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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精神形態

早期文明發展中,精神與意識形態的發展已經有了重要的地位,特別是與社會制度和組織形式有直接關係的宗教。早期文明是古代宗教的萌發期,各種文明中宗教發展的形態不同。中國古代宗教發展的特點是,巫教與人文思想可能同時並存。三皇時代的巫教可能是比較普遍的,大約在伏羲時代創造了巫教:

伏羲

庖犧氏作始有筮。(《天中記》卷四十引《古史考》)

但黃帝似乎對於巫教不感興趣,有關傳說中沒能發現類似的說法。

黃帝

早期文明中,宗教發展的總趨勢與社會生產關係密切,最早出現的可能是一些動物崇拜與植物崇拜,這是從漁獵採集生產中所遺留下來的。進入文明時代,農業牧業的崇拜大大發展,其中最為突出的是祈雨儀式,這種儀式東西方都很盛行。

商湯祈雨

其次是豐收祈求,這種崇拜有時與生殖崇拜結合起來,因為把莊稼的生長看成是與人類生殖相同的道理。這就是古代希臘人的狄奧尼索斯、小亞細亞傳來的阿都尼斯、巴比倫人的杜姆茲、古代埃及人的奧西里斯等神靈崇拜產生的原因。性交與土地灌溉之間的關係也被神秘化,中國古代的灌禮就是一種,估計這種禮儀中有原始生殖活動的場面,所以提倡禮制的孔子就表示自己不願觀看這種活動。也就是這時,宗教的理性化與人格化過程開始,先是太陽神、天帝等一神教的出現,然後這種一神教變成了唯一的神上帝。這一過程受到農牧業生產的制約也是明顯的,農業經濟靠天吃飯,風調雨順就可以豐收,反之就會有大饑荒。所以決定風雨的天帝是唯一的最高神靈,是農業文明宗教的必然選擇。天帝崇拜長期統治從事農業生產的民族,這是為宗教發展史所證明了的。直到以後人類領袖取代了天帝,成為一神教為止。

語言的形成是部族文明的突出代表,最早的語言可能是原始本氏族的溝通方式,它的出現是相當早的,漁獵與採集活動都需要語言來輔助進行,最早的語言在人類大遷移之前已經初步形成,但這是一種原始的語言,只有基本的辭彙與語法。近年來關於美洲原著民語言的研究證明,他們的語言可能與舊大陸有關係,這是500年來關於美洲之謎的一種新解讀。

由於部族的形成,大的部族產生共同的語言體系,有相當大的使用範圍,成為以後世界各大語系的根源。從世界範圍來看,有以下主要語系:

東亞、東南亞的漢藏語系,以後又分化為漢-泰語系與藏-緬語系。

非洲與小亞細亞的閃-含語系,這一古老語系構成與演變都相當複雜。古代埃及語也屬於這一語系,閃族語則廣泛使用於古代阿卡德人、亞述人、腓尼基人、古代猶太人、巴比倫人和阿拉伯人;此外還有柏柏爾語、庫施語、非洲的班圖語等也是這一語系的。

澳大利亞語系是一個獨立的語系,但它的影響達到東南亞的馬來亞-波利尼西亞語。

南亞語系多種多樣,以達羅毗荼語系、蒙達語系、蒙-克梅爾語系。其中印度有多種語言,它的古代語言是雅利安語系,屬於印歐語系。

中亞地區是阿爾秦語系的發源地,突厥人、蒙古人等屬於這一語系的民族。

北部歐洲的烏拉爾語系是一種原生語系,以芬蘭-烏戈爾-薩莫迪語係為主體。以後與印歐語系合流。

歐洲的印歐語系是一種大的古代語系,希臘語、斯拉夫語、日耳曼語、克爾特語、羅曼語、伊朗語、印度-雅利安語、亞美尼亞語、阿爾巴尼亞語等都是從這一語系發展而來的。

從語系的分布可以看出,語系劃分其實並不是按現代區域劃分的,這些古代語言可能在中石器時代之前已經形成,並且隨著人類遷移分布到世界各地。古代語言之間也可能有多種聯繫,如印歐語系與閃語之間的聯繫就是一個例子。

文字的出現要晚於語言,文字歷來被認為是文明的標誌。文字的本質是一種表意與表音的符號,這種符號與語言是同一的,同一語言一般使用同一文字體系。只有發達的語言才有文字,相當多的語言沒有文字。所有發達文明都發明出自己的文字系統,所以文字的產生也一定程度上說明了這個民族的文明程度。

奧瑞納文化

關於文字的起源,歷來有兩種看法,一種看法認為文字起源於圖畫,另一種看法則認為文字起於刻符。筆者認為從當代研究的新成果來看,文字起源於刻符更為接近事實。圖畫是一種古代藝術,它起源相當早。舊石器時代的奧瑞納-索留特列亞文化中就已經有大量相當成熟的動物圖形,以後的中石器時代馬格德林文化中又有大量原始繪畫。法國、西班牙岩洞畫,此外,在火地島、美拉尼西亞群島、亞馬遜河熱帶叢林、赤道非洲等地都有大量原始繪畫。但這些繪畫表達的意義簡單,藝術衝動大于思維與傳達性質,不具有語言文字的特性。而且這些地方也已被證明,沒有發展出成熟的文字體系。世界主要的古代文字類型是埃及文字、中國文字、蘇美爾文字與阿茲特克文字,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古代文字都有從象形文字發展而來的過程,而早期的象形文字與刻符的關係是十分密切的,這些古代文字產生地,又幾乎都有過陶文刻符的歷史。可以推測,人類最早把語言的表意與表音特性用符號表示,先刻成陶文、泥板文字、甲骨文文字等各種文字,最後才發展成系統的象形文字。公元前一千紀,世界文字進入第三個發展階段,從以象形文字為主體發展到以拼音文字為主體。腓尼基人發明的字母傳遍了多個國家。

半坡陶文

文字對於文明的意義十分重大,這種影響主要是三個方面:第一是對於民族意識的產生,從實踐層面看就是對於國家的形成,每一個獨立的國家都有自己的語言。有一種重要的歷史現象也說明,以表達詞義為主要特徵的語言文字幾乎與奴隸制國家是同時形成的。另一方面,對於宗教的傳播也有不可替代的歷史作用。第三,文字對於文化經典的形成也是功不可沒,中國易經的起源地可能是中國西部,這裡正是半坡陶文刻符、仰韶陶文刻符的發源地。西亞波斯古地不但是陶文起始地,也是古代祆教經典的產生之地。正如我們已經指出的那樣,人類歷史上的三次大的文字傳播,陶泥文字(包括刻符)-象形文字-拼音文字,都是世界範圍里的大型傳播,都對於世界文明的進步有重大推動作用。這種傳播的結果是文化經典的產生,民族國家的建立,宗教體系的統一。人類文明從起源階段的部族文明,進入民族國家文明階段。

公元前一千紀,腓尼基人發明了拼音字母,在這種字母的基礎上,形成了以字母為發音和書寫符號、以音素為拼讀單位的文字系統。由於腓尼基人是商業民族,他們與世界多種民族有廣泛的交往,這種拼音文字的優點受到賞識,迅速傳遍了世界各國。引人注目的事實是,許多大帝國也就在此時產生:波斯帝國、亞歷山大王所建立的橫跨東西方的大帝國、希臘化時代各國、羅馬帝國、拜占庭、阿拉伯帝國,全都使用了這一種文字。同時,文字與宗教之間也產生了歷史與共時的聯繫與共鳴,這種聯繫甚至會擴大化,影響到政治與國家體制、新舊思想。文字與語言結合,它對於文明的影響就更大了,中世紀歐洲拉丁文成為基督教思想的象徵,而歐洲各民族國家的語言則被稱之為「俗語」,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語言。義大利人但丁寫了《論俗語》來為義大利語辯護。中國文言文統治達到2000年,20世紀初期的新文化運動才使得這種語言文字的統治地位被推翻。不再使用文言的同時,才真正「打倒孔家店」了。

早自文明起源時代,世界性的大宗教開始選用固定的文字系統表達自己的教義,產生宗教凝聚力。正如俄國語言學家B.A.伊斯特林所說:

在這個時期,許多文字體系變成了最大的宗教學說的正式文字體系;例如,希伯來文字成了猶太教的正式文字,波斯-巴列維文字成了祆教的正式文字,拉丁文字成了西方基督教的正式文字,希臘文字和敘利亞-阿拉米文字成了東方基督教的正式文字,阿拉伯文字成了伊斯蘭教正式文字。所有這些宗教教義中,猶太教雖然存在了幾千年,但它始終是希伯來人的宗教,可薩人接受猶太教恐怕是以惟一的例外情形。祆教也幾乎沒有越出伊朗的國境,此外,它很快就被伊斯蘭教所排擠。1

以後,中世紀後期就有各民族國家的興起,拉丁文的一統天下被打破,羅馬教皇再也不能以拉丁文來號令天下了。只有在古代宗教典籍、醫學、生物學等學科領域裡,仍然保持了拉丁文的地位。東方基督教則早已經沒有統治性文字了,拜占庭皇帝一直不能用希臘文字來統一自己的領地,索性就放棄了「書同文」的夢想,讓臣民與諸侯使用自己的文字來傳教。在這方面,似乎東方帝國的傳統並不徹底,遠不如羅馬教廷更為集權。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文明的興起受到自然條件的支配是無可懷疑的,但這絕不是自然決定論,只能說是自然為人類文明提供了條件,文明是人類的創造,它的發展主要不取決於自然環境的變化,但是也不是人類主體單方面所決定的,象某些西方學者所說,人類種族是決定因素。當然,它也不是所謂的「挑戰與刺激」式的反應。文明,從形成的原理來說,是主體與客體之間的作用方式的歷史形態化。同樣的地理位置、氣候條件,甚至同樣的人種,但是由於與自然之間產生作用的方式不同而有了不同的文明。有意思的是,一但這種作用方式變化,人類種族本身也發生極大的變化。歐亞大草原上從自古以來一直是農業民族與游牧民族共同生活,但是,從事農業的民族與游牧者之間的文明則完全不同,可以說,文明的產生是取決於文明類型本身的力量。例如,中國西周王朝的先祖曾經長期過著游牧生活,或有可能被游牧民族所裹挾,直到公劉時代才來到歧山,開始大規模的農業耕作,從游牧民族變為農業民族。這樣,他們的文明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取厲取鍛,止基乃理」,掌握了冶煉技術,農業生產技術大大進步。根據歷史分析,冶煉技術很可能是游牧民族最先掌握,周民族由於與游牧民族關係較近,才可能較早掌握這一技術,並將其運用於農業生產之中。「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從中可以看出,他們有了初步的民族與國家認同,建立了文明社會,逐漸強盛起來。

世界文明總體進程正是這樣的變化過程,第四紀晚期的地球環境為漁獵採集、農業與牧業的發展提供了條件。而不同的生產形態(漁獵-農牧-農牧混合等)、宗教與意識形態就直接影響著各種文明,決定了文明區域的劃分,文明類型的區別。不同文明之間對於資源的利用與爭奪,河流湖泊森林草原的分配、耕地的歸屬,使得歐洲、亞洲、非洲、澳洲、甚至極地圈內都進行著鬥爭,隨著北極地理變化,宇宙的開發,向新空間發展的可能性不斷增加,文明之間的互相爭奪與共同協作都在同步發展,同時,文明之間的互相滲透與影響也在發生,世界歷史將呈現出多元文明共存的景象,世界精神與人類精神互相之間的融合,是這幅美麗圖畫的未來。

1[俄]B.A.伊斯特林:《文字的產生和發展》,左少興譯,北京大學出版社,第2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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