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全：《哥德巴赫猜想》與新時期報告文學

2018年是《哥德巴赫猜想》發表40年。在當代文學史上，《哥德巴赫猜想》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1978年1月徐遲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以數學家陳景潤為主人公的《哥德巴赫猜想》，引起了轟動效應，成為新時期報告文學的「報春燕」。

首先，《哥德巴赫猜想》開啟了新時期報告文學創作的閘門。其詩化的敘述語言、生動感人的情節設置以及對知識分子的重新肯定等，使這部作品在當代報告文學史上具有了劃時代的標誌性意義和價值。報告文學這個閘門一經打開便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從此以後，許多記者，小說、詩歌和散文作者等紛紛加入報告文學創作，報告文學如春花怒放，出現了一批引起社會轟動的作家和作品。黃宗英的《大雁情》、理由的《揚眉劍出鞘》、陳祖芬的《祖國高於一切》、魯光的《中國姑娘》、柯岩的《船長》、趙瑜的《強國夢》等大量優秀作品的湧現，讓報告文學「由附庸蔚為大國」（張光年語），成為了一種堪與詩歌、小說、散文、戲劇比肩並立的重要文體。報告文學作品的數量和質量、社會效果等，都是中國文學史上前所未見的，從而造就了報告文學別樣的藝術特質，讓報告文學這一文體的自足性和自立性逐步形成、逐漸完善，確立了其不可動搖的文學地位。

在《哥德巴赫猜想》發表以前，報告文學在中國的文學序列里實際上是不存在的或不獨立自足的。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它通常被稱為特寫或文藝通訊，如《誰是最可愛的人》《我們會見了彭德懷司令員》《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紅桃是怎麼開的？》《為了六十一個階級弟兄》《南京路上好八連》等，皆是如此。它們的作者，包括魏巍、穆青等，其實都不是文學作者，而是新聞記者。而從徐遲等人的作品開始，報告文學才真正變成了專業作家的寫作，成為了一種獨立的文學體裁和樣式。

其次， 《哥德巴赫猜想》拓展了新時期文學的基本主題和題材領域。其所開闢的科技題材、所塑造的科學家的典型，拓展了新時期文學的寬度和厚度，為科技題材創作和知識分子形象的刻畫打開了新天地。《哥德巴赫猜想》對科技題材創作的第一個啟示是，必須強調報告文學的可讀性、生動性、詩性。《哥德巴赫猜想》有時被當作一篇詩作，其中有很美的詩句般的描述。報告文學要重視人物的刻畫，重視故事的講述。這是最基本的創作啟示。

第二個啟示是，要將抽象、玄奧的科技術語和概念形象化。我們今天描寫神舟上天、蛟龍下海、高鐵、粒子對撞機、機器人、超算、量子通信等尖端科技題材，都應該向《哥德巴赫猜想》學習，學習其如何把深奧的東西形象化，做到深入淺出，富於感染力。

第三個啟示是，要緊扣社會現實，記錄和表現這個時代，反映老百姓的心聲。

第四個啟示是，要堅持短、平、快、新、實、美的特點。報告文學是輕騎兵，倡導短寫、寫短、寫精，《哥德巴赫猜想》才18000多字，現在這樣短篇幅的作品越來越少，這是應該引起警惕的問題。

第五個啟示是，科技題材創作具有難度和廣闊的空間，現在還有很多創作的空白需要我們不斷去填補，為科學文藝、報告文學注入源源不斷的泉流。

《哥德巴赫猜想》奠定了新時期報告文學的基本品質和底色、基調，甚至可以說是奠定了中國報告文學的基本規範。我們今天談論報告文學，都應該回到《哥德巴赫猜想》這部經典作品上來。它對報告文學的規範意義體現在：其一，直面現實，不迴避矛盾，不迴避問題，與時代同頻共振。其二，始終追求報告性、新聞性和藝術性、文學性的完美統一或完美融合。比如，有的研究者提出報告文學不能有想像性的描寫，如果我們回頭仔細閱讀《哥德巴赫猜想》就會發現，其實報告文學需要而且存在著大量想像性的描寫。而且，正是因為有了這種豐富的想像和鋪展，才讓報告文學具有了更高的藝術品質。這是對報告文學規範的意義。

除了文學史上的意義之外，《哥德巴赫猜想》在中國當代的思想史、文化史和科技史上都產生了巨大影響，推動了全社會的思想解放運動，宣告了科學春天的到來。同時，《哥德巴赫猜想》也有力地改變了廣大知識分子的命運，使這一群體重新贏得了全社會的尊重。

（作者單位：中國作家協會創研部）

原標題：《哥德巴赫猜想》與新時期報告文學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責任編輯：黃琲 排版編輯：何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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