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第一隻貓
笑將人間多情
且行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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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而言，你不過是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千萬萬的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不需要我。我只不過是只狐狸，和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然而，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就將彼此需要，對我而言，你將是宇宙的唯一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生命里的第一隻貓
文丨阿晴
寢室在頂層，與白白的初次邂逅就是在去屋頂天台的樓梯口。不知道她流浪了多久，毛色不很白，但是逆著光看不出臟，只看到她瘦小的背影周圍浸著一圈淡淡的光，著實很漂亮。
之後這個漂亮的小生命，就成了進入我生命的第一隻貓。
白白是學校宿舍圍合里的小野貓，沒有正經名字，圍合里的姑娘們一直「白白」、「咪咪」之類的隨口喚她。久了她也知道那是她的名字，在筒子樓走廊的一頭喊她，她就「噠噠噠」地竄到你面前撲到你的膝蓋上，用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瞧著你。
如果有貓糧，那麼就會多得一點眷顧，喂好一餐飯之後，趁著她停下整理梳洗自己，可以幫她撓撓脖子和肚皮。瞧著她仰著頭眯著眼睛，舒服得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就覺得獲得了最好的獎勵。
總是我和對面寢室的同學喂她，每次她光顧六樓，被寢室里的妹子看到了總會對我開玩笑：「嘿！你主子來了，還不去看看！」我就樂顛顛地跑去端茶倒水。家裡頭媽媽不許養寵物，從小遇到貓貓狗狗也都會被拉得遠遠的。所以這長了二十幾年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貓奴體質啊。
距離放假還有一個多月的時候發現她有些異常。
餵了貓糧之後的親昵時光被她單方面取消了，手伸過去想擼兩把的時候她總是有些排斥。開始是猜測被什麼人欺負了，因而開始有些戒備。
後來發現她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才意識到是懷孕了。十二月的成都已經很冷了，走廊里還有穿堂風。懷孕的白白也沒能受什麼「特殊照顧」，因為宿舍太小實在不好收容，所以只有存著大小合適的快遞箱子，裡面鋪上不穿的舊衣服，算是給她一個簡易的窩。
可她似乎也不很領情，不願意往箱子里去，我們猜測是曾經被抓捕器之類的東西關過有了什麼陰影，所以也就由她去了。
約莫過了半個月，有兩天晚上她總是在門口叫，人出去了也不吃也不喝也不讓摸，只是總想往寢室里鑽。第三天再出去看她，發現宮口已經開了，原來是要生小崽子了。
臨近畢業恰好寢室人少，留下的幾個人也都是愛貓人士，商量了一下就決定在寢室給她搭個產房，讓她留宿一段時間，算是坐個月子。
生產的過程很順利，提前百度好的接生流程在母貓的天性下都顯得很多餘。我們像所有產房外的家屬一樣，一邊看著表預備著相機，一邊從「門縫」里張望著生產進度。幾個人都沒見過貓咪的生產過程，全都好奇地不肯放過一分一秒。
貓仔剛生下來的時候還裹著一層胞衣，貓媽媽會連同臍帶胎盤一起吃掉，繼而舔乾淨小貓身上的血跡，一隻舔得差不多了，另一隻也就該出來了，生產間隔大概有15分鐘。
一個小時後，我們的寢室就多了三隻小奶貓。
三小隻出生後第十天，都睜眼看世界啦！
老大是橘貓，個頭最大最有力氣；老二一身白，只有頭頂上有兩塊指甲蓋大的黑點，一直懶懶地睡著，剛出生的時候我們還怕是死胎；老三長得跟媽媽最像，通體雪白，但是性格不像媽媽那樣文靜，總是把老大老二按在腳下霸氣搶奶。
人和貓的同居生活就此正式開始。
每天出門最後一個跟她說再見，回來第一個跟她打招呼，沒事在寢室擼擼貓拍拍照，不亦快哉。
白白不愛說話，叫她的時候不常應聲，但是總算是讓摸了，幫她順毛的時候就眯著眼歪頭靠在我手心裡。小腦袋那麼輕，卻給我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這個漂亮的小生命啊，終於願意把自己託付給我了。好像終於跟追求了很久的人在一起了，一顆懸著不上不下的心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三隻小豬，就知道吃！
白白很講究，不在寢室裡面大小便，有需求的時候就站在門口喵兩聲，我們就曉得她要出門了。
出去解決解決生理問題，跟別的人別的小野貓約個會，大約一兩個小時之後她就會回來，照例是在門外喵兩聲，我們聽到就給她開門。
一開始不知道貓的作息時間，經常半夜被她翻東西的聲音鬧醒，後來知道只要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給它開一道門，她也就不翻東西鬧我們了。
幾次叫門的經歷，她就知道了常給她開門的人是誰，再要出門也不鬧了，就在那人的床下乖乖坐著等，不耐煩了就喵兩聲。
再往後，住下鋪常給她開門的室友也回家了，半夜開門的任務就交給了我。有次半夜醒來探頭看咪咪，她就站在我下鋪的桌子上仰頭望著我，驚了一下之後竟突然生出了被等待被守護的溫暖感，這絕對是我自作多情吧？
寢室實在不方便養貓，也不穩定，所以還是商量著把四隻貓的信息掛了出去，沒多久就都有了回信。收養的人來了幾波，也都一隻一隻地定了下來，只等小奶貓滿月。
「看，這個舉著手機拍照的奇怪女人
就是我們的奴才。」
小貓像是見風就長的，幾乎一天一個樣。一周的時候老大的眼睛睜了一條縫，十天的時候三隻喵就都完全睜眼了，烏溜溜的黑眼睛望著人的時候真是心都化了。
小貓還差一周滿月，1月19日的時候，我們放假了。跟領養白白的人家說好了一窩都送到她家去，待年後再送小貓到各自的主人那裡。從白白生產的時候算起，我們同居不到一整月，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後來回家，北方的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的氣溫，實在不會在路上偶遇小貓了。
開春回學校，樓下又來了一隻小白貓，眼睛是藍色的，臉小一些，更愛叫。比起白白更討人喜歡，喂它的人也更多，但我總是看著它想起另一隻貓，覺得再沒有貓比白白更好。無論是愛人也好，愛貓也好，總是先毫無預兆地陷入，結果之後愛上的都像你。
狐狸對小王子說：
「對我而言，你不過是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千萬萬的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不需要我。我只不過是只狐狸，和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然而，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就將彼此需要，對我而言，你將是宇宙的唯一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我想我應該是被馴養了。
現在睡到半夜還常會醒來，迷糊著看一下時間大概是要給白白開門的時候，反應一會兒想起來白白沒在了，再卷卷被子繼續睡。不知道過多久這個半夜自然醒的習慣可以糾正過來。
前兩天突然聽說老大小橘貓得了貓瘟，沒能撐過去，已經回喵星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懵了一瞬，小橘明明是當時看著最強壯的一個。當時我們還開玩笑：「都說『大橘為重』，小橘長大了肯定是只肥貓。」沒想到他竟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轉而又想，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也不會像白白那樣被拋棄，溫飽不定，四處流浪。
以前還想著如果有緣會在某處偶遇，即使我們都認不出彼此。其實緣分何其淺薄，有些人，有些貓，早在我們無意識的時候見過最後一面了。
那時候總想著只要可以給他們找個安穩的住所就很好，卻不知道有太多的事情無法預料。
對呀，無法預料。無法預料以後會有很多隻貓，或是一隻都不會有；無法預料屬於我的那隻貓是否已來到這個世界上，或正在某處流浪？
忽然有些期待，以後我會馴養了誰，或是被誰馴養？
-End-
一月二十日天氣晴
人亦有言，日月於徵。
安得促席，說彼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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