐘聲。在每一次聆聽中,就會對人生多一些參悟,心靈得到洗禮,靈魂得到升華。」

其實,這鐘聲指的不僅僅是一種聲音,而是萬籟俱寂之時某種心靈指向,向人們展示的一個禪機。

是啊,無論你身在何處,只要心存善意,躬身傾聽,就能感受到來自世間萬物的靈動。而這一份淡之若騖的心境,不正是禪意給予我們的嗎?

於沉思之中,夜色悄然褪去,天空漸漸明亮起來。

作者簡介:李世恩,筆名唐筱,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日照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日照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自1986年正式在報刊雜誌上發表文學作品,至今已在《詩刊》《星星詩刊》《人民日報》《散文選刊》《瞭望周刊》《經濟時報》《中國經濟時報》《法制日報》《章回小說》《山東文學》等全國三十餘家報刊雜誌發表詩歌、散文、小說、雜文等400餘篇,十餘次在全國各類文學大賽中獲大獎,有多篇文章被選入各種文集出版《葉笛》《說出大海聽》《心籟》等書本文集,代表作有:《月泊中秋》《紅石榴》《認識民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寒山寺里聽鐘聲》《綉雜》等。

寒山寺里讀世恩

盧緒海

認識李世恩,緣於一篇散文,這篇散文名字叫《寒山寺里聽鐘聲》。

讀了第一句,就有一種愛不釋手之感:

「一步恍若千年,千年只是一個擦肩。」

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李世恩是誰,但就憑這一句,我斷定,他一定是一位詩人。

不是詩人,寫不出這樣富有哲理的句子。

這篇散文給我留下的印象如此之深,當我去蘇州時,大年初三扔下了老婆孩子,一個人跑到了寒山寺。

其實我知道寒山不是山,因為下面這段文字太有名了——寒山與拾得這兩位得道高僧,因這段充滿智慧的對話而青史留名:

「昔日寒山問拾得曰: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然而,真正到了寒山寺,看到了寒山與石得的塑像,我卻失望了。

「天下名山僧佔多」,就算寒山不是山,寺也應該建在山上吧,然而它卻不,居然建在了一條河邊!而這條河居然還是舉世聞名的京杭大運河。

怪不得張繼說「夜半鐘聲到客船」,原來我們想像中遠在姑蘇城外的江楓漁火,就在寒山寺旁!別說夜深人靜,其實就是大白天,鐘聲一樣能傳到客船。

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一時間,巨大的落差讓我倍感失落。

這時候再回頭讀李世恩的《寒山寺里聽鐘聲》,就逾覺得了不起了。

這樣的一個小小地方,竟然能作出一篇光彩照人的大文章,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許除了落魄書生張繼,就只有李世恩了。

大年初三那天,我一個人在寒山寺逗留了一天,除了拜讀《金剛經》大受裨益外,別的什麼感想都沒有。而當李世恩步入寒山寺時,他竟然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當我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剛剛踏下去的那一刻,心中便陡生一種別樣感覺——一種莫名的柔柔的情愫,自心間氤氳升起,慢慢向外散開。似乎是某種應合,而一聲悠揚的鐘聲,適時響起在耳際。就在這一刻,一種久遠的默契在這裡完成了對接。再看那裊裊香火,那廟宇樓閣,那飛檐翹角,在我的眼裡,似乎早已熟識。」

果然是詩人!我相信李世恩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詩人,否則,站在寒山寺的大門口,不會這般觸景生情,浮想聯翩。

一步入寒山寺,張繼的《楓橋夜泊》撲面而來。這首詩太熟了,熟到能讓人熟視無睹。而當李世恩看到這首詩時,他的思緒卻一下「往事越千年」,他彷彿看到落魄書生張繼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看到,趕考失敗的張繼愁緒滿面,坐在一條烏篷船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古剎寒山寺里,突然傳來一陣一陣撞擊鐘鼓的聲音。這突兀而起的鐘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那一瞬間,他被那幽遠的鐘聲深深地震撼了。他感覺這鐘聲彷彿只是為他一個人而敲,聲聲直抵他心靈深處最柔軟的一隅。」

於是,李世恩看到,「詩人聞聲而起,踱出船艙,佇立在船頭,」「情不自禁地輕聲吟誦起來——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一首光照千古的名詩——《楓橋夜泊》就這樣誕生了。

我們不能不感慨於李世恩豐富的想像力,也不能不被這樣有靈氣的文字所深深感動。我們不禁要問,隔著千年的時空,為何李世恩竟能與失意的唐朝大詩人張繼心靈相通?

《太陽城周報》創刊人徐璧如老師在讀到這一段時,向讀者透露了一條秘史:「其實,作者那段在蘇州的時間,也正是失意的時候,在與周圍世界難以握手言和的際遇下,失意也是催化劑。」

如果這個說法是事實,那麼我們就不難理解,李世恩為什麼在開篇時會說, 「我的到來,莫不是為了赴一場前世的盟約?」

徐璧如老師說,正是這種「斷腸人在天涯」的惺惺相惜,「所以才有了那种放浪隨心、恣意開闔、淋漓酣暢的好文章;(所以才有了這)有理有情、頗具文採的心血之作;(所以才有了這)遊目騁懷、上通天地、下接心源的優作結構。」

徐老師對這篇《寒山寺里聽鐘聲》做出如此高的評價,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李世恩寫作這篇文章背後的故事。在《李世恩其人其作印象》一文中,徐老師告訴讀者,「給他帶來許多榮譽的原創散文《寒山寺里聽鐘聲》一文的出爐,就是長期積累、一朝迸發的結果。」

原來這篇佳作是李世恩被逼稿逼出來的!如徐老師所言,「他的靈感是被逼出來、急出來、催出來的」。正是在約稿者下了最後通牒的情形下,李世恩從晚上九點寫到了凌晨三點,這篇代表了他創作新高峰的大作——《寒山寺里聽鐘聲》呱呱墜地!

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而更值得紀念的,是那段一度失意的人生經歷。

寒山寺的碑廊,我也是走馬觀花地匆匆路過,除了對幾處書法入眼的詩碑進行拍照,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出了碑廊——我急於去藏經閣讀書。

而李世恩「徜徉在碑廊里,撫摸著每一塊詩碑,一字一句地誦讀著,且不由地讀出聲來,沉迷其中,難以自拔。」這一刻,也許他已經夢回唐朝,與才子張繼迎面相逢;這一刻,他們的手一定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相見恨晚!

「這一刻,這是心靈與心靈的對語,這是靈魂與靈魂的感悟,這是一種醍醐灌頂般的享受啊!」

兩個不同年代的人在寒山寺里相逢相知,超越時空……

是啊,李世恩說的沒錯,「人生之失意,於常人自是一種痛苦,而於文人,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要是沒有曾經失意的人生際遇,就不會有由此而生髮出的人生感慨和感悟。這一刻,我一下讀懂了張繼,也一下讀懂了李世恩。

我曾經在與日照作協主席趙德發老師閑聊時,談到這樣一個觀點:一個人最好不要成為著名作家,因為據我所知,世界上那些大文豪大多命運多舛,沒有幾個人生得意的。不過,我說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講,那就是一個人最好別太順了,如果太順了,就沒有機會成為著名作家了。

我想,這段失意的人生際遇,於李世恩並非一件壞事,這篇被人們交口稱讚的《寒山寺里聽鐘聲》,足以印證我的觀點。

寒山寺很小,小到用不了半個小時就能轉遍。

離別的時刻到來了,告別寒山寺,李世恩又會心生何想呢?

「我依依不捨地走出了寒山寺,心中陡生一陣惆悵。一個轉身看似簡單,若再相逢,卻不知該是何時?」

這是一種怎樣的心緒啊,「一個轉身」真的有那麼簡單嗎?夜宿寒山寺旁的李世恩和失意的張繼一樣,這一夜「輾轉反側,久不能寐」。

他在想什麼呢?

「現實與歷史相似,心靈就有了一種契合。

「心聲與鐘聲相通,靈魂就有了一種觸動。」

這哪裡是在寫遊記,分明是在寫一首哲理詩啊!

一夜難眠的李世恩,終於在在半醒半夢之中,聽到了寒山寺一陣隱隱約約的鐘聲。這鐘聲讓李世恩頓悟:

「這鐘聲指的不僅僅是一種聲音,而是萬籟俱寂之時某種心靈指向,向人們展示的一個禪機。」這個禪機就是,「無論你身在何處,只要心存善意,躬身傾聽,就能感受到來自世間萬物的靈動。」

好一個「心存善意,躬身傾聽」!悲憫、謙卑、感恩,此時此刻的李世恩,肯定已經悟道、得道……

果然,一篇《寒山寺里聽鐘聲》橫空出世後,讓一度失意的李世恩時來運轉。從此,李世恩的文運、事業運好運連連,不僅捷報頻傳,而且步步更上層樓。

在讀李世恩散文之前,我對於散文的形式美是抱有一定成見的,在讀一些辭藻華麗的散文時,總會忍不住會搖頭嘆息,認為這樣的文字很難有生命力。

我認為好的小說不以情節取勝,好的散文不以形式取勝。

我曾經與日照書院院長辛本亮深入探討過這個話題。《詩》三百,成就最高的,非《雅》非《頌》,而是《風》。這說明真正有生命力、能傳世的大作,靠的是文章的思想,而非華麗的外表。我對趙主席的散文評價很高,是因為他的散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你看不到一點的做作,彷彿就在不經意間,一篇佳作就已躍然紙上。

但是,當我讀了《寒山寺里聽鐘聲》後,我的看法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我不得不承認,原來散文的形式美與思想性並不衝突,而且相得益彰,渾然天成。

《寒山寺里聽鐘聲》是一篇充滿詩情畫意、充滿禪意哲理的好文章,它能獲得那麼多人的青睞和讚譽,絕非偶然。

作者簡介:盧緒海,山東日照人,九三學社社員,碩士研究生,高級經濟師。現就職于山海天城建集團,著有《山海天管理評論》等作品。

濤聲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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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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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歸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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